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
云吞棉消化了好一会,才勉强接受了男人的话,但更多地还是不相信。
“现在,”男人单手捧着那盘炒饭,叼着烟道:“我们来谈谈吧,你为什么觉得这盘炒饭味道不咋样?这可是爷变回真身之后做出来的!”
“变回真身之后又怎么样?做出来的会更好吃吗?”云吞棉面无表情道。
这话问住了男人,他很严肃地想了想,道:“不会,只会更贵。”毕竟还有现场表演费呢。
他mua的!云吞棉没好气道:“那你变回真身干什么!还把我吓成这个样子!老老实实做饭不好吗??”
“这不是怕你等着急饿昏过去,用真身做饭会更快嘛!谁能想得到你是那群老家伙们的后代啊!”男人表示自己坚决不背云吞棉甩过来的锅:“正常人早就被我的障眼法迷惑过去了好吗?”
“你……!”
“我什么我!你到底对我做的饭哪里不满意了?!你可知这些食材都是我从……”
男人话未说完,就看到云吞棉伸出两根手指头,从黑色糊状物里扒拉出好几撮白色的毛毛,捏起来递到他的眼前:“这是你的狐狸毛吧?”
“……”
半晌,男人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听说炒饭和狐狸毛更配哦~”
云吞棉朝天翻了一个白眼:“你下次还是换一个大一点的围裙吧,好遮住你的屁股和狐狸尾巴,不然这掉毛掉的,堪称漫天飞絮,蒲公英找妈妈。”
这句话刚好戳到了男人的痛处,他立即泫然欲泣,哽咽道:“我也想不掉毛啊,可是我研究了好多治脱毛的方法,都没有用……”
这就像是现代人的大量脱发与秃顶,他们都还没找到根治的方法,更别说他一只狐狸了。
云吞棉试着安慰他:“没事,你可以把自己刮秃咯,到那时你再想掉毛也无毛可掉。”
“……”
不得不说,云吞棉和男人的嘴炮和毒舌功夫都是一流的,两人在如何堵死别人,以及“说自己的话,让别人无fuck说”这一方面造诣颇深,甚至平分秋色。
乃至于两人在这初次见面时就天雷勾地火,摊前你和我,相互怼了起来,并且隐隐有种“我还能再战三百回合”的苗头。
不过,就在云吞棉与男人正说着话时,又有一道声音慢悠悠地插了进来:“哟,这不是苏绥嘛?怎么跑到这里摆小吃摊子了?”
云吞棉以肉眼可见男人的脸倏地沉了下来,目光穿过她,望向了她的身后。
“是你,龙大志。”
闻言,云吞棉一怔,顺着他的目光回过头去——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破洞牛仔裤,白毛围脖的男人向他们走来,十指戴着金戒指,脖子上套着一条粗金链子,看上去格外土豪加社会。
他的相貌并不突出,甚至可以说是其貌不扬,梳着乌黑发亮的大背头,明显是一看就知道是反派角色的那种人。
说话归说话,他还在说话时故意把自己的双手抬起来,一手插入发中,一手摸着下巴,好让别人清楚瞧见他手上戴着的十枚金戒指,笑得格外不怀好意,又伴随着谜之炫耀。
“这人谁啊?怎么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云吞棉侧首小声对苏绥道:“还有,原来你叫苏绥啊。”
苏绥微微颔首:“不错,这人是我的仇敌,真身名为蠪侄[1]。”
“蠪侄?”
“嗯,诚如你所见,我的真身是只九条尾巴的狐狸,可这蠪侄不同,他真身的外形虽然像狐狸,但却有九条尾巴,九只头,长着老虎的爪子,叫声同我一样,也像婴儿。”
云吞棉奇道:“九尾狐我听过,如今也算是见过了,那这蠪侄……岂不是山寨版的九尾狐?”
苏绥不置可否:“常有些无知人类将我九尾狐族与他弄混。”
“怪不得……那你因为什么和他结了仇?”
“妖兽歌唱大赛,他学婴儿叫没我叫的好听,输了。”
“喂喂喂,你们在那里嘀嘀咕咕什么呢!”龙大志拧着眉头摸了摸肩上的白色围脖。
“说你为什么看上去这么有钱,”云吞棉随意回答道:“难不成是家里有矿??”
龙大志惊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云吞棉也惊:“什么?你家里居然真的有矿?”
唯有苏绥,在一旁无甚反应道:“他家住在凫丽山上,有很多金矿和玉石。”
很多金矿和玉石啊……云吞棉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苏绥语气凉凉:“像你这种土豪,至于到这种小地方来吃饭?”怕不是赶着来和他作对的。
“土豪怎么了?”龙大志的眼珠子转了几圈,有几分虚张声势地吼道:“大金链子小手表,一天三顿小烧烤,我就爱吃街边的小烧烤,再开几瓶啤酒,那叫一个痛快!”
“哦,是么?”苏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丝毫不肯漏掉他表情里的任何细微变化。
龙大志又摸了摸白色围脖,故作凶巴巴道:“你,你这样看着我干嘛?!穷鬼就是穷鬼,天天/朝九晚五,下了班还要赶来开小摊,一个月你能挣多少钱,够还房贷车贷嘛?”
苏绥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寸寸碎裂开来,心情变得沮丧无比,简直是惨不忍睹。
不光是他,连云吞棉听了也觉得格外扎心。
然而龙大志还在喋喋不休:“看到老子肩上这块皮毛了嘛?白狐皮!怎么样,漂亮不?姬哥送的!”
“姬哥?”云吞棉再次傻了眼,疑惑道:“飞禽里的大哥,还是夜总会里的尖叫鸡?”
“什么跟什么啊!”龙大志也给整懵了,挠着脑壳道:“姬哥就是我一个人的姬哥!”
“哇哦……yooo……”
苏绥捅了她一肘子,尴尬咳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说的姬哥名为姬皓,真身是穷奇,是我今生今世的宿敌。”
“你敌人还挺多的啊!”云吞棉啧啧了一声,问道:“我说你的来历是不是也很大啊,不然为什么会和这么多奇怪又有钱的人树敌?”
“没有,我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九尾狐。”苏绥朝她一笑,薄唇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根本无懈可击,“为了在人类社会生存,我每天勤勤恳恳地工作,根本没时间去理会这种不学无术的无良兽。”
“操,你说谁是无良兽呢!”龙大志恼火起来:“信不信我将你这摊子砸了,让你干不了这行?!”
苏绥的笑容里陡然浸透了几分寒意:“你敢。”
要论苏绥此生最大的乐趣与信仰,唯做饭尔,如果说要砸了他的摊子,让他以后都不能做饭,那简直是在挑战苏绥的底线。
龙大志缩了缩脖子,一时间没敢吭声。他顿了片刻,忽然又道:“但是你做的饭难吃!呸!让我喂我家的狗它都不吃!”
云吞棉又忍不住奇了:“你吃过吗?描述得也太贴切了吧!”
龙大志得意道:“没吃过,就随口一说。不过现在看来,是我猜对了哈哈!”
两人说得热火朝天,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苏绥,脸色已经完完全全黑了下来。
此时此刻,他正在暴怒的边缘来回蹦哒,只差一个导/火/索就能点燃——
“不是吧,他那炒饭里居然还有这么多狐狸毛吗哈哈哈哈?这多半得要秃了吧?”
龙大志捂着腹部狂笑着,然而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脑壳上的大背头被苏绥削了,削成了一片凉飕飕的地中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