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崖秋色

作者:易系

赵凤溪送走那薛孝后,便回到房内,一进卧房就看见赵菏板着脸坐在椅子上,赵黔川正为其倒茶,见赵凤溪进来,向他使了个眼色。

赵凤溪视若无睹,走上前道,“父王。”

赵菏站起身,抬手就扇了赵凤溪一个巴掌,赵黔川拉住赵菏胳膊,劝道,“父王,有话好好说。”

赵凤溪莫名其妙挨了个巴掌,自是不服,大声道,“怎么了?!为何打我?!”

赵菏气得脸色铁青,不顾赵黔川阻拦,抬起另一只手又扇了他两个巴掌,赵凤溪咬紧牙关,双目瞪向赵菏,赵菏怒道,“你个蠢货!”说着一脚踹在赵凤溪腿上,“给我跪下!”

赵凤溪只得跪下,脸上却仍是不甘地瞪着赵菏!

赵菏大呼一口气,手锤在桌子上,叹道,“......我赵菏怎能生出这等愚不可及的儿子!真是作孽啊.....”说完又踹了一脚赵凤溪,指着他大声道,“你亲事我已订好了!与刘奔的千金成亲,别的不指望你做,娶妻生子总会了吧!”

赵凤溪一听这话,站起来道,“我不成亲!那刘葵(刘奔女儿)无才无貌,是个只会武功的野蛮女子!我绝不与她成亲!”

赵菏怒不可遏,便要拽出腰后皮鞭去抽他,赵黔川挡在赵凤溪身前,道,“父王,我会好好劝弟弟的,你莫再生气了!弟弟刚回赵家,许多事都不懂,您给弟弟些时间,别操之过急!”

赵菏手从皮鞭上放下,道,“你好好教训他!唉,恨我赵菏几个儿子不是短命鬼,就是愚蠢透顶,只有你....可惜,你却是女儿身.....”这就失望的离开了。

赵凤溪听了这话,又气又忿,待赵菏走后,赵黔川来扶他,他却推开赵黔川,骂道,“不要你这两面三刀的女子假好心!”

赵黔川摇摇头,甚么也没说,只道,“弟弟,你莫要与那薛孝再有联系,爹爹已决心同魏王、刘奔一起联合,这次本是要拉那薛孝入伙的,结果你也看到了.....你怎地最后还要出去送他,这让魏王和刘奔看见,心里不知怎么想.....”

赵凤溪垂下头,虽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却冷哼一声不去承认。

“我赵家如今只有你一个独子,日后你一定是要继承父王之位的,你若在此时与父王政见不合,那魏王与刘奔又怎敢全心全意与父王合作呢?”

赵凤溪道,“用不着你在这说我,装甚么假好心!要不是当年你虚与委蛇,哄骗我们母子,你又怎会有机会离间我们母子感情,令她远走他乡,丢下我一人再不回来?幼年时我蠢,不代表我如今还蠢,叫我相信你的话,哼,永无可能!”

赵黔川只是叹了口气,道,“你与刘奔之女的婚事,非同小可,是与刘奔联合最重要的基础,你好好想想。生在王侯之家,便不要天真想着婚姻可自由做主了.....”

赵凤溪道,“我不喜欢那刘葵!”

赵黔川道,“你只是娶她做妻子,日后若喜欢别人,再纳妾就是了,喜欢与不喜欢,和成亲又有甚么干系?”

赵凤溪道,“你倒说得好听!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喜爱张宫主,就求着父王让你俩成婚!怎地你就可以自由做主,我就不可以!”

赵黔川一双眼甚是哀怨的垂下来,叹道,“我虽是强求了这婚姻,可你道张宫主真的喜欢我么?我看是未必,而且我二人成婚,互利互惠,倒是算计更多,若无利可图,父王又哪会同意。弟弟,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别再冲动行事了,日后你做的所有事,都需顾忌父王的颜面和咱们赵家的成败。成婚一事,就这么说定了吧,你我都是绳子上的蚂蚱,谁又能真正做得了自己的主呢。”说完挪了一下桌上的一盘糕点,“听说你一路辛苦,食欲差,这是我亲手做的桂花糕,生津健胃,活血益气,若你愿意,就吃些罢。”这就叹了口气离去了。

赵凤溪将桌上糕点狠狠一挥,扔到地上,双脚又踩踏了那桂花糕几下。过会儿他命小厮道,“请春阳公子过来。”

很快,宋行便敲门进来,见地面一片狼藉,道,“可是郡主或是王爷来了?”又瞧见赵凤溪侧脸红肿一片,命小厮道,“去拿些凉水和湿布巾。”

赵凤溪坐到椅子上,委屈道,“我在外面这些年,已受了许多苦,没想到回来认祖归宗也还是受苦!既然父王不喜爱我,接我回来做甚么!”

宋行甚么话也不接,只等他抱怨完,问道,“赵王殿下说甚么了?”

赵凤溪道,“叫我与刘奔那个野蛮女儿成婚!”

宋行道,“这不是好事么?你刚认祖归宗,若有刘奔女儿做你妻子,可就多了益州刘家这个靠山,日后你的位子可就更稳固了。”

赵凤溪道,“可我不喜欢那蛮横泼辣的刘葵。”

宋行道,“世子殿下,不过委屈一时罢了,等日后羽翼丰满,你大可不必顾忌刘奔,休了她就是。”

赵凤溪沉思不语,慢慢道,“我虽不喜欢那刘葵,可也不屑去害她....始乱终弃这事,我做不出。”

宋行道,“这倒好说,等她嫁进来,你对她以礼相待,敬如上宾。以后你若想解除婚约,我可去为她寻一个好夫婿,并馈以重金,叫她丰衣足食,生活无忧。”

赵凤溪不应,宋行接着道,“我相信,这刘葵姑娘心中也明白,你二人之间并无感情。只是此桩婚事乃赵、刘两家联盟基石,一旦你二人婚事告成,赵、刘联盟便从此坚若磬石,牢不可破。刘葵姑娘深明大义,肯为自己家族如此牺牲,世子殿下又岂会比不上一个女子的胸怀?”

赵凤溪面露不悦,终是道,“我知道了,这婚事便这样罢,不过是家里多个人,多双筷子罢了。”又问道,“那你说张宫主和我姐姐,这事有眉目么?”

宋行道,“黔川郡主才气英英,当时少有,张宫主该是没理由会拒绝。”

赵凤溪愤愤不平,又将桌上茶杯狠狠摔在地上,怒道,“张宫主才华超绝,如此人物,赵黔川那淫-荡无耻的女子怎能配得上!”

宋行道,“成婚不过是各有所需,你父王、刘奔大人、魏王皆因张宫主是江湖草寇不予信任,与你姐姐成婚,就如同上个台阶,入了这朝廷的大门。”

赵凤溪气道,“我也明白这道理!可你说水棲宫有甚么不好,我瞧着比中原这些乌烟瘴气的破地方好多了,那里的百姓生活安逸,品性淳朴,水棲宫又风光秀丽,四季如春,如世外桃源一般,张宫主为何非要想着入中原这是非之地里?有个什么意思?”

这时小厮端着水盆和布巾进来,宋行拿起布巾沾湿了凉水,端到赵凤溪面前,“世子殿下,敷敷脸,明日还要见人的。”赵凤溪点点头,拿起那凉布巾覆在脸上,“我已想明白了,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我原只是不爱想罢了.....可日后活在王府里,这些事怕是日日面对了.....唉,还是以前在府山弹琴的日子最快活.....”

宋行扶着他躺上床,赵凤溪叹道,“今日我听那薛大人一番话,实在觉得慷慨激昂,充满正气,便克制不住自己,想出去送送薛大人,说些敬佩之语,没想到这也差点酿成了大祸......”

宋行道,“世子殿下,日后行事还需谨慎。你劳累几日了,今晚好好歇一歇罢。”便命令小厮服侍赵凤溪洗脸漱口,这就退出去了。

他穿过院子,入到长廊内,却见对面画舫,一男子正抱着一女子立在水池前,正是那张若棲与那赵黔川,心道,“今日不知甚么日子,两桩婚事看来都要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