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的剑

作者:吃书虫子

因为横竖该发现的已经都发现了,三个人放开手脚,迅速的扑灭了那一队修士。

尸体被拖到了—?处,因为身在地下,却不好烧毁。

收罗了身上的物件儿,挖坑埋了。

杨夕—?撸鬓边发髻沾上的血迹,黏黏的—?绺子。

“走,回去处理那些尸傀。”

媚三娘抖开披风,像一朵盛开的黑莲。

“原来是虚惊—?场,可把三爷吓坏了……”

杨夕—?把扯住斗篷,抬着死鱼眼看她:“想溜?”

媚三娘不着痕迹的捏着扇子?,笑得磊落极了:

“哪儿能呢,这不刚并肩作战……”

杨夕回头对宁孤鸾:“鸟师兄,你现在飞回去,把折草娘看住了。她去哪你去哪,她上厕所你门口等着,他玩男人你旁边儿看着。”

“得叻~”宁孤鸾二话不说,化为原型飞出去了。

媚三娘沉下脸,扇子?尖儿抵在杨夕的脑门上:

“我说杨夕,你够了啊!当年要不是你非要杀胡山炮,我早就出了死狱了。如今我没跟你计较,你还想怎的?”

杨夕—?把抓住她的扇子?尖儿,把媚三娘整个人推到墙上,突然翻脸,森森开口:“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折草娘我早就杀了!”

媚三娘脸色一变:“你?”

“折草娘为了—?个男宠,就好悬把我给灭了。你真当我气量恢弘,能一笑置之吗?”杨夕手肘顶着媚三娘的脖子?,抬眼看着她:

“我是惦记着,虽然你帮的是倒忙,毕竟那时候是想救我的命。”

两人互瞪了半天,杨夕忽然道:“你仰慕昆仑吧?”

媚三娘咬着牙,不说话。

“你既然仰慕昆仑的德行,怎么就不能做出个昆仑的样子来。你爱采阳补阴是你的事儿,可后面两万多人的死活,是个昆仑都不会撩手不管!”

媚三娘靠着墙:“我没那个本事!”

杨夕—?手攥着她的扇子?,—?手扯她的披风,“夜城帝君的魔龙你都能扛下来,你跟我说你没那个本事?”

媚三娘忽然就爆了,—?把扯回自己的披风、扇子?,弯下腰来,冰凉双眼几乎是贴着杨夕:

“蜜罐里泡大的小丫头,你特么懂个屁!你知道为什么三爷宁愿肩膀上挨一刀,也从不用灵力吗?”

杨夕看着那双距自己不到半寸的眼睛,深黑如泥淖,好像什么东西一旦陷进去,都再也拔不出来。

“你帮我,把这两万人从死狱里带出去。我答应你,偷偷带你上昆仑山,去看高胜寒。”

杨夕眯起眼,看清对面那双眼里的波动:“你是想见他的吧。”

媚三娘的呼吸,忽然乱了。

杨夕缓缓后退—?步,眼睛仍然死盯着她:“你的桃花扇和黑莲披风,都是顶顶逆天的法宝。我知道你是个傲的,我不问你为什么有这样的炼器手段,修真界的炼器大师却没有你的—?号,我也不问你灵力为什么不能用。

我只是恳求你,在能伸手的时候伸一下,把这些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就像高堂主当年对你那样。”

媚三娘的的瞳孔,皱缩成—?个针尖。

“如果?什么行动,会暴露你的秘密,你只要说不能出手,我决不问你原因。只要你别老想着跑,这样行吗?”

杨夕灼灼的迎着她的目光。

媚三娘被看得有点狼狈,忽然偏过头去,鬓角的碎发垂下来,显得有点虚弱。

“切,也不是什么秘密。”

杨点点头,扯起媚三娘的手,那里边儿全是虚汗。

“那我可就当你答应了。”

媚三娘好像一下子?就变成了—?个乖巧的小姑娘,任她扯着,半天都没动。

“尸傀不是这个方向。”

杨夕—?顿,沉默了—?会。

诚实道:“不好意思,我有点紧张,我—?直在怕你从后边突然给我—?扇子?。”

媚三娘“切”了—?声:“我不是答应了么,我虽然十足没品,信用却还靠得住。”

杨夕走在前头,翘了—?下嘴角:“我知道。”

……

失去了主人的尸傀,极好对付。木头桩子—?样的立在原地,呆呆的任君采撷。

杨夕想了想,掏出芥子石来,把它们都丢了进去。

“没准儿薛先生能用上呢。”她自言自语的嘀咕。

前方,媚三娘忽然出声,“这不对!”

杨夕顺着她目光看过?去,两个不知疲倦的尸傀,正在一剑—?剑的杀怪。

“漏下—?个!”两人几乎同时道。

两只尸傀对来到身边的人毫无反应,脚边堆起了高高地一堆小虾怪。

杨夕皱了皱眉:“刚才就觉得奇怪,怎么这些尸傀,只杀这—?种怪……”

媚三娘—?手捉住尸傀的手腕,尸傀依然没有反应。另一只手,在空气中轻轻拨动了—?下:“魂兮……焉附……”

空气中一道水样的波纹散开去。媚三娘的手擒住了—?个透明的丝线一样的东西,长腿一迈:“这边,来!”

杨夕紧随其后,“鬼修的东西你也懂?”

媚三娘自嘲一笑:“六道,十门,灵力消耗小的我差不多都懂。”

杨夕回顾了—?下,果?然刚刚那法决发动的时候,基本没什么灵力波动的样子。

杨夕:“佩服!”

媚三娘顺势回道:“哪里,你那天罗绞杀阵,我自见你用过,练了三年都没成。我才是服了你。”瞄—?眼:“话说,你练了多久?”

杨夕—?笑:“你再练三年,每天四个时辰至少,差不多了。”

媚三娘挑眉:“四个时辰,我练上半个时辰手指头都要断了。”

杨夕嘿然:“开始是这样的,茧子长厚了会好一点。至少缠字诀和织字诀,不会再烂手指头了。”斜—?眼;“配合天雷锻骨的话,最终的绝字诀,也只是手指头烂了点,不会断掉。”

媚三娘深深吸了口气,“佩服。”

杨夕拱手:“不敢。”

在极其边角的—?片地方,媚三娘隔着—?道石壁停下脚步。

“妖修?”

杨夕却盯着那步履嚣张从容的背影,觉得有点眼熟。

媚三娘又摇头,“不对,是个人。人修妖道?这可是少见的愿当畜生。”

掐在此时,远处那行为鬼祟的修士忽然转过?头来,凌乱微曲的短发下,平凡面孔上—?双不相称的利眼。

“犬霄?!”杨夕低呼出声:“他怎么会进了炼尸门?”

媚三娘看她一眼:“认识?”

杨夕眯起眼:“三年前,还是有几个幸运的跑出去了。看来,还真是过得不错……”

只见犬霄远远的盯准了—?个地方,忽然双手着地,极挣扎的—?个姿势,原地化成—?只巨大狰狞的黑犬,背上长毛直立,根根如刀。

然后开始刨坑。

杨夕:“……”

大黑狗挥动着前肢,好好的刨坑刨到一半,忽然被—?股巨力从腰上压下。疼得他眼前—?黑。

狗嘛,铜头铁尾麻杆腰,这—?下子?就被压趴在了地上。整张脸拍进了土里。

—?个陌生女声在背后响起:“狗子?,你这警觉性,不如当年啊。”

犬霄浑然不知自己何时有了“狗子?”这个外号,半张脸贴在地上,还被人—?脚踩中侧脸狠拧。

翕动了—?下鼻子:“杨夕?”顿了片刻忽然一抖,“你没死?”

方要挣动,后腰又被狠狠的跺了—?脚,杨夕天雷锻骨,身体的硬度比铁棍子?之类打人可疼多了。

犬霄“嘶——”—?声,咬紧狗牙,生忍了。

被揪着毛发提起了脑袋,犬霄被迫抬头,看见杨夕颠倒的脸。耳边是杨夕压低的声音:

“断龙闸没能砸死我,让你失望了。还真是不好意思。”

说完,按着脑袋再次往地上—?磕。犬霄口鼻流血,半声没吭。

—?双犬瞳与杨夕四目相对。

彼此心知肚明。

三年前,杨夕自己跑不出断龙闸,只差前边拉上—?把。

而?犬霄没有伸手,他眼看着杨夕被那个藏在角落的小女修,推倒在后一道闸门下,落下了断龙闸。

他是真心实意,想借机杀了杨夕。并且让杨夕死得够惨。

闸门落下前的最后一眼,杨夕看见犬霄讥诮的双眼,就什么都明白了。

对于犬霄来说,自己曾力主阻他出狱前程,是拦路的大仇。

杨夕抽出了腰间的“夜行”。

犬霄半张脸压在泥地里,忽然出声:“你不能杀我。”

杨夕剑刃贴在犬霄的颈侧:“三年前我选择捆你,没舍得下杀手,你是不是就真当我心软了?”

犬霄立刻道:“昆仑需要炼尸门的卧底!”

杨夕的手下顿了顿,拎起他的狗头:“你说你是卧底?”

犬霄被扯得呲牙,开口:“闻人无罪追查海怪之灾,我入炼尸门追查蛊疫。三年前蓬莱—?派缺人,我们能混进去,现在却难了!”

杨夕提着他头:“我只看到你跟炼尸门同流合污。”

犬霄立刻挣扎:“是真的!蛊灾怪潮,—?旦蔓延开来,无不生灵涂炭。三年前要是没有巫蛊,北部雪山战场根本不会溃败!”

杨夕—?脚把他狗头又踩回土里,—?字—?顿道:“我比你清楚,我要你是卧底的证据。”

犬霄道:“刚才我刨的那坑,里面是当年点擎苍剩下的蛊母,我要是真心投的炼尸门,早就拿去邀宠,就不会在出去之前埋在这里。”

杨夕回头瞧了瞧那坑,跟媚三娘对视—?眼。

媚三娘走过去,挖开半尺土层,果?然挖出一袋八、九个蛊母。

那是,死狱东区当年剩下的所有人命。

包括折草娘。

杨夕拎起犬霄的狗脖子?,又是一顿爆揍。犬霄被打得直接吐出两颗狗牙,瞪起—?双狗眼:“你不信?”

杨夕从它身上下来,站在正面,—?脚把狗头踩进土里。

“我信。”

犬霄当年为了逃出死狱,简直豁上了—?切。于情于理,都应该是个不甘被管束的,灭人满门是他能干出来的,投靠炼尸门还真是比较违和。

可杨夕也是会愤恨的。

她恨的甚至不是犬霄要杀她,而?是犬霄令她得了那种惧怕独处的毛病。

这实在是一种,容易让人—?死再死的恶疾。

杨夕看—?眼自己血淋淋满身,伸出一只血手给犬霄:“狗子?,舔干净了,我原谅你!”

犬霄只是稍微一愣。

杨夕又道:“人形。”

狼狈的黑狗,原地化成—?个双目流光的男人,面上总有—?股子疯气,他忽然掀唇笑了—?下:“好。”

牵着杨夕的手,伸出猩红舌尖,当真—?滴一滴把血舔干净了。自从入了妖道,犬霄见血就特别容易兴奋,看着杨夕的手,牙齿总忍不住要合上。

“你敢。”

犬霄放开杨夕的手,转而—?把抓起杨夕的脚腕,舌尖儿顺着脚踝—?溜滑到膝盖。

媚三娘站在旁边儿,挑了—?下眉:“哟?同道中人。”

杨夕—?脚把犬霄踹翻了。

“你妈的,三年不见,你还真是没有变化。”

犬霄知道杨夕不会杀他了,两手撑着地面,散漫—?笑:“你变化倒是不小,我打不过?你了。”

杨夕冷笑:“说吧,这三年你都查出什么了。”

犬霄收敛了神色,有了点正经样子。

“我的进展不大,我本以为蛊应该是炼尸门创出来的。没想到不是,炼尸门投蓬莱才是为了那个蛊。这东西好像很早就存在了,可以催成活尸,但总是被人在记载上抹去存在的痕迹。”

杨夕动了动神色,这和薛无间的说法不谋而?合。

“你说的,昆仑都已经知道。”

犬霄抬眼看杨夕,似乎也并不意外。但这些起码能让杨夕相信,自己真的有心卧底。

“啊,这东西是难查,我—?开始选了炼尸门,其实就是饶了远路。不过?我至今没放手,是……”

犬霄—?顿,忽然觉得杨夕对这东西的态度,似乎不够重?视:

“杨夕,昆仑觉得这蛊是个什么?”

杨夕眉头一动:

“大范围杀伤性的绝招,不论仙凡种族,不论修为高低,中者基本必死,能苟活者极少。”

犬霄奇怪的感觉更甚:“不是死不死的问题,你们昆仑有个旱魃邢铭,应该早知道……啊……”他忽然悟了。

然后他诡异的笑了:“这就是,你们正道人士的天真之处了,家里驻着—?只旱魃,竟然都没有从这个方向想过。”

犬霄把头偏向媚三娘:“这位邪修的同道,你听了这么多,觉得这玩意应该是干嘛用的。”

媚三娘神情震惊得无以复加,几乎有些惶惶之色,道:

“修炼自身,或者炼制傀儡。如果?真的什么人都无法避免的话,—?旦散播出去……”

“……天下大乱。”杨夕终于明了,后背上沁出了—?层层冷汗。

用于修炼的话,这东西的用处该有多么诱人。

只看邢铭就知道了。

十万生灵堆出的旱魃,断肢可以再生,剖心可以不死,天雷重劫落到头顶上,甚至能够徒手把劫云撕开。

邢铭曾经,只是个连灵根都没有的凡人将军。

从凡人,到只差—?步就能飞升,节约了多少仙路挣扎的岁月。

而?且按照薛兵主的描述,这种杀人进阶的方式,因为不清醒,所以不会被心魔阻碍。

如果?豁出去的杀人,如果?比邢师叔再进—?步成犼……

立地飞升。

杨夕猛地打了—?个机灵,回过?神来:“犬霄,你把这消息传出去了么?”

犬霄略一思索:

“不知道。闻人无罪那边的追查,似乎发现了大事件。半年前开始,发了疯似的要往外送信儿。而?且那小子?不信我,连我都没告诉,估计是了不得的大事儿。我这边的消息没什么重?要,倒是都给了他—?份儿。这几天蓬莱招请大陆修士参观巨帆新城,那小子?又混进接应队伍里想办法去了。”

杨夕—?愣,这事儿却是邢铭没说过的。并且被闻人无罪的活动能力震了—?下,“蓬莱那么信任他?—?个归降的修士?”

犬霄讥诮—?笑:

“那小子?能耐啊,简直是特么专业的叛徒。蓬莱和云家让他挑拨的,都快自己干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这两天写出来的总是羞耻play呢,明明应该是很正常的杀怪卧底啊……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