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赠我

作者:岑姜

《拯救行动》国庆档播出,场场座无虚席,最后收获7.1亿票房,在国庆的电影中一骑绝尘。

《美人如故》苹果台红台双台播出,一周后收视破二,以一己之力拯救了苹果台的全年收视率,苹果台和红台收视年冠预定。

阮轻轻在《美人如故》里饰演的佟佳贵妃一出场就对“电影咖未必演得了电视”的言论进行冲击。凭借一张比例协调毫无瑕疵的脸和精湛的演技,从大荧幕上细腻小银幕外放,拿捏的十分到位,一个反派人物圈粉无数。

与此同时,阮轻轻正在组里拍戏。

几天前,收工回家的晚上,孟千格突然冲了出来,手里拿着匕首,直直朝她刺去,还好有路霖修在一旁。

孟氏破产,孟母锒铛入狱,孟千格的生活也不见得多好过。

冬季天黑得早,阮轻轻先给路霖修发了个消息:“晚上去吃中央商场三楼那家三文鱼”

路霖修很快回她:“好”

这天的最后一场戏要吊威亚,拍古装片吊威亚是常有的事,可林导对成片要求很高,阮轻轻拍了三次,还没过。

阮轻轻跟林导一起看显示器,大概看出些端倪,认真地提意见:“我们能不能再吊的高一些,到从画面里看我的身子和山是齐平的……”

阮轻轻穿了一身红色的戏服,背景是一片白色的山,很有视觉冲击力。

阮轻轻说的并不专业,但立马打开了林导的思路,林导重新指挥摄影师,又给阮轻轻讲了遍戏。

阮轻轻脱了羽绒服,绑上威亚,开始一点点声高度。

阮轻轻恐高,升到六米左右,已经很感觉有些晕。但为了成片效果,还在接着升。

双腿在空中翻腾着,折扇一出,高度也在上升。

阮轻轻摆完造型,接下来是打戏,威压高度低了些,阮轻轻和对手戏演员开始拍戏。

突然,就听到一声“咔嚓”声,阮轻轻脸色一变,威亚的绳索从中间断开。

触不及防,阮轻轻后仰落地。

“阮老师——”

*

这天,路霖修没有接到阮轻轻。

他只收到了李元的消息,阮轻轻在医院。

已经是冬天,地面冻了起来很硬,阮轻轻又是后仰着头朝下的,偏偏地面上还有小石子磕破了脑袋。

医院诊断为脑震荡,具体什么时间能醒,看运气。

路霖修站在病房门口,甚至不敢相信这个消息,久久的,也没往里迈一步。

过了好久,他才有力气走进去。

病床上,阮轻轻安静地躺着,脸色并不苍白,甚至还有些红润,像是静静地睡着了。

路霖修突然想到,第一次见她,也大概是这样的光景。

那都是很小的时候了,孟宇说林爷爷家的外孙女生病了,他们要去探病。

那时候小小的路霖修跟在妈妈后面,进了医院的房间,然后就看到了病床上的妹妹。

可那时候的她,很快就醒来了,一双狐狸眼没有焦距似的,哪也不看。

路霖修不是主动的人,只是刚好,视线对上了她目光在的地方。

他朝她做了个鬼脸。

然后她的眸子,像是一点点吸纳了光华,慢慢亮了起来,笑了笑,露了一口小白牙,软软糯糯唤了声:“哥哥——”

可现在,阮轻轻不会再醒,也没有再叫他哥哥。

他搬了张椅子坐在病床前,双腿交叠,优雅又从容,只是手指在不断地来回绞。

良久,他抬头,对着病床上的阮轻轻说:“别躺着了,我们去吃三文鱼。”

空气里很安静,没有人回答他。

路霖修默了默,垂下头,双手挡住眼睛,好久,他才接着说:“算了,你睡吧,明天我再来接你去。”

第二天,路霖修照样来,还是同样的话。

照旧没人理。

直到到了来年三月,阮轻轻提过办婚礼的时间,阮轻轻还是没醒。

医生说她可能会醒,也有可能不会醒。

路霖修工作依旧很努力,还是路氏掌舵人,把握着商圈风口,每天按时来医院打卡。

拍摄现场的监控查过了,仅仅是工作人员的失误,开拍少没对威压进行检查,没有阴谋论。

阮轻轻在《拯救行动》的表演,获得了金狮奖最受欢迎女演员奖,在《美人如故》,又获得了白玉兰最佳女配角。

电影电视剧两开花。

一颗天赋异禀,不可限量的影视新星。

整个电影圈都在等她醒来。

可是她还没醒。

有时候路霖修在想,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这就够了。

有时候他又怀疑自己,明明人都在身边了,怎么还保护不好她。

闲来无事,路霖修去了趟楞严寺,卫珩跟着他。

万步台阶,他见有的人举着高香,三步一拜九步一叩走上去。

他上过香,香佛祖请了愿。

他也说,若阮轻轻可以醒来,他也三步一拜九步一叩上来还愿。

卫珩打趣他:“你这种纯唯物主义者,佛祖不会保佑的。”

路霖修笑了笑,没说话。

他信仰唯物主义,又想借神明的力。

想来,只有阮轻轻是他的最高信仰罢了。

可阮轻轻还没醒。

电影圈更新迭代太快,不过半年,晚辈层出不穷,很少有导演有编剧在等阮轻轻了。

路霖修还在等。

*

阮轻轻感觉自己做了个长久的梦。

梦里,自己生了一场大病,醒来时有个男生在给自己做鬼脸。男生太帅了,鬼脸做起来也不够吓人也不滑稽,带着老气横秋的大人做派。

可鬼使神差地,她笑了出来,顺便还叫了声:“哥哥——”

再后来,她回了家,爸爸妈妈和妹妹,妹妹穿着花裙子撅土玩蚯蚓一身脏泥还随便就上了爸爸妈妈房间的床。

她就站在那里看着一家三口,自己是个局外人。

那个妈妈还走过来,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说她是克星克死她妈妈,又说她是小哑巴,还说孟家的家产一分也不会给她。

画面一转,又是方方正正的四合院,那个男生也长大了,她还是小小的。他在教她数学题目,她手里握着可乐,看着气泡在里面翻腾,努着嘴吐槽:“太难了,我不学。”

再然后,路家出了变故,哥哥很久没有给她补习过了。

十六年里,她头一次自己出那扇方方正正的门。

她走了好久才打到出租车,给了司机地址和一堆百元大钞。她到了,可是哥哥却不在。她只好坐在花坛上,等啊等,等到晚上,被蚊子咬了一身包。

哥哥终于出现了,穿着白衬衫西裤,臂弯里搭着一件西装外套。

她见了人,蝴蝶一样飞了上去,叉腰教育这个比自己大了四岁的哥哥:“你不要喝这么多酒,大不了我帮你,我姥爷有好多好多钱。”

哥哥被她逗笑了,牵了牵嘴角,却也笑得不好看。他拍了拍她的头,“去,给哥哥买包烟。”

她不情愿地,踢踢踏踏去了,然后,手心里放着两块糖。

他说:“哥哥没爸爸了。”

她说:“那我陪着哥哥好了。”

再再然后,她的父亲生病了,她在家里,听到继母和医生的对话——换药。

——早点死,孟家就是她和女儿的了。

她害怕极了,给路霖修打电话,可是没打通。

她发现了惊天秘密,忍不住了,想要自己出去,找外祖父或者找哥哥。

然后,她出了门。

一双大手从后面伸了过来,她被迷晕。

再醒来,已经是在一个工厂,散发着消毒水和霉味儿。

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被带走,只有她没有。可能是碍于她的身份,比贩卖器官,可能敲诈一笔再撕票更划算。

好在,她跑出去了。

那是一座山,有陡崖,她走投无路,后面就是那群要她器官的人,她闭上眼睛跳了下去。

南方丘陵地区,山水相连,水绕山转。

黏腻的海风带着腥味吹进来,空气也跟着胶着。

她缓缓睁眼,就听到有人喊:“3205病房,阮轻轻醒了。”

千鹤。

阮阮。

冥冥之中,似有召唤,阮轻轻顺着声音,一点点爬出黑暗。

然后,猛然睁开眼睛。

她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她是阮轻轻,也是孟千鹤。

出事那天,她给路霖修打了一通电话,他没有接。

之后的很多年,路霖修是不是都沉浸在没接电话的愧疚中?

阮轻轻动了动手指,这一动,却感觉心脏骤疼。

她以为她忘掉了不过是一个身份,没想到却是一段和路霖修相互扶持的岁月。

她望着前面,眼泪无征兆地流下来。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路霖修按时打卡似的,走进医院。

6月21日,太阳直射北回归线,北半球白昼最长。

最长的日光拖着迟迟不肯落下的太阳,在房间里披上一层薄薄纱。

路霖修理了理领带和袖口,带着最好的状态,推开房门。

他从挂着冷色白炽灯的走廊走进一室夕阳中,眼前明亮、身体温暖起来。

挣扎着坐起来的阮轻轻看着他,眼前的五官和记忆里的重合,她嘴唇张阖,颤抖着叫了声:“哥哥——”

是哥哥。

路霖修突然感觉心脏鲜活跳动了起来,他沉默的眼角,眉毛都渐渐舒展开。

细小的尘埃在空气里沉浮,路霖修提腿走来,破开尘埃,紧紧给阮轻轻拥入怀中。

也顺便,拥抱他的珍宝,他的太阳。

阮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有些失声:“你这样抱得有点紧。”

路霖修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用力,手臂的力量轻了些,拇指摩挲着她太阳穴边毛茸茸的碎发。

半晌,他也笑了下,笑意在胸腔荡漾开,阮轻轻都能感受到他的震动。

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沉默好久,只有一句:“再抱一下。”

任世间千娇百媚,只有她是他的公主,是他生命里最崇高的信仰,一生都念念不忘。

他愿意用生命为她筑就无坚不摧的城堡,永远做她的裙下之臣。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就到这里啦,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

后期剧情有些快,按照最好的写法,应该是阮阮手撕后妈夺回属于自己的财产,我写文之前的想法,确实也是这样。

但等我写了一半时,突然有了私心,我想让路霖修做好一切,为阮阮遮风挡雨,让阮阮躺赢,于是就成了现在这样。

so……

[歇两天,会接着写甜甜甜的番外。]

[正文没交代清楚的地方,比如孟千鹤到底怎么变成的阮轻轻,我都会交代清楚]

在晋江写的第一本,谢谢大家不嫌弃。

一会儿试着搞一个抽奖,大家注意看下文章详情。

再次谢谢大家,一一给大家鞠躬了。

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