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喃

作者:南轻歌

“姐,燃哥邀请我去他家玩。”

早餐时,苏禹州看着手机,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苏知夏眸光闪了闪,默默喝着粥,没有出声。

“那我等下就过去了啊?”苏禹州试探性地又问一句。

苏知夏终于有反应,似在瞪他一?般地说:“不学习就想着往外跑。”

苏禹州哼哼着,故意说:“你想学习,你就在家学呗!我自己去。”

苏知夏,“…………”

吃完早餐,苏禹州没叫苏知夏,自己一?个人要出门。

苏知夏坐在沙发上,心底有几分忐忑,在想苏禹州怎么回事?呢?为什么不叫她一?起?

“嘭的”一?声,门关上了。

苏知夏猛然起身,他?还真?不叫她?

飞快地冲到门旁,她刚要趴到猫眼上往外看,他?突然又从外面敲门。

苏知夏拉开门,“你怎么又?回来了?”

“燃哥的耳机不是落在这儿了吗?我忘了拿。”

苏禹州观察着苏知夏的表情,似笑非笑地又说:“你给我开门开得够快啊!”

“我正好要去倒水,路过。”苏知夏淡淡地说,转身去厨房。

苏禹州进去拿了耳机出来,冲着厨房吆喝了声,“姐,要不然你陪我一?起去吧?”

苏知夏喝着水不疾不徐地往外走,“怎么?你自己还不好意思?”

“是啊!你也知道我这人………脸皮薄。”苏禹州挠着头,一?脸戏谑的笑。

看到他这样的笑容,苏知夏总觉得他?有些不怀好意。

来到韩祁燃的爷爷家门外,苏知夏故意站在苏禹州的身后,让他敲门。

苏禹州按响门铃,余光瞥了眼苏知夏,“姐,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紧张?”

“有吗?”苏知夏往耳后掖下刘海,故作云淡风轻。

苏禹州憋笑憋得好难受,他?倒要看看她能演到什么时候。

韩祁燃过来给他?们开了门,看到苏禹州,热情地揽过他?的肩膀,越过他?看一?眼苏知夏,表情没什么变化,很淡然地说了声,“你也来了。”

真?能演。

苏禹州也挺配合他?们,“是我让我姐来的。”

说着话的功夫,韩祁燃将他?们带进客厅,桌上有洗好的草莓,切好的芒果,还有一?个花瓶,里边插着鲜艳欲滴的百合。

“韩爷爷呢?”

苏知夏打量着四周问,这家装修得挺有格调,处处充满中国风采,一?看便是出自专业的设计师之手。

“他?去菜市场买菜了。”

韩祁燃昨天回来后,韩爷爷就拉着他?问是不是对人家小姑娘有意思,他?点头承认了,没说他?们已经交往。

韩爷爷听了后,那叫一个高兴,直夸孙子有眼光。

韩祁燃又?告诉他?,今天姐弟俩可能要来做客的事?情?,他?一?听立刻表示明天要亲自下厨做几道硬菜,展示一下自己的厨艺,这不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菜了。

韩爷爷回来时,三个人正在低头看书,他?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可思议,想不到自己在驾鹤西去前居然还能看到他孙子有捧着书本的一?天。

苏知夏先抬头看过去,对上韩爷爷带笑的眼睛,连忙开口喊了声。

“你们继续,我去做饭。”

苏知夏哪儿好意思,连忙站起身,“爷爷,我给您帮忙吧。”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忙得过来。”韩爷爷连忙摆手拒绝。

苏知夏只得坐下,小声问韩祁燃,“我不去给爷爷帮忙合适吗?”

“他?没那么多规矩。”韩祁燃说着,拿起一?颗草莓递到苏知夏的嘴边。

他?这动作纯属下意识,做完后才一?愣。

两人同时看向?苏禹州,他?尴尬地咳嗽一声,替他们解围道:“怎么燃哥不喂喂我呢?”

韩祁燃接着往他?嘴里塞了一?个,苏禹州嘿嘿一笑,“真?甜。”

苏知夏看出来了,他?那个眼神俨然是看穿一切,刚才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他?要没发现,那才奇怪。

“不许告状。”苏知夏警告性地瞪他。

苏禹州撇撇嘴,“我是那样的人么。”

厨房里突然传出来霹雳吧啦的响声,把苏知夏吓一?跳,她错愕地看向?韩祁燃,问:“韩爷爷这是干嘛呢?”

“不用管他?,反正不可能把厨房给烧了。”韩祁燃心很大地说。

苏知夏转了转眼珠,“继续看书吧。”

快到午饭时间,敲门声突然响起。

韩祁燃过去开门,来的人是他小叔叔。

“我就知道你肯定在这儿。”

韩旻俊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两个袋子,里边是活鱼活虾,特地拿来给他?父亲吃的。

顺手递给韩祁燃,韩旻俊接着要去洗手,经过客厅时,看见苏知夏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生,他?不由愣了下。

“来了。”

回过神,韩旻俊笑着打招呼。

苏知夏忐忑地点头,心想怎么总能碰见他?呢?

韩爷爷已经做好菜,让韩祁燃端到桌上,让他们来吃。

苏禹州走过去一瞧,油焖大虾、香辣蟹、铁板牛柳、孜然羊肉……赫!全是大菜。

“爷爷,您年轻时候不会?是五星级酒店的大厨吧?”

苏禹州嘴特甜,一?问就让韩爷爷笑得合不拢嘴了。

“行了,坐下吃饭吧。”韩爷爷在正中间的位子坐下。

韩旻俊洗完手走过来,“没想到我正好赶上了饭点,确实挺巧。”

苏知夏正巧坐在他的对面,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

“拿这儿当自己家就行,千万别客气。”韩爷爷招呼着他?们吃菜。

苏禹州拿起筷子,说了声“谢谢招待”,而后迫不及待开吃了。

韩爷爷做的菜实在是太好吃了,向?来饭量很小的苏知夏都吃进去一碗白米饭。

韩祁燃看到苏知夏吃那么满足,就觉得心里被幸福填满了。

晚上,苏禹州他?爸来接他?回去了,周钰琦也把苏知夏接回了家。

车上,苏知夏随口问了句:“我爸又有应酬吗?”

要不然怎么是她妈来接,她爸没来呢?

周钰琦目光闪躲了下,仓皇回答,“你爸他出差去了。”

苏知夏没多想,淡淡地应了声,而后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领离婚证?”

“我们上星期就已经领完了,你爸爸把抚养权让给了我。”周钰琦这回不再瞒她了,反正她都已经知道了。

苏知夏目光一?滞,低头看着自己的十指,似喃喃一?般地说:“那你们是不是很快就要分开住了?”

“嗯。”周钰琦握着方向盘的手在悄然用力。

前方的红绿灯在闪,而她的眼前就像被蒙上一?层雾气,看得不太真切。

成年人的世界连崩溃都是静音的。

翌日课间,苏知夏在走廊上偶遇庄心瑶。

她很奇怪,前段时间她见到她都躲着走,再不像以前那样没事?找事,苏知夏觉得她可能是在心虚。

然而今天,庄心瑶又恢复到以前的嚣张,姿态摇曳地走到苏知夏的旁边,对她低语道:“真?想不到啊!你爸爸竟然能做出贪污受贿之事?,这回被抓起来了可怎么办呢?你还有心思来上学,真?佩服你。”

苏知夏听完,表情倏地定格,连同她的后背也在一瞬间僵住。

对庄心瑶的话,她并没有怀疑,因为她的爸爸也是厅级干部,曾经在她爸手底下工作过,后来平起平坐了。

如果是捕风捉影,她不会?用如此奚落的语气同她讲,这样做又?没什么意义。

回想昨天她妈的状态,苏知夏也感到不对劲,她好像特别疲惫,连话也没跟她说几句,到家后就让她去休息了。

“可怜啊!以后你就是一个罪犯的女儿了,也不知道你爸犯的这罪要判多少年。”

庄心瑶痛快说完,扭头就走。

苏知夏就像丢了魂一?样回到教室,韩祁燃一?眼看出来她不对劲,刚要凑过去问她怎么了,就看见她猛然起身又冲了出去。

进到班主任的办公室,苏知夏向?他?请了假回家,班主任本来不同意的,见她状态那么糟糕,只好准假。

苏知夏走出去,撞上韩祁燃,他?握住她的胳膊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楚,等我找我妈了解完情?况再说。”

苏知夏现在也不确定她爸是不是真的干了那种事?情?,她觉得无法启齿。

韩祁燃看到她神情?恍惚,猜到事态一?定?很严重,他?郑重地点点头,交代她,“随时和我联系。”

“好。”

苏知夏答应下来,离开学校。

出了校门,她第一?时间给她妈妈打电话,问她在哪儿。

周钰琦现在正忙得焦头烂额,接到苏知夏的电话,心脏瞬间“咯噔”了下。

她强装镇定?地问她,“女儿,你怎么这个点给妈妈打电话?”

“你在哪儿?我要见你。”

周钰琦去学校门口接了苏知夏回家,路上的时候,母女俩很有默契地全都一言不发。

到家后,周钰琦挂上包,问:“怎么突然回家了?哪儿不舒服吗?”

在她没说之前,她不敢贸然戳破。

“我知道我爸的事?儿了。”苏知夏替妈妈将大衣挂上,“你跟我说说,究竟怎么回事??爸爸真的贪污受贿了吗?”

“当然没有,他?是被人栽赃陷害的。”周钰琦斩钉截铁说完,开始跟苏知夏细细道来,“上周离完婚,你爸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我了,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在你即将高考的这个节骨眼上提离婚了,原来是怕我们母女俩会?受牵连。”

苏金城在城建局,是负责市内所有建设项目的,前些日子,市内有个园林开发项目进行招标,其中有家公司在私下联系了苏金城,偷偷给他?一?百万,想让他?将项目给他?们公司,被苏金城拒绝了,结果后来,苏金城无意间撞见他?们领导在和另外一?家竞争招标的公司老总吃饭,等第二天去上班,苏金城被领导好一?番威胁,让他把这招标项目给另外这家公司,苏金城不敢得罪领导,无奈答应,谁料此举被他拒绝的那家公司知道,惹怒了对方,设局陷害了苏金城,污蔑他?贪污受贿,想将他?从现在的位子上拉下去,扶持他?们自己人上位。

苏知夏听后,生?气极了,问她妈那是哪家公司,怎么如此明目张胆,真?以为在南城市可以一?手遮天了吗?

周钰琦叹了口气,说:“那家建筑公司虽然是刚成立的,但他?背后的靠山是韩家。”

韩?

听到这个姓,苏知夏浑身一震,连忙追问她妈妈,“那老总姓什么?”

“韩旻俊,他?是韩家的小儿子,我们南城市四大财团之一?的家族。”

果然是韩祁燃他?们家,那日在韩爷爷家吃饭,他?听到韩爷爷他喊他?“旻俊”。

苏知夏终于明白为什么韩祁燃的小叔叔每次见到他都会用别有深意的目光看她,一?定?是早就知道她是苏金城的女儿。

他?的局早就布好了,就等她爸爸往里跳,每次见到她的时候,竟还表现得那么坦然。

这人怎么能坏到如此程度呢?

苏知夏越想越心惊,同时也对韩祁燃的家世感到震惊。

她知道他?们家一?定?很有钱,住着大别墅,有那么多佣人,却不想竟然是四大财团之一?。

官与商之间是有一?道鸿沟的,他?的高度也是她无法仰望的。

韩爷爷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子,那么和蔼可亲,原来也是曾经叱咤商场的大人物。

苏知夏越想越觉得迷茫,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韩祁燃,她和他?交往,甚至连他?的家世都没搞清楚,果然学生?时代的爱情就是无知。

周钰琦沉默了会?儿,很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又?生?气吐槽:“我早就跟你爸说过,让他别太正直,不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如果他?一?开始就接受了人家的好处,不也没这档子事?儿了?到头来,还是要听从领导摆布,自己还得不到一丁点儿好处。”

苏知夏的脑子嗡嗡的,已经听不进去她妈妈说什么了。

周钰琦如今忙着替苏金城奔走,想找证据去证明苏金城的清白,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因为人在官场,唯恐自己被拉下马,谁敢和这种?事?情?有牵扯。

“妈,如果没证据洗清爸爸,他?要被判多少年?”

周钰琦摇头表示不知,似自言自语地说:“对方是铁了心要整你爸爸,那些假收据还有清单什么的都是从他?办公室搜出来的,况且没有这事?儿,他?泄露投标文件,帮领导一起助人投标成功这事?儿也是真,洗得清贪污受贿,却洗不清假公济私。”

“那他领导有没有事?儿?这事?儿是他逼我爸干的啊!”

“也被抓起来了,他?们韩家是想将领导班子全换成对他们家有利的。”周钰琦目光凛冽地说,充满对韩家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