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样子实在吓人,简祁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嘴唇发抖,吓得牙齿都在打颤,可是瞪着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带着一副“老子不怕你?”的倔强。
叶婉面目狰狞,笑的渗人,她摁着他的肩膀把他扑倒,深深地嗅着他脖颈处的血香。獠牙尖尖,她刚准备享用这可口的食物,目光忽然一凝。
简祁深的脖颈上印着一个浅紫色的图腾,那图腾字符繁杂,一个接着一个,连成了一个实心圈。那圆圈突然发亮,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上边写了什么,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了出去。
那力量击碎了她的胸骨,崩断了她的牙,让她摔在地上,嘴里喷着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简祁深紧紧地闭着眼,努力把眼眶里的泪水憋回去。他既为姬音的死而伤心难过,又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自责。他找到了杀害姐姐的凶手,却没办法帮她报仇,只能任由凶手用同样的方式把他杀死。
冰凉的嘴唇就在耳边,下一秒这?唇就会贴上他的脖颈,啃噬他的骨血,然后他就会血尽而亡。
预示到自己的未来,简祁深反而不那么害怕了。他双拳紧握,决心自己不能这么窝囊,即使胜负已定,他也要抗争一次。
身上的压力突然消失,预想中的疼痛也没有来,他慢慢睁眼。
入眼的是蓝天白云,是远方的高楼大厦。刚才?还叫嚣着要吃了他的人,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狼狈的趴在地上,咳着血。
他第一反应是“你?没事吧?”
脑口同步,不自觉的,他把这?话说了出来。
叶婉浑身剧痛,看向他的眼神里淬着毒,简祁深明显的感受到了她的杀意,不敢再耽搁,趁她虚弱的时候,快步跑出了天台。
简祁深刚走,电话响了,叶婉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又是姬珏。魔音催耳,她抓着手机狠狠一摔,铃声没了,电话也碎了。
十分钟后,她出现在姬珏家门口,姬珏臭着脸让她进来。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半个多小时,你?知不知道这?半个多小时里我推掉了多少个手术,你?知不知道这?多少个手术有我在能降低多少风险,能救多少人?”
叶婉根本没听他说什么,进门以后扫了一圈,踢掉鞋子直奔酒柜。
“你?回去吧行不行?别在这儿给我添乱了。”
叶婉左看看右看看,从酒柜的最上边拿了一瓶还没拆封的酒。她摇了摇酒瓶,找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刚准备喝,一双大手横空出世,连酒带杯全被人夺走。
姬珏一饮而尽,“再来一杯,谢谢。”
他的无耻行径,让叶婉不得不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是的,我找你来就是让你?赶紧走。”
“我为什么要走?”叶婉支着下巴看他。
姬珏站在酒柜对面,学着她的样子也支起了下巴,“你?为什么不走?”
“我让姬音回去了,作?为交换,我应该留在这里。”
“没有交换。”姬珏摇头,“你?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回去了,你?也应该回去。”
“亲爱的舅舅。”叶婉蹙眉,“你?为什么总是要赶我走呢?”
“我帮你们抓了好几个逃犯,让你的好兄弟周明立了大功,你?们为什么不感谢我呢?”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姬珏更生气了。
前一段时间的“野兽”事件,始作?俑者就是她。在全城人民提心吊胆人心惶惶的时候,她不知道从哪儿弄了头狼,冒充热心市民送到了警察局。警察请她进去坐,她“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在门口疯狂夸赞周明,看见周明回来,就“害羞”的跑了,再也没出现过。
紧接着,她不停的往周明家送犯人,以各种?奇怪的方式。有一天周明早上起来上厕所?,一开门,看见他家厕所?里挂着两个人。那一瞬间,他汗毛倒立,尿都被吓得憋了回去。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开过卧室的厕所?门。
还有一次,周明半夜翻身,手一搭,搭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他迷迷糊糊的睁眼,发现身边躺了一个人,那人嘴上粘着胶带,正眨巴着眼睛温柔地注视着他。
“.........!”
那段时间,他真是被神出鬼没的叶婉折磨到神经衰弱,感觉自己的生命时时刻刻都在受到魔鬼的威胁。
后来姬珏“教育”了叶婉一顿,她才收敛了任性。本来以为她能消停一会儿,谁知道她祸害完了周明,又跑去祸害学校,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你?不用赶我,该走的时候我自然会走。”她倒了一杯酒,递给姬珏,“霍达什么时候不躲着我,我就什么时候回去。”
“舅舅,”她眼神暧昧,暗示意味明显,“你?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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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月似镰刀,高高的挂在空中,月色照耀下的吸血鬼们,手里的镰刀毫不犹豫地刺向他们身旁的同伴。
血腥、杀戮、暗绿色的森林里到处都是血和“尸体”。
刚过入口没多久,姬音就看见了一个木箱子,那箱子上不知道是谁的的血,不远处有四个人正在围着它厮杀。
“这?就是托尼老师的课。”木苍看着他们,眼里带着兴奋,“没有人不愿意上他的课。”
姬音看不惯这种?暴力的场面,她别开眼,问他:“你?不是说找到箱子了吗?”
“找是找到了......”
“可是你不觉得,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东西更值得让人珍惜吗?”
话落,他身影一闪,也加入了他们的战斗。那四人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看清来人后对视一眼,五人混战顿时变成了四打一。
打着打着,箱子不见了,他们的战场也越跑越偏。
打斗声逐渐远离,空气又恢复寂静。在这危险的寂静中,姬音又听见了狗叫声。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来找我”。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不想去,可是双脚却不受控制。
像个被.操控的傀儡,她一步一步地,朝着那声音定好的线路走。夜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成千上万片叶子缠绕在一起,仿佛饿殍哭嚎。
披散的发丝迷离了她的眼,她看不见,也听不见,所?有的行动都靠着那个声音,“过来,过来。”
脚下泥土松软,空气中漫着潮湿的味道。她步伐越走越小,步子越迈越沉,直到她迈不动腿,脚底像是被谁灌了铅。
不对,不对劲!
耳根传来刺痛,姬音猛的回神。她睁开眼,发现自己陷在泥潭里,而且越陷越深。
黑棕色的泥潭已经没过了她的膝盖,趁着手还能动,她向下一拍。
“赛飞斯(弹起)。”
脚下生力,不到两秒,她就像踩了弹簧一样弹了出来。
鞋子沉在了泥潭里,她也不敢再在地面停留,飞出泥潭以后,她直接扑到了树上。
林中泛起了浓雾,没有一丝光亮,天上的弯月不再,夜空像翻了的墨盘,黑不见底。
饶是她视力再好,在这种?情况下也看不清东西,除了她周围这棵树,剩下的全是黑雾。
说什么来什么,怕什么也来什么,孤身一人处在这种?环境里,她心慌的厉害,急得想哭。
她想赶紧从这?个鬼地方出去,可是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也找不到路。
想求救,可她又怕惊动把她弄到这里的人,让他知道她没死,白白暴露自己的位置。
乌鸦鸣啾,狗吠不停。姬音劝慰自己,不要怕,要镇定,她说服了她的精神,却说服不了她一直在发抖的身体。
自从变成吸血鬼,生活就一直在给她找事儿挑战她的极限。她从一个连恐怖小说都看不了的人直接过渡到孤身一人经历恐怖故事。
她不明白,她只是一个刚从幼儿园毕业十几年的孩子,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
又是一阵风吹过,一股奇异的味道蔓延在空气中,有什么东西粘在了她的脸上。
姬音想用手抹掉,却发现她的右手失去了知觉,而且还动不了。黏腻的汁液爬满了树干,她的手被这些不明液体粘在了树上!
她用左手去扯右手,把着胳膊使劲儿往外拽。脚下像磐石一样生硬,她来回用力,前后摇晃,发现那汁液附上人体以后变成了坚硬的石头,她两只脚都被包在里面,成了这?石头的一份子。
整棵大树都沦为了这?黏汁的战场,它们就像杀不死的勇士一样逆向生长。
无力可借无力可施,姬音从来没这?么真切的体会过绝望。
下半身完全石化,右边身子也完全失去了知觉,她想呐喊想尖叫,想回去想打人,想问问到底是谁想要害她。
她想知道叶婉在哪儿,想问问她得罪了什么人,想问问她知不知道自己替她背了锅……
千言万语汇聚在心头,在彻底石化之前,她最终也只是喊了一句:“霍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