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崖秋色

作者:易系

唐瑚闪身避开顾海潮攻击,他见文竟已被擒住,又有水棲宫两员大将在场,知再战实不明智,不如先行逃脱,再想办法营救文竟,而况他身上还揣着那本《药王手记》,若自己此时也被一同生擒,再想盗走《药王手记》恐怕难于上青天。便脚步一错,甩开顾海潮,往楼上通风口奔去,不曾想飞到一半,楼顶已涌下数十名蓝衣海卫兵,各个张开飞羽箭瞄准自己,顾海潮与陈豹很快也追到了面前。

唐瑚摇摇头,知大势已去,便垂下了手,心想,“我到底小看了水棲宫,今日下手实在莽撞。”虽觉懊恼,却也不甚在意,又见面前顾海潮柳腰莲脸,明眸朱唇,立地笑呵呵的道,“顾宫主,一别好几年啊,你已长得如此亭亭玉立,风风韵韵,当年我怎么就不识遗珠呢?”

顾海潮冷着一张脸,对唐瑚调戏全然不闻,她手中提着一把锋利钢钺,指向唐瑚,自是逼得他不能再动,陈豹便令海卫兵将唐瑚绑了起来。

征珍已解开了穴位,便走过去,拽下唐瑚脸上的面巾,笑道,“果真长得不错,”

陈豹见是唐瑚,道,“唐瑚?是你,你黑阴教来此地做甚么?”

唐瑚道,“我早离开黑阴教了,如今漂泊一人,专做采花美事。”

这时,楼下十几个南越兵跑进来,一人上前报道,“女王,这贼人,盗走了阿舍丽医女大人的医书。”

征珍道,“阿舍丽可受伤了?”

那士兵道,“只受了些惊吓。”

征珍冷哼一声,摸上唐瑚前胸,唐瑚哎呦叫了两声,道,“女王殿下,你再多摸摸我,让我临死前做个风流鬼。”

征珍拿出《药王笔记》,嗔道,“好啊,嘴上说是为我来,却不过是幌子,心里另有图谋,男人的嘴没个可信的。”

张若棲抓住文竟走过来,道,“女王,我水棲宫与黑阴教素有嫌隙,这两个黑阴教贼人该是为我而来,我要派人好好盘问他们,你便将这二人交给我处置。”

征珍嘴角一勾,道,“这还不容易,但今晚总不能扫了兴致。”

张若棲眉头微一颦,放开了文竟,道,“陈豹,顾海潮,你们把他俩带下去,关入州治府地牢内,明早我会亲自过去审问。”

陈豹拽起文竟这就退了出去,文竟闷声吐了一口血,看向张若棲,却只见张若棲连头都没转过来一次。

二人这就被押带去地牢,唐瑚为人绑着走路,仍不老实,嘴上不停调戏顾海潮,“顾宫主,咱俩这么多年不见了,你就一点不想我?那时你虽是个黄毛丫头,但已能看出姿色来,我就猜到日后你必然出类拔萃。瞧瞧你这眼睛,明若秋水....”

那顾海潮,脾性似乎极好,一路上无论唐瑚说甚么,都充耳不闻。直到进入地牢内,那唐瑚不知怎么就挣开了绳索,突然发力脱开钳押自己的海卫兵,蹭地扑到顾海潮身上,道,“哎呦,顾宫主,你身上好香啊。”

顾海潮反手推他,一侧陈豹双手擒拿他肩膀,施内劲狠狠把唐瑚按在了地上,陈豹怒道,“唐瑚,你真是为风流不要命了?!别以为我们宫主交代过,我就不敢收拾你!信不信我掰断你胳膊!”

顾海潮摸了摸自己的腰间,道,“豹子,你还是小瞧唐护法了,刚刚他举手之间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了我腰间的牢房钥匙。一路上我还道他为什么出口调戏,原来是为了转开咱们注意,趁机松开绳索。”说着她躬身一抓唐瑚手腕,从他袖口里掏出一串铁钥匙出来。

陈豹这才恍然大悟,狠狠锤了唐瑚后背一拳,道,“唐瑚,你给我老实点!”

唐瑚脸被按在地上,叹了口气道,“顾宫主,偷钥匙是其次,我唐瑚还是最想闻闻你身上的香味。”

顾海潮并不睬他,只道,“将这二人分开关在两个牢笼内,省得他二人脱开绳索。再者绳索也不把握,拿钢铁手铐和脚镣来。”海卫兵便把文竟与唐瑚,分别关在隔着一堵墙的两个牢笼里,又套上了结实坚固的钢铁手铐和钢铁脚镣。接着,顾海潮又让陈豹增加了看守海卫兵的数量,守在牢房四周。

待众人走后,唐瑚倒在地上,啐了一口,道,“今日是我失策了,有张若棲在,就不该冒然行动。还有这顾海潮和陈豹,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下好了,不单给关了起来,盗取的手记也没了,真晦气!对了,文兄弟,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文竟靠在墙壁上,忍着后背的疼痛,慢慢平静下气息,道,“该是没太大事,养个几日就好了。”心中却明白,陈豹这一锤,可是不轻,只怕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

唐瑚双腿一蹬,在地上一滚,这就站了起来。他丹田一催气,身上绑着的绳索“啪”地就断开了,再发力向地面垂打手铐,却发现那手铐乃纯钢所铸,坚硬无比,垂到地面连个划痕也垂不出来,便道,“顾海潮这小女子,到底厉害啊,以前我可小看她了!唉,左右是技不如人,看来今日是我唐瑚晦气日。算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想。咱们还是歇着吧,养养力气,等明天张若棲来,再想法子脱逃。”便铺开地上的干草,侧身躺下了。

文竟一直忍着后背疼痛,等渐渐适应没有那么疼了,才开口问道,“唐兄,有一事我一直想问来,却没问出口,阴傲天是不是生病了,还是患了内伤?”

牢房对面,却只传来了唐瑚轻微的鼻鼾声,原来竟真如他所说睡觉去了。文竟无奈,只得用未受伤的那一面肩膀靠在墙壁上,闭上眼休息。待深夜里,不知甚么时候,文竟被疼醒了,他张开眼,想喝点水,却见牢笼内甚么也没有。这时隔壁唐瑚轻轻道了一句,“阴儿.....”

文竟摇摇头,道,“唐兄啊唐兄,关在地牢里,还念叨着女人的名字,真是不得不让人佩服。”

这时,牢房门‘铛’地一声动静,轻轻打开。一人脚步声走过来,文竟借着火光瞧见那人的影子,颀长飘逸,风流倜傥。那人走到唐瑚前,起手一弹中指,一石子击在唐瑚前胸,唐瑚本还侧身睡着了,这一点穴,歪着头就仰倒在了干草上。

他走到文竟的牢笼前,静默了会儿,道,“这人想必是你朋友,你该是不愿意我二人所言被他听见吧。”

文竟闻到他身上一股甜腻馨香,与征珍身上味道一样,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沉闷,想着,“我看他不喜欢那征珍,既然不喜欢又这样.....难不成真就是为了荣华富贵么?”他只是叹了口气,苦笑一声道,“张宫主倒是为我着想了。”

张若棲沉着脸,那神情,便是在水棲宫与白凤远相处时,也未曾有这般难看过。他拿出钥匙,打开了门,又为文竟解开了手铐脚镣,然后道,“把衣服脱了。”

文竟见他手里攥着一个青花瓷药瓶,道,“张宫主,你该不是要给我上药罢?你我什么交情,你不必这般对我。”

张若棲见他不动,直接解开了文竟的衣襟,文竟受伤颇重,自是无法反抗,很快上身衣服就脱光了。张若棲打开药瓶,将黑色药膏涂抹在文竟后背上,文竟感到那药膏十分冰冷,自皮肤表层一点点刺进骨头里,接着骨缝间竟生出暖意,扩散到整个肩膀,不觉间,后背的疼痛便缓解了。

张若棲又拿出一瓶药,递给文竟,“一日三粒,连吃十日。”说完又从腰后拽下一个水袋,放到文竟膝上,“现在吃。”

文竟因这药膏做效,已能抬起手,就打开瓶塞,吃了三粒药丸。张若棲见他吃了药,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扔在地上,“《药王手记》,依我目前本事,还无法从征珍女王手中取走,便只能赶着给你抄写了一份,里面内容是一模一样的,拿去吧。一会儿我会令看守的海卫兵全数撤离,你趁这功夫,带着你的这位朋友一起走罢。”

文竟惊道,“你?张若棲?”

张若棲只是冷漠地道,“我想那卷《甀冰本纪》,你一定一眼未看就烧了,你既救过我的命,这次全当还清了。”说完便要转身走出牢笼,文竟一把拽住他衣角,张若棲回过头来,问道,“还有事么?”

文竟道,“张宫主,偷《药王手记》,乃是因为我身体有恙,必须查找手记中的一个药方子,这唐瑚不过是施予援手....这事同黑阴教没有任何关系。”

张若棲道,“此事我全当从未见过。”便一拉衣衫,走出了牢笼。

文竟又叫了一声,“张若棲.....”

张若棲背立他停下脚,文竟欲言又止,犹豫许久,还是道,“荣华富贵偏有那么好么?你何必甘心偏为魏王.....你又何必与那征珍.....唉....”

张若棲微微侧过脸,那渊海似的眸子在烛光下溢出寥落似的水光,他只是那般落寞地笑了,“是阿,荣华富贵多好啊。”

便扔下一串钥匙,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