千崖秋色

作者:易系

文竟心想,“白凤远倒是谨慎。”

他被白凤远拽进树洞,接着滑过一段长长隧道,坠到一处坑地,又摸黑向前走了百步,来到燕六说的那三岔道前。二人走进中间那岔道,走有二百来步,微现烛光,只见一石室挑出,壁上铁架支着蜡烛,蜡烛下方是石门,门中有一门环。

白凤远伸手一拉,那石门倏地旋转,二人走了出来。白凤远钳着文竟向前去,见众人皆站在海岸前等候,白凤远问了燕六几句话,文竟则向后看,才发现刚刚那地道石室原是藏这山壁的洞穴之内,心道,“原来那陵园建在这山上,只是因这山长得七扭八歪,像个倒过来的钩子,所以我们在山上,却瞧不出甚么端倪。”

众人继续向前走,来到岸边一渡口处停下,只见渡头前系着一艘不大不小的船,船身已陈旧了。白凤远问道,“这船是去那里?水天云阁不在岛上么?”

张若棲道,“舅舅对水天云阁了解的怕不比我少。水天云阁早已不在岛上,要从渡口划船过去,快的话一天左右就到了。”

白凤远眯了眯眼,疑信参半,又与那蒙面僧人递了个眼色,道,“那就走罢。”

张若棲道,“舅舅,这只船,最多只容得下十个人。”

白凤远冷哼一声,自是不信,便令所有人上船,结果那船晃晃荡荡地稳不住,船边也被海水没入了,白凤远立地命所有人又下了船。

那蒙面僧人走过来,悄声道,“看来这船确实只能坐十个人,去水天云阁前途未卜,咱们人手一个不能少,对方人质又要抓,不如取重弃轻,只抓任蓉和顾海潮走。据我所知,任蓉和顾海潮乃水棲宫肱股耳目,举足轻重,这俩小子想必是无名小辈,何用带着上路?”他所说的‘这两小子’,就是骆均阳和文竟。

文竟一听他要扔下自己,可真气得要命,心中暗骂,“你个秃驴撮鸟!我好不容易要去水天云阁,你竟要坏我好事!?还敢说我是无名小辈?!”

燕六将顾海潮交到四个藩僧手中,走过来,压低声音道,“掌门,恕属下直言,顾海潮还是不要带得好,她此次是抗令行动,张若棲未必能轻饶她,这条人质的命,怕不值当....”燕六心知,若白凤远知晓张若承是为王鹤七所杀,自己必也难逃遭殃。所以他不敢说出张若承真实死因,更不敢将顾海潮奉张万佺遗命来要杀张若承,和任蓉奉张若棲命令保护张若承之事道出来。只是他听白凤远欲抉择人质,事关重大,为大局着想,又为戴罪立功,就将顾海潮与张若棲不合一事隐晦提出。

白凤远见燕六支支吾吾,似有难言之隐,虽想发问,但因张若棲等人在场,不便开口,斟酌一会儿,道,“你意思我要在其他仨人中选两个带走?”

燕六点点头,三人使了使眼色,蒙面僧人道,“你手中这人该是张若棲的小倌,张若棲逃命都不忘携着他,我看必也是真心宠爱,不如就这个吧!”

白凤远道,“这小倌长得的确出色,就带他和任蓉走。”

文竟大悦,心想,“白凤远,你总算有远见!”

燕六道,“那掌门,可要....”便在脖子前比了一手刀的手势,意思是说,是否杀了顾海潮和骆均阳。

白凤远道,“再叫我外甥不高兴,先把他们点了穴绑起来,等回来再处理。”便指了指海岸上一大岩石,燕六应诺,这便走到顾海潮前,道,“顾宫主,你自己点穴罢。”

顾海潮看了一眼张若棲,见张若棲甚么指示也没有,就自己点了穴道。

燕六拽出口袋里的绳子,把她绑在了岩石后面,之后那蒙面僧人又将骆均阳绑在了顾海潮身后。这时,白凤远以内劲,凌空又在顾海潮和骆均阳身上点了穴位。

文竟心想,“他内力如此浑厚,这一点穴,至少能撑上两天两夜。”

张若棲望了一眼骆均阳,便跳上了船。而骆均阳虽不能动作,一双眼却也直怔怔望着张若棲,文竟看在眼里,心道,“要说他俩之间没半点蹊跷,我可不信。”

余下十人,这就相继登上了船。船内,白凤远同文竟,蒙面僧人和任蓉一起坐在船中间,船四角则是张若棲,燕六,及四个藩僧,他们一同拿起船桨,听张若棲口令,向东行使。

一行人在海上行使了小半天,此时已过午时,雨终于停了,阴云退去,日头高悬穹顶。

白凤远一身黑衣,被晒得满头大汗,躁热不已,就道,“好外甥!你可得快些!你舅舅我身体老了,可受不住这太阳了!“

张若棲一声不应,仍依原来速度划摆船桨,白凤远见他不理不睬,心中甚是恼火,又不得冲他发火,就对任蓉道,“你去船尾,用内力反向打击海浪,加快船行!若早些到水天云阁,也能叫你们宫主少费些力气!”

任蓉一言不发,扶着骨折的肩膀,向船尾走去,她本就受了重伤,内力亦损耗不少,但在船尾处出掌,仍是竭尽全力。只是再狠猛的掌法,灌如这波澜壮阔的大海,也不过化作沧海一粟,作用甚微。

任蓉连发几掌,很快脸色惨白,蹒跚不定,二十掌之后,已不能站,摇摇晃晃跪在了船头。

张若棲道,“舅舅,你不必再为难她,我加快速度就是。”

白凤远捋起胡子,笑道,“船上载的人太多,船这么沉,怎么能划得快?好外甥,舅舅心疼你,若今日之前咱们赶不到水天云阁,舅舅就扔进海里一两个,人没那么多,船自然也划得快!”

张若棲并不理会白凤远威胁,只低头加快了划船的速度。文竟在一侧看他动作迅捷,比身旁四个藩僧出力更甚,但四个人已浑身湿汗,呼哧带喘,可张若棲不单一滴汗未出,气息还之在场所有人更为沉缓,心想,“张若棲吐纳古里古怪的,必是甀冰本纪蓄元之法不同寻常,若有机会能见一见甀冰本纪的真面目,当真平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