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赠我

作者:岑姜

阮轻轻似有似无地勾唇一笑,缓缓起身,轻轻碰了下手。

“你好。”

还不等孟千格接话,她就不疾不徐地抽回手,重新坐回沙发上,目光看向手里的剧本,丝毫没有想要深入交流的打算。

孟千格尴尬地蜷起手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颇有几分窘迫。

孟家再落没也是豪门世家,她又是刚刚归国的实力派演员,跟阮轻轻的咖位不相上下。她先示好招呼着,没想到居然热脸贴了冷屁股。

混娱乐圈的各个儿都人精似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都是基本功。两人间小小的动作引得人纷纷侧目,甚至有胆子大的已经对两人之间的关系小声揣测起来。

阮轻轻这两年经历过太多质疑和无辜拉踩,早就学会了对讨论声充耳不闻。可孟千格却觉得脸上挂不住,干脆硬着头皮坐在了阮轻轻身边。

阮轻轻颇为诧异地偏头看她一眼,嘴唇紧抿,也不说话。

她一向不是跟人亲热的性子,一直以来身边的朋友也就那么几个,跟钟阅认识纯属古道热肠心性上头的那几秒像极了爱情。

更何况是孟千格第一眼就没有眼缘。

不过她爱坐哪里坐哪里,根本影响不到她的心情。

孟千格对阮轻轻早有耳闻,知道两人长得七八分像,见她如此高冷,就更忍不住打量她。

她垂头看着剧本,逆着光线看不清楚五官,但轮廓清晰,五官深刻。

像,太像了。

简直一模一样。

像是入迷了一般,孟千格身子不自觉地抖了起来,像是激动又像是害怕,试探着唤了声:“阮轻轻?”

阮轻轻疑惑地看着她,“有事?”

对上一双深邃又自带锋利的眼睛,孟千格猛然清醒过来,嗫嚅片刻,摇头道:“没……没事。”

仅仅是五官像而已,气质却截然不同,小傻子一直是安静柔弱的,像花儿似的;而阮轻轻,像棵树,任狂风劲舞依旧挺拔。

阮轻轻深深望了她一眼,继续看剧本。

剧本是很早之前就递过来的,阮轻轻已经做过小注看得差不多。现在只不过是不想和孟千格交流,望着剧本儿眼神失焦。

“阮老师,好巧。”

阮轻轻眼前一暗,就听到一道朗朗的男声。

她还没来得抬头,旁边的孟千格惊呼一声,小鸟似的扑了上去。

“苏白哥,你来啦。”

声音又嗲又尖,娇气得让人头皮发麻。

顾苏白看了阮轻轻一眼,才跟孟千格说话:“嗯,我也来试镜。”

“那真巧,我们马上就能在一个剧组……”

孟千格熟稔地挽起顾苏白的胳膊,有意无意地往远离阮轻轻的方向引。

明显是不想让两个人交流。

顾苏白被她拉着,一时间有点尴尬。这个资源是阮轻轻介绍的,打个招呼也是应该。而且就算跟孟千格从小一起长大,可如今他是偶像明星,挽着胳膊的距离也过于亲密了些。

阮轻轻根本不屑于这些小心思,朝顾苏白礼貌地点头以示招呼,转身翻了个白眼。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孟千格拉着顾苏白忆往昔,可顾苏白大概是对这档子事兴致缺缺,心里稀稀拉拉地回忆着,嘴上却捂得严实什么也不说。

以至于孟千格叽叽喳喳的声音充溢着整个房间,噪音在别人耳朵里不亚于泡沫沾水摩擦玻璃板,要多刺耳有多刺耳。

直到助理过来喊人,叫试镜女一号的都去试镜,才解放了一屋子人。

这个电影的试镜有点不一样,第一轮是试戏服,军旅题材的电影,首先得把军装穿得漂亮。

有的人无论穿什么都英姿飒爽,有的人就算套上了军装还是一股子风尘气。

毕竟是试镜,条件有限,剧组给准备的化妆间也没有隔间,女演员只能互相坦诚地脱衣服。

挺多人扭扭捏捏,不愿意脱。

上次阮轻轻拍戏的地方在大山里,剧组再有钱提供的环境也有限,都是拉个帘子就换衣服的。

也没有管别人,顺手挑了一件戏服,走到角落里,开始脱衣服。

影后开头换衣服,一群人顿时安静了下来,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拿戏服脱衣服。

孟千格正在跟别人聊微信,看到阮轻轻在换衣服,鬼使神差地,点开了相机。

*

戏服是按照165的身高做的,阮轻轻穿着有些大,可依旧难掩气质。

虽然娇小,但眼神清澈坚毅,身材挺拔,英气十足。

有些人身量长骨架大,穿着却没有英气,第一轮戏服就刷掉了很多演员。

第二轮是开始试片段,导员编剧制片人随机抽取一场戏,考验人临场发挥能力。

从试镜间出来的,有愁眉苦脸的,也有挂着笑容的,外面的人不免都有点紧张。

助理叫到阮轻轻的名字时,她深呼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先是落落大方地跟导演编剧制片人打招呼:“各位老师好。”

《拯救行动》的导演王林,是跟林导齐名的第五代导演,编剧周月在业内也很有名气。

三个人对阮轻轻微微点头示意,给了一个题目——战争里,发现一起并肩作战的队友战死。

一声令下,阮轻轻开始表演。

她猛然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同时眼神还警惕地四处看。

战争还没停止,一切都是未知数,只坐着几秒钟,她开始匍匐前行。

一只手臂支撑着整个身子的重量,整个人趴在地上蠕动着,速度快而姿势标准。

突然间,猛然停下,导演跟着一愣。

像是看到了什么,阮轻轻瞳孔骤然放大,定定地看着眼前。也就两秒钟,硬撑着的那条胳膊突然软了下来,整个人卸了力气一般瘫在地上。

“砰”的一声身体和地砖接触的声音,听着就痛。

导演却反应过来了——看到了战友的尸体。

刚刚还意志坚定的女兵,如今轰然倒塌,一只手颤抖着抓住战友的腿,胸贴着地面,一点点挪到了战友的脸前。

此时阮轻轻的表情十分平静,甚至带着一点麻木,因为作为一个军人,在战争里,她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到战友的脖子处,表情认真又倔强。

一秒,两秒……

脸上的倔强慢慢瓦解,她难以相信似的把眼神瞥向别处,想要笑一下表示自己很好,可嘴角上扬了一半就垮了下来,与此同时,眉毛微皱,眼睛里立马蓄满了泪水。

她的目光放回战友的脸上,眼泪先是模糊了视线然后簌簌滑出眼眶。队友殉职,她的下巴和面部肌肉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忍受了极大的悲伤。

她猛然抬头看向天空,想仰天长啸却不行,咬了咬牙,忍住悲伤,勾起战友的腰带继续匍匐前行。

直到阮轻轻表演完,导演和编剧都还没有回过神。

哭戏最能表现一个人的临场发挥能力,阮轻轻眼泪来的快表情处理得十分自然,很快就给人带入情绪,甚至感同身受。

三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问了一个问题:“我们这部戏是要剪短发的,你可以接受吗。”

阮轻轻对造型没有什么要求,点头,“我都可以。”

导演“嗯”了一声,在本子上勾画了什么,也没具体说过没过,只是让她等消息。

阮轻轻鞠了个躬走出去。

*

刚离开试镜室,刚刚在地板上趴着的痛感就一点点袭来。

胳膊膝盖都在痛,甚至小腹都在痛。

阮轻轻算了下日子,暗叫不妙,赶紧去卫生间。

自己没有带卫生棉,又好不容易联系外面工作人员送进来一片,前后忙活着就耽误了半个小时。

等她出去的时候,看了眼手机,才发现一个小时前路霖修就给她发了消息。

“什么时间结束?我来接你了”

之后也没再催什么,看着很有耐心。

刚刚哭了一场,有点狼狈,阮轻轻就着卫生间的洗手池洗了把脸,又细细补了粉底和口红才走出去。

阮轻轻五官精致唇红齿白,就算是不涂粉底皮肤也是婴儿般白腻。却着了魔似的,感觉不化妆不能见人。

明明来试镜之前也没化妆。

对着镜子照了照,感觉十分满意,走出去在大厦门口,她一眼就看到了劳斯莱斯幻影。

只不过就是有一个身影熟悉的女人在跟驾驶位的人说话。

阮轻轻翻了个白眼,感慨一句阴魂不散,然后挺直了腰背走过去。

刚一走进,就听到又嗲又娇的女声,“霖修哥哥,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阮轻轻无语,苏白哥哥,霖修哥哥,孟千格是捅了哥哥窝吗有这么多哥哥。

她冷哼一声,在离车子几米的位置站定,十分有兴趣看两个人到底能演出什么花来。

路霖修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孟千格又开始撒娇:“就当是给我姐姐一个面子呗。”

这声姐姐,恰好落入阮轻轻耳朵里,她来了兴趣,身子站着不动,耳朵恨不得伸到两个人中间。

可能是幻影的隔音效果很好,阮轻轻听得仔细,就不见路霖修说话。

半晌,靠着阮轻轻这头的窗户被按下,路霖修朝她朝手,“阮阮过来。”

狗东西一双眼睛噙着笑,指不定早就发现她在偷听了。

阮轻轻劲儿劲儿走上去,开门坐了进去,双手环胸靠着座椅靠背,一副“你自己交代”的正宫样。

路霖修无视孟千格,把问题抛给阮轻轻,“孟小姐说想一起吃个饭,你方便吗。”

狗东西还挺精,明明说是请你一个人吃饭,到她这儿就两个人了。

阮轻轻看也不看孟千格一眼,嘴巴一努,“痛经,想休息。”

明明白白的拒绝,一天之内被阮轻轻无视两次,孟千格咬着嘴唇可怜巴巴地看着路霖修,都要哭了。

路霖修根本就没有怜香惜玉这个技能,礼貌地说了句抱歉,“阮阮不舒服,我们先回家了,有时间再去孟家采访,抱歉。”

礼貌又生硬,还把两个人的私下约会搞成两个家族的聚会。

可在阮轻轻眼里,这段话就变了味儿。

路总平时日理万机,拒绝别人难道还得留个“日后”?而且整整说了二十二个字的长句子,平时的惜字如金呢?

车子平缓地在路上开,路霖修一时想不到两人吃什么好。

阮轻轻来那个了,日料不能吃,烤肉前两天吃过了,火锅又热量太多。

而阮轻轻正来那个,血液都分给了子宫,脑子明显供血不足。

路霖修思量着开口:“阮阮,想吃什么?”

与此同时,阮轻轻冷哼一声,“看不出来,路总妹妹挺多啊。”

路霖修:???

就他妈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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