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赠我

作者:岑姜

路霖修属实跟不上阮轻轻跳跃如蹦迪似的思维,微微一愣,手上的动作跟着停下,抬眼看着阮轻轻,“什么?”

他还保持着低头握着阮轻轻脚踝的姿势,蓦然抬头,眉骨向上用力,额头上露出两道浅浅的抬头纹。

本就是清峻的长相,这一动作,看上去又添了两分狠厉。

阮轻轻只觉得他是在不耐烦,也不惧他,狠狠剜了他一眼,飞快地抽回脚踝。

手掌里如温玉般滑嫩的肌肤猛然离开,他后知后觉般握紧了手,唇边却爬上了淡淡的笑意。

阮轻轻忍痛把jiojio穿进鞋里,为了不输气势,挺直了腰背抬头,打算跟路霖修对峙,然后就看到路霖修的带着愉悦的笑容。

阮轻轻更是气得不得了,忍不住冷嘲热讽:“怎么,提到前女友路总重拾少年心性开心到傻笑了?”

狐狸眼一眯,细长的眉毛一挑,生气都是“气美人”。

路霖修再迟钝都听得出话里的吃味儿来,反而不着急了,慢条斯理地把用过的酒精棉片扔进了垃圾桶。

阮轻轻看在眼里,感受到的都是路霖修对她无情地嘲笑,仿佛是在说:她急了她急了。

虽然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联想到那个被不知名网友提醒过的白月光本尊孟千格。

也觉得自己突如其来的脾气有些莫名其妙。

路霖修扔好垃圾,又把散落在凳子上的东西装进袋子里,才起身逼近阮轻轻。

他一靠近,阮轻轻就忍不住往后退。

“离我远点。”

语气里丝毫不掩饰嫌弃。

路霖修脾气大好,在离她几步的位置站定,修长的手指推了推眼睛,戏谑地反问道:“什么前女友?”

“你前女友还用我给你记着?”

阮轻轻气起来,声音不自觉拔高了一些。

路霖修白衣黑裤,朗月清风似的立在那里,泼墨似的眸子望进阮轻轻眼里的怒意,双手一摊,“我怎么不知道我有前女友。”

阮轻轻最讨厌他这个事不关己的态度,反驳道:“你不知道……”

说了一半,突然冷静下来,咽了咽口水,把后面的话全都咽进肚子里。

似乎十分不可置信地问:“你没有前女友?”

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太太因为前女友吃飞醋都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路霖修点了点头,“没有。”

没有?

路狗居然没有前女友?

阮轻轻用了三十秒来消化这个消息,怒气渐渐焉偃旗息鼓,理智占领高地,她猛然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刚刚自己的样子,好像是在吃醋?

吃你马的醋!

路狗不值得。

阮轻轻脸一阵红一阵白,又花了三十秒的时间表情管理逐渐自然下来。

又是一副老娘又美又高贵,男人都不配的样子。

“哼,”她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掀起眼皮,冷冽的目光在路霖修身上扫了扫,“你该不会这么多年都没谈过恋爱吧?”

路霖修十分坦诚:“对,没谈过。”

阮轻轻轻嗤一声,表情十分不屑,“二十七八年都没谈过恋爱,你人生挺无聊的哦。”

“……”

路总感觉自己被深深地嫌弃了。

这情感太过干净,居然也成为槽点了。

路霖修推了推眼睛,突然想到该怎么反驳了,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没关系,我用这二十几年单身都用来遇见你了。”

这土味情话,配上严肃的表情,简直是土上加土,钢筋混凝土都没我们路总土。

阮轻轻被吓得一咳嗽,连忙摆手,“所以,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来拯救你这个母胎solo。”

阮轻轻说这话时,丝毫没有想起自己在跟路霖修结婚之前也是母胎solo的事实。

路霖修顺着她的脾气来,“你大概就是小仙女吧。”

“这都什么年代了,夸人还说是小仙女,路总词汇量有待进步啊。”

“那该是什么?”

路霖修想了想,试图从佛释道三种宗/教体系给出答案,“所以,应该是女菩萨?”

神他妈女菩萨!!!

阮轻轻觉得跟路霖修多说一句话,就多一分气死的风险。

然而路霖修不依不饶,上前两步,一只胳膊挽住她的肩膀,一只胳膊从腿下抄过去,给阮轻轻打横抱了起来。

“喂……”

双脚离地的失重感让阮轻轻一愣,“你疯了?”

今天是工作日,商场的人要少一些,两个人又尽量穿得低调,所以也没被人认出来。

路霖修这一大幅度动作,立马吸引了路人的注意力。好在大多数都以为是热恋中的情侣,瞟了一眼就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你快放我下来,”,阮轻轻拦住他的肩膀,“人多。”

从卫珩江徕周远那里学到的追妻万能公式第一条就是:脸皮要厚。

路霖修早就将恋爱密集融会贯通,刚打算进行到底,贴着阮轻轻耳边,又轻又缓地问:“还生气吗。”

是说刚刚因为莫须有前女友生气的事,阮轻轻赶紧摇头,“不气了不气了。”

“哦。”

???

哦是几个意思?

阮轻轻咬牙威胁道:“你赶紧放我下来。”

毕竟公共场合,又是公众人物,还是很害羞的。

路霖修:“我抱的是拯救我母胎单身的女菩萨,跟你有什么关系。”

“……”

这逻辑,这不要脸的程度,谁见了还不得夸一句路总流批呢。

阮轻轻强忍着捏上他脖子和他同归于尽的冲动,纤细的手指给他的衣领搅得皱巴巴的。

继续放狠话:“你放我下来,再不放我下来,我就要叫了。”

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双颊绯红,眼里隐隐泛着一层雾气。

狠劲儿大打折扣,反倒是楚楚可怜想让人蹂/躏。

“你叫吧,叫了吸引路人,然后大家都知道醒后大庭广众和老公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路总是脑子里装了吐鲁番盆地一般的大坑,还是脸皮厚比明城墙。

“不过你别担心,到时候我会发个微博澄清一下。”

“就说是,夫妻情趣,大家见谅。”

阮轻轻脑补能力太强,已经有画面了。

都能想象出来,新闻一出,微博上沸沸扬扬。

网友们肯定急冲冲过来评论:[床呢???是自己走过去还是我给你们搬过来???]

[我们姐姐没有脸红没有害羞,真的没有被亲亲抱抱举高高啊,狗头.jpg]

[每一只单身狗去世的时候,没有一对情侣是无辜的]

[注意身体,给路总递肾宝]

[注意身体,给路总递套]

[注意身体,给路总递酒店]

一想到网友们的想象力,阮轻轻就怂了,可劲儿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危险的想法从脑子中摇出去。

然后,双手给路霖修的肩膀环得更紧了,一张小脸都埋在他的胸口。想着只要我看不到别人,那别人就看不到我。

闻着一阵冷杉夹杂着寒风的气味,阮轻轻的脸跟被冬日雪后天气冻过一般红,翁翁开口:“那咱俩快点走。”

路霖修垂头看了眼红成螃蟹似的阮轻轻,桃花眼里蓄满了笑意,眼下攒起了好看的卧蚕。

不再逗她,轻车熟路地找到电梯,直奔地下停车场。

*

直到阮轻轻坐进车子里,胸口都在不断地高低起伏,仿佛经历过多让人害怕的事情。

她伸出漂亮的小脑袋四处张望一下,大概是没有狗崽偷拍也没被路人发现。

路霖修长臂一伸,在她头顶揉了揉,哄小孩子似的语气安慰她:“如果你不放心我叫商场把监控删了,顺便排查下目击群众。”

他得承认,刚刚自己太过大胆了,给太太吓得够呛。

虽然在他的认知里,公众场合抱一抱也没什么。

可是还得让阮轻轻安心。

路霖修把查商场监控说得跟看自己家冰箱里有什么食物似的简单。

阮轻轻有理由怀疑商场也是路氏的,一边感慨钞能力真强的同时一边摇了摇头,“不用了,拍到就拍到,反正总是有人要拍我,躲也躲不过。”

路霖修偏头看她,一脸沉静,又带着走了一天路的疲惫,哑着嗓子道:“累了就睡一会儿。”

把身子靠在靠背上,逛街一整天的疲惫感就渐渐浮上来,阮轻轻扭了扭酸痛的脖子,踢掉高跟鞋,把双腿蜷在座子上。

后脚踝跟大腿皮肤接触的一刹那,痛感来袭,阮轻轻才想起来自己后脚踝被鞋子磨破了一块。

路霖修车技很好,行驶平缓,倦意袭来,阮轻轻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意识浮浮沉沉时,她突然想到,路霖修突发奇想非要在商场里抱她,可能不是惩罚她因为一个莫须有的女朋友发脾气,只是怕她穿着鞋子走路接着磨脚。

又想,原来路霖修没有前女友,孟千格应该不是前女友。

还想,自己第一次结婚没有经验,下次结婚之前一定要给对方情史扒干净。

*

阮轻轻睡得并不踏实,一会儿想到什么孟千格,一会儿又想到老家的小山村,一会儿又是路霖修一张冷峻的脸不断靠近。

拧着眉头醒来时,暮色四合,只有底下停车场幽深的灯光打进来。

她懵懵地抬眼,四处打量了片刻,才看出来是在自家小区的底下停车场。自己此时还坐在路霖修的车里。

路霖修一手轻轻敲着方向盘,一手握着一根烟。

没点燃,但表面有些皱巴巴的,看样子是在手里摩挲过一段时间了。

见阮轻轻有动静,他递过来一瓶矿泉水,眉毛微挑,“醒了?”

声音是长久没有说话的沙哑。

阮轻轻感觉脑子转得慢了一些,愣愣地接过矿泉水,拧了半天,没拧开。

路霖修自然而然地接过来,大手微微用力,拧好后连瓶带盖放在阮轻轻手里。

阮轻轻小口小口喝了几次,喉咙被水润泽后,舔了舔嘴唇,懵懵道:“什么时间了。”

路霖修看了看腕表,“九点多。”

“哦……”

阮轻轻挠挠头,把大概是路霖修给她盖在身上的毯子扯了下来,“到了怎么不喊我。”

五点多从商场出来,她居然睡了几个小时。

而且,幻影多半时间都是周琦在开,也是按照周琦身形调整的,路霖修身长腿长,蜷缩在车子里这么久,大概会更累。

路霖修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燃了放在手里玩了两个多小时的烟。

他本是想抽烟的,可阮轻轻在睡觉,总不能在车厢这种密闭空间里抽。下车抽,车里开了空调,他也不放心。

猛吸一口,舌抵上颚,烟雾从鼻孔里屡屡飘出来。

烟雾肆意缭绕间,路霖修一张俊脸像是被藏进了清晨的森林。

路霖修从储物箱里摸出一个文件夹放在阮轻轻腿上。

被香烟熏染过的声音干哑又低沉:“阮阮,我们谈谈。”

“谈什么?”

阮轻轻打开文件夹,就看到一捆很厚的文件。

平时就连签合同都是律师认为没问题就签字,她更是懒得看这么多文件。

随手翻了两页,“这都是什么。”

路霖修推了推眼镜,“我全部的个人资产。”

个人资产?

阮轻轻疑惑道:“什么意思?”

路霖修没有理阮轻轻的疑惑,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在路氏不过是执行CEO,路氏股权很分散,在我手里的并不多,又有很多经营管理上的算法问题,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我也只是拿执行CEO该有工资和股权分红。”

“不过我有一些私产和个人投资理财,平时都是交给理财顾问管理的,我并不太多过问。我们夫妻这么久,财产方面也没有透明过,现在我都给整理出来。”

阮轻轻不自觉眨了眨眼,猛然想到前阵子两个人吵架,她脱口而出“怎么不把路氏股份分我一半”。

她有些急迫地打断他:“我没有想要你财产的意思……”

“我知道,”路霖修抬起手,覆盖住阮轻轻软柔无骨的小手,轻轻点着,声音却沉重又有分量。

“我只是觉得,结婚两年,财产还不够透明,是我做丈夫的失责。我们婚前并没有签协议,所以,按照我国婚姻法如果哪一天我们走不下去了,法律会保护你,我的所有财产,我都会分一半给你。”

他的声音朗润,一下下敲在阮轻轻心里,撞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不自觉地捏紧了手里的文件。

她虽出身微寒,但也仗着几分能力自视清高,曾经很鄙视金钱掺杂进的婚姻,可面对路霖修的厚重的文件,她居然有点心慌。

夫妻共同财产,这本没什么;路霖修说自己在路氏股份很少也是事实,可这并不妨碍他的身价财产分分钟都在涨高,和他承担夫妻共有财产,也就是说如果婚姻有变动,她分得一份财产,都能改变路氏的格局。

更何况,阮轻轻认为,他们的婚姻状况并不乐观。

她深深吸了口气,用十分平静的口吻和他分析利弊:“我工作三年,虽然身价比不得你,但也足够生活得很好。”

“婚姻本来就是一场赌博,聚散离合我都可以接受,我并不想把它当成赚钱的工具。婚姻法是保障两个人基本利益和生活的,我认为我自己一个人或者说你一个人,都会过的很好,我不想用所谓的法律牵制你。”

“不。”

路霖修捏着阮轻轻的手微微用力,“我不觉得这是一种牵制,我承认,在这段感情里,我有些地方做得不好,甚至很差劲。我没有给足你安全感,有时也太过自我,没有给你带来相对完美的婚姻体验,我很抱歉,我也尽力弥补。”

言下之意,就是从财产方面,给阮轻轻安全感。

像是一种保证,他在婚姻里,不会当过错方。

阮轻轻突然感觉脑子里一片混乱,像是被人扼住喉咙,什么都说不出来。

路霖修手里的烟还闪着点点的光,路霖修接着说:“我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结婚,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希望你多多担待。”

阮轻轻尽可能地消化信息,吸了吸鼻子,得出一个自认为比较合理的理由,“该不会是路氏有危机,你要我陪你还债吧?”

路霖修被她懵懵的样子逗得一笑,笑意直达眼底,“如果真的有危机,我一定会提前安排你离开。”

“阮阮,你和我同甘就好,共苦就算了。”

“我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