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崖秋色

作者:易系

待亲的差不多了,文竟早已吓得一动不动了。

张若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文竟眯起眼偷偷瞄他,只见他笑的分外开怀,又羞又怒,当真气不打一处来,便欲抽回双手给他两拳,可手腕仍是给张若棲牢牢攥着。

文竟怒道,“你....你!你...轻.....轻.....!”没等说完,脸已胀红了,那‘轻薄’二字,可真是说不出口!

张若棲笑道,“轻甚么啊?救命恩人?我再问你一次,这回明白了么?”

文竟横眉怒视,一张脸红得不行,磕巴道,“你!你!你不要脸!你做这事!你...!你!”

张若棲道,“做这事?亲你?比这更亲密的事,不是也做过?”

文竟恼羞成怒,抬脚便要踢他,张若棲却先反应,双腿一用力,将他两只腿夹在自己两腿之间,文竟动弹不得,气忿填膺,大声道,“张若棲!你!你这不要脸的!你还好意思提!你....!你!你!”

张若棲道,“我又不是不肯负责,我为什么不好意思提?”

文竟道,“负责?甚么负责?!你?!”

张若棲道,“不然八抬大轿?凤冠霞帔?要选良辰吉日吗?聘礼要多少?给你在水棲宫里建座宫殿?!还是给你找一书屋的武功秘籍?”

文竟瞋目切齿,只觉受了奇耻大辱,喝道,“张若棲?!你!我是男的!你....!你...敢胡说八道!”

张若棲道,“你不是看过佛经吗?佛经里怎么说俗世的肉身?既然肉身皆无实体,又何用在意是男是女?男女亦是人空。”

文竟一呆,张若棲却不再说话了,只是望着文竟,已而,他嘴角的笑容又收起了,看向文竟,“所以,你不明白?”

文竟不去说话。

张若棲便放开了文竟的手和腿,他身子后仰,轻轻坐到木板上,脸上并无失落神色,他望着天上的星空,道,“不明白也不打紧的,以后总有时间.....”

文竟双手得了自由,便握紧了拳头,在空中挥了两下,接着伸出食指,指向张若棲,气道,“你,你!你是龙阳龙阳...!”

张若棲道,“我虽由男子侍寝过几次,却不过勉强应付,多是结交权贵去酬酢(应酬)罢了。与你初见,也是魏王牵线,我为了让他放心,自要对你‘兴味盎然,体贴入微’.....若合我自己的心意,我是不会去找男子的。”

文竟心中糊涂,思前想后也只得想道,“他说这话是觉得我是个女的?我这外貌总让人引起误会,阴傲天也是,唐瑚也是,都曾认错过.....可我是男的!”便大声道,“我可是堂堂男子汉,你不能对我做方才,方才,那事!”

张若棲望着文竟,轻声问道,“你为甚么三番五次来救我.....如你所说,我诸多不好,对你又做过你不喜欢的事....罢了,也许你又会说,‘是因为你也曾救过我’,或是‘我不过是报答《药王手记》之恩’,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事.....我都不愿意知道。在我心里,只记着我想要的那个答案就好。”

文竟听得不明不白,但那甚么所谓的‘答案’虽朦朦胧胧地,却好像又有些清楚,以至答也答不出,说也说不清,想更不敢想,便紧紧闭上了嘴巴。

张若棲轻叹了一口气,神情若释重负一般,竟是从未见过的模样,他笑道,“时间很长,来得及。”他又半眯起眼,微笑着遥望月亮,“我已想通了,等去了兰县,第一件事,便是....知道你的名字,你肯告诉我吗?”

文竟不应。

他也不等文竟回话,又继续说道,“等你告诉我名字,然后,自红水河向南出发,可以去扬州,去江南看看,不过却是秋日.....你与彩儿曾说过,最想念关外的草原,我是一次都未去过的。‘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野茫....’不知是怎样的景象?你到时可以送我一只羊,我便做个放牧人.....”

文竟道,“一只羊也太少了,我这么大方,怎么也能送你五只!”说着蹭地转过身瞅着张若棲,“你不回水棲宫了?不与陈豹他们汇合了?不护送征珍女王了?”

张若棲道,“不去了,孑然一身轻。”说完看着文竟,“所以我有很长的时间,去等一个蠢人想明白。”

文竟皱眉反驳道,“我不是蠢人!”

张若棲笑呵呵的不再说话。

文竟心想,“他突然这是怎么了?是打算不再理水棲宫的事物了吗?魏王也不去投靠了?幡然醒悟了?可兰县我是去不了的,不如现在就与他说明白,待我天啻教的事情了解以后,再陪他去兰县...”这时脑子又有了另一个主意,“诶,他说要去看草原,我天啻教大本营襄平离塞外也不算远,不如直接带上他,他武功高强,自是个得力帮手,能帮我对付那些逆徒....不行不行!我与他曾,曾那样,实在不耻!若是不小心被人知道了去,我文竟不是丢脸丢到家了!再说,要是张若棲知道我是天啻教教主文竟,不单在青楼中了一个小倌的埋伏,稀里糊涂的顶替了他,又为人轻薄,自己教中大乱,亲弟弟还犯上作乱,教中事物管不明白,家里也理不明白,最后还失了武功......岂不是,我文竟这辈子在他面前,都不用想抬起头做人了!”这一想,为了保住尊严,是绝不可带上张若棲回天啻教的!便只得在心里编个理由离开,而后与张若棲相约,等天啻教危机顺利解决,日后再去游山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