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崖秋色

作者:易系

冯七宝这便上前拿住文梳。傅明珠一晃身,上前抓住跟在文梳身后那女子,“孤月,你倒胆子肥了。”

那叫王孤月的女子脸上惊现怖色,但她凝向文梳背影,很快镇定下来,道,“我已不是你可随意摆布的....”

傅明珠冷哼一声,也不说甚么,只向杨寻道,“杨堂主,快把那胡药青拿下!”结果话音刚落,便冒起一阵浓烟,直呛的周围人眼挣不开,不住咳嗽,且那浓雾里似有水气,竟连周遭几个火把也尽数掩灭了。

杨寻惊道,“腓水烟!?”说着袖子捂住嘴,冲进愈来愈浓的烟雾中去抓胡药青。

文竟眉头一皱,看了一眼文梳,又看了一眼慢慢消失在烟雾中的胡药青,一步也没有动。

白烟越来越弄,一时间每个人如坠暗黑迷雾之中,全然茫昧,只得定身原处,保持警惕。待那迷雾渐渐散了,才有人重新燃气火把,可放眼瞧看,周围哪里还有胡药青的人影?

杨寻狠一甩袖子,一脸不甘心地道,“胡药青那老狐狸,竟还留着腓水烟!”便立即命令手下火速四面捉拿,“都怪属下疏忽,这四面包围的形势下却还让他给跑了!”

文竟问道,“腓水烟是甚么?”

杨寻道,“是当年老教主自西域得来的宝物,一旦燃起,能释放迷雾,在险境之下,可用来脱身。这是个稀奇的玩意儿,原来一直在老教主手中,可不知为何会落到胡药青的手里。”

文竟道,“既是稀奇宝物,被他脱身也无可厚非。傅堂主,你离堂弟子轻功了得,便派一队弟子随杨堂主一起搜寻胡药青,其余人马,整装待发,休息片刻,便与我一起杀回总坛!”

众人齐声道,“谨听教主之令!”那呼声震天动地。

便在这时,襄平城方向传来一片哒哒哒的马蹄声,众人回头望去,只见许多人马涌了过来,月夜下兵刃耀眼,皮甲雪亮,可不知是敌是友?

冯七宝道,“莫不是贾遥带鲜卑流寇前来支援文梳少主?!”

傅明珠道,“看着可不像关外流寇....”

只见一匹青鬃马奔在前头,马上一青衣书生,头系青丝带,脸若冠玉,嘴角含笑,文气谦谦,“教主!我便知道你没事!”

众人惊喜若狂,文竟也难得露出了笑容,“庄三?!”

“庄护法?!”

“是右护法!”

此人便是消失三个多月之久的天啻教右护法——庄三。其父庄友春在年少时便效忠于天啻教,庄友春去世后,庄三便子承父业,拜师学成后回到天啻教,一直追随在文竟的身侧。文竟年少时,在天啻教备受冷落,只有庄友春一人对文竟另眼相待,视若己出。因而文竟内心一直将庄友春认作义父,亦把庄三当做亲生弟弟一般看待。自庄三回归天啻教后,文竟不单对庄三信任有加,更将其视作心腹之臣,委以重任。

庄三拜过众人后,不急于下马,而是调转马头,原路返回,过会又迎接来一匹马,马上有一高瘦的男子,四十多岁,颧骨高耸,相貌丑陋,眼皮上都是褶子。他见到文竟,眯成一条缝,在马上做了一拱手,咧嘴道,“哎呦,诸位好,文教主好!文教主好!十四段大首领钟离末大人,知文教主有难,特命柯升我率十四段禁卫军前来救援。”

庄三跳下马,跑去扶那柯升下马,“柯大人,快快有请!”此人正是十四段次辅,领朝廷虎贲中郎将的柯升。

红昭此时已被解了穴位,见到柯升,一撇嘴,不拿正眼看他。柯升下马,看到红昭,道,“红昭你来了,待我向成宫主问好。”

红昭散慢地做了一拱手,敷衍道,“你好。”心中却想,“柯升这老狐狸也来了,哼,可不知他打得甚么算盘,刚刚我们那么危险不出现,偏等胜负已分才出现,没准儿他是一早就躲起来,等着坐收渔翁之利....”他一面想一面又去打量庄三,见他诺诺连声地奉迎那柯升,心中甚是不喜。

文竟恭恭敬敬作揖道,“柯大人,久违了,多谢钟离大人派兵前来相救,只是不知你们十四段,从哪得来我文竟有难的消息?”

柯升道,“还不是你们这位右护法庄三,他真是你们天啻教的忠臣孝子,身负重伤前来十四段,请求钟离末大人相助救援。你都不知道,他到达京城时,全身鲜血,奄奄一息,再晚最多半个时辰,便魂归西天了!幸而钟离末大人及时请了仁心院的神医医治,这才救回了他一条命!钟离末大人叫我同文教主你讲,像这样忠心于你的臣子,可要好好对待,莫辜负了一片丹心!”

文竟焦急问道,“庄三,你可没事了?”

庄三道,“属下早已没事了!”

这时,李慕琴上前请命道,“教主,总坛处还有文梳亲信近百名,都是武艺高强的个中好手。事不宜迟,为防情势生变,需尽快擒获处置,何况还有贾遥带着关外流寇正赶过来,属下愿带一队人马前去做开路先锋,接应教主,恳请教主马上下令,属下好带领手下立即出发!”

文竟道,“要做开路先锋,也是我文竟去做。这次若非我文竟失踪酿成大祸,又怎会生出这等乱子!柯大人,您与庄三稍做休息,待整顿好人马再行路便是,我与手下要立即赶去总坛,擒拿逆贼,还请柯大人体恤!”

柯升道,“还休息甚么,众十四段弟子听令,大伙随文教主一起出发,前往天啻教总坛缉拿天啻教作乱分子,有抗令不降者,格杀勿论!”说着哈哈一笑,看向神色异样的文竟,“我倒忘了,文教主宅心仁厚,以德服人,大伙记住了,抗令不降者,以擒生活捉为首,若有冥顽不灵,坚决不降者再杀!文教主,你看怎么样?”

文竟道,“这,这总是再好不过。”也不便再说什么,于是令冯七宝,傅明珠,杨寻,李慕琴等人整顿人马,编排阵型,与十四段禁卫军一前一后地向总坛进攻。

到总坛时,天已微亮。

天啻教弟子由文竟带领,万众一心,并肩作战,自是锐不可挡。而况总坛那些作乱反贼,虽一个个本事高超,以一敌十,但毕竟群龙无首,杀敌之际无阵无法,打着打着便乱杀乱砍起来。

很快十四段禁卫军也杀进了总坛,这些禁卫军装备精湛,训练有素,能征善战,且他们似乎并未听命于柯升那‘擒生为首’的命令,下手极恨,不消多久,便将反贼杀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文竟眼见如此,又惊又急,不停喊道,“大伙投降罢,快投降!现在投降我文竟不杀你们便是!”

但那群反贼,皆文梳亲信,由文梳、方冲悉心培育十年之久,自然感遇忘身,矢忠不二,便誓死不降。待最后杀的只剩下十几人苦苦作战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文梳终于,忍不住凄声喊道,“够了!停手!降罢!降罢!”那凄白的面具在月夜下微微颤动着。

文竟与冯七宝齐声下令众天啻教弟子停手。可那十四段柯升,好似没听见一般,一声命令也不下,只见十四段禁卫军举戈冲锋,一拥而上,将剩下的那些文梳亲信团团包围起来!文竟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要挡开禁卫军,却还是晚了一步,那些亲信已变成了一具具流血的尸体。

文竟一握拳头,怒瞪着周围禁卫军,柯升走过来,眯起眼,笑呵呵地道,“哎呀,文教主,太好了,这群乱党反贼全死光了,实在大快人心啊!文教主,以后你天啻教再无后顾之忧了,从此便可千秋万载,长盛不衰了!”

庄三走过来,小声道,“教主,柯大人也是好心,要知百虫之足,至死不僵,何不连腿打断,以绝后患。我知教主你菩萨心肠,可当年若教主你狠心一些,今日又怎会有这么多自家弟兄遭遇灭顶之灾.......”

文竟虽心中盛怒,但碍于当前局面与十四段权势,还是压下怒气,道,“有劳柯大人费心了。”说着转过身,对众人道,“来人,将副教主文梳、坛主方冲等人关押入地牢,好生看管。剩下的人,有伤的先去治伤,没伤的留下来检验尸首,若有口气的,无论敌友,速速带去医治,先救人命再说,待救活了人,该赏的自然赏,该赦的也会赦,该罚的更会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