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役,对广寒宫而言,不可谓不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但江湖各派也没讨了什么好去。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韩量领了众人御敌外加救回陆鼎原后,广寒宫里对韩量的流言却是变了。再没人用男宠、小官这样的词汇来称呼他,对于他和陆鼎原的事,众人也不敢再妄加评论了。
说起韩量,众人也恭恭敬敬称声“韩公子”好像韩量的地位,在广寒宫里突然就提高了,对于韩量是陆鼎原的伴侣这件事,也似都无言的默认了。
要说这是件好事,但韩量的心情却怎么也好不起来。原因无他,还是在陆鼎原。
要说陆鼎原昏迷的时间不可谓不长,前前后后加起来少说也昏了十来天,好不容易醒了,让人缓一口气的功夫都没有,便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许是伤了丹田的原因,陆鼎原这些日子总是容易累,一日倒有半日是睡过去的,这还不算严重,最严重的是,只要陆鼎原开始行功,下腹丹田处便一片灼烧似的疼。
陆鼎原曾强行运过两次功,疼得满身大汗事小,人生生疼晕过去这韩量可就不干了,哪肯再让他练?于是和小何子两个人天天钻在药炉医书堆里,就想着怎么能让陆鼎原快些好。
这一转眼,便腊月过半、年关将近了,广寒宫里的气氛却始终是一片肃然的。
冬离这个急啊,武林诛杀令到现在仍是没停的,可韩量不提,冬离也不敢提,没办法,四护法两个失踪,主子的伤势又时好时坏的总也不见起色。
可马上过年了,先不说往年这些个过年节的事情都是小何子操办的,他现在根本无暇旁顾,但就顶着个诛杀令,这年节也过不踏实不是?
于是这一日,赶着韩量又去药炉和小何子炼药,冬离来到了陆鼎原的主院,却是进也不是,不进又不甘心。
进吧,怕扰了主子休息──韩量一般都是等陆鼎原睡着了才离开;不进吧,这说话就到小年了,离过大年不过几日的功夫了,再不撤诛杀令,还让不让各宫的人踏实过个年了?
正犹豫的当儿,却听见从陆鼎原的主屋里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冬离赶紧冲了进去。
“主子?”进了屋,却发现陆鼎原双手抱腹一头冷汗的跌在床前地上,显是从床上掉了下来。冬离赶紧过去将人扶了起来。
“呵…”陆鼎原得了冬离的搀扶,才勉强起身,倒回床上艰难得吐了口浊气,这气息才算顺过来。
“主子,您又私下练功?韩公子不是说…”不让您随便练了吗?“你别告诉他!”冬离话还没说完,就让陆鼎原打断了。
“可…韩公子说您这样不明病理的随便运功,会伤上加伤的。”冬离皱眉,这可不是小事。“我就是想再试一次,下次不会了。”
天晓得他这话是骗人呢还是骗鬼呢,看冬离一副要翻白眼的样子就知道她根本不信。
陆鼎原赶紧转移话题,他可不想此事当真吵吵到韩量那里去,别人的怒气他可以不当回事,韩量的怒意他可是承受不了的。
“说吧,你来找我什么事?”他这些个下属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他可比谁都清楚,一个个都忙得要命,谁有功夫上他这来扯闲天?冬离一听,想起自己的来意,赶忙将事情都说了。
“诛杀令啊,撤了吧!”陆鼎原倒干脆。“啊?”冬离有点反应不过来“不用和韩公子商量下吗?”
“噗…”陆鼎原闷笑一声“到底他是你主子?还是我是你主子?咱这广寒宫谁当家了?”“属下不敢!”冬离一听这话,赶紧跪了下来。
“好了,起来吧!”陆鼎原摆摆手,根本没在意“量只是因为我的伤,一急将这事忘了,他既然说过我醒了撤,便是要撤的。”陆鼎原难得解释什么。
“至于过年的事,你让我想想。”这可是韩量在这里过得第一个年呢!看着陆鼎原一瞬间笑得温柔的脸,冬离有些傻眼。
“主子?您…笑了?”“我笑很奇怪吗?”陆鼎原不禁奇道。他是人,又不是妖怪,笑有什么可奇怪的?主子从前很少笑,他现在是真的幸福着吧?!冬离如是想,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摇摇头,说了声“您休息吧”便退了出来。又经过半个来月的调养,陆鼎原身上的伤基本上已好得差不多,连左胸口处最深重的伤也就只剩下道白痕;陆鼎原练起功来虽然仍旧艰难,不见什么成效,但丹田也不如前些日子疼得那般厉害了。
小何子这才有暇回过神来顾其他的,这一回神不要紧,居然发现转过天来就是大年夜了,可他还什么都没操办呢!“这这这…这可怎么办才好?”小何子急得转圈圈。
“你干嘛呢?鼎原的伤不是好的差不多了吗?”韩量刚喂完陆鼎原中午的药,出门就看到小何子在院子里转圈子,还以为陆鼎原的伤又有什么。
“明天就是大年夜了啊!”经过这些日子,小何子和韩量更熟了,相处起来不但比之旁人自然许多,也有了些许身为医者间的默契。
“…这么快?”韩量一时有些适应不能,自己居然到这里快一年了吗?“过年就过年,你急什么?”但韩量就是韩量,很快就回过神来,平淡地问着小何子。
“咦?你们怎么都在?这时候不是应该在药炉吗?”
冬离抱着一堆册子进院,自从上次逼得陆鼎原下跪后,陆叔不好意思见陆鼎原,陆家账册都是夏天送来,等夏天也失踪后,夏宫的差事就落到冬离头上了,其实不止夏宫,连秋宫的事,也基本上都落在她的头上了,幸好还有秋云帮着,加上小何子最近忙,春宫的事,冬离能代办的也都代办了。
“你这时候来是…”韩量眯眼,看着冬离手里的各宫事物,再看冬离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立即明白了,大概这些日子陆鼎原根本就没有乖乖休息,而是趁着他们去药炉的时候在办理宫事了。
“这…”冬离当即怔愣,大概也明白了韩量察觉了什么,只是她没想到韩量这么敏锐,仅仅只是看到她来,就大概猜出了真相。
“主子…主子…”就在冬离还没想出怎么应对的当儿,秋云一路吵吵嚷嚷的来了,人没到声音已经传开,并且从声音里,就能听出深浓的惊喜和淡淡的忧心。
“做什么大呼小叫的?”陆鼎原出门来“咦?你们都在?”
一句话,惹得在场的人无不心酸心涩,他的功力,竟失至此,他们一堆人在门口说这半天话,即使轻声细语,但他竟然都没察觉吗?“主子…”恰在此时,秋云奔至。
“护法,护法…回来了。”“护法?”众人异口同声“哪宫护法?”“夏护法和秋护法,一起回来了。”“在哪儿?”“啊?”冬离和小何子同时惊呼。“回来便回来了,还用特意来报吗?”陆鼎原的声音淡淡的。韩量只挑了下眉,却是听出了陆鼎原话里的意思,就是回来便来亲见他,何用通报?“还…还在宫外候着,等主子传。”
言外之意,是连宫门都没敢进呢!“哼…”陆鼎原冷哼一声,转身进屋去了,把一众人晾在了当下。
“这…”秋云惶恐,不知道该怎么办事。冬离、秋云齐齐看向小何子。原本小何子是最懂陆鼎原意思的,可现下,因为事关夏天,关心则乱,竟也不敢随便臆测、吃不准陆鼎原的意思了。于是只能看韩量。唉…韩量摇头“去叫他们进来吧!”难怪江湖盛传陆鼎原喜怒无常,他话说一半,谁懂?等韩量领着夏天和飞影等人一起进屋时,陆鼎原正在喝参茶,表情淡淡,但韩量还是看出来了他在生气,不止韩量看出来了,连跟随陆鼎原多年的四护法也都看出来了。
“主子…”飞影、夏天齐齐跪了一地。陆鼎原抬眼,没说话,细细打量了两人一遍。很好,都很齐整,没伤没病的,除了夏天脸色看起来有点憔悴以外。
“回来了?”“是。”两人异口同声,也同样的不敢抬头。“做什么对不起本座的事了?”凉嗖嗖的语调。
“啊?”“绝没有!”夏天和飞影这下惊得齐齐抬头,这罪名太大了,他们可扛不起。“没有干嘛一副低头认罪的死人样子?”陆鼎原嘲讽。
“冬离。”“属下在。”冬离赶忙上前。陆鼎原拿过冬离手上的几部账册事务,大概翻了翻,便挑出了几本,劈头盖脸的向夏天和飞影丢去。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去,想累及旁人多久?”夏天和飞影终于知道陆鼎原其实是气他们的生分,根本没有怀疑的意思,也不敢躲,只能接着。“是。”飞影终于如释重负。
“哦…嘿嘿…”夏天则是又笑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早没了上下之别。
嗜虐成性128广寒宫里因多了飞影和夏天两人,仿佛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也开始显露出了年节的气氛,一切仿佛没什么变化,却又那么不同。
细心的人会发现,飞影不再总是影子般的存在了,秋宫各处他的身影见多,却不总是围着陆鼎原转了;而夏天,也不再去陆家庄住了,而是正式住到了广寒宫的夏院里,然后,就常常四处传出我们的何大总管尖叫怒吼的声音。
而韩量,显然就是那细心的人之一。“你不问他们发生了什么?”吃过午饭,韩量搂着陆鼎原在院子里晒太阳,远处,吵吵嚷嚷的传出年节特有的气氛,而他们这里,独有的一隅宁静。
“夏天的事我多少可以猜到,不是原来的仇家,就是还是他天鹰帮里的家务事。”陆鼎原眯着眼享受在日光下懒洋洋的疏懒感觉,更别说还有韩量在一旁作陪。
“天鹰帮?”韩量眯眼,忆起当日伤了陆鼎原的人。“你不记得了?那日你应该也见到了。”陆鼎原以为韩量没印象。
“记得,和夏天长的几乎一样,但气质差很多。”他不会将两个人搞混,夏天给人很阳光的感觉,虽偶有沉闷,但那天那个人则过于阴沉了。“嗯,现任天鹰帮主是夏天的孪生亲弟。”陆鼎原点头。
“难怪你不让飞影杀他,是碍于夏天吧。”“算是吧!”陆鼎原叹息,夏天的事情真的很乱,不是他一两句说得清的。
“至于飞影,除了我能肯定他是被别人带走的以外,其他的,我也猜不透。”“哦?这么肯定?”韩量挑眉。
“嗯,如果飞影是自己走的,就绝不会再回来。不过…”陆鼎原沉吟“他这次回来变得不一样了。”“你也发现了?”韩量问。“你也发现了?”
陆鼎原回头反问,他发现不奇怪,毕竟飞影跟随他这么多年,但韩量也发现了,这说明什么?“呵呵,他可是我的头号情敌,怎么可能不多注意些。”韩量笑。
“头号情敌?”陆鼎原一开始对这样的词汇反应不过来,想了想,又看韩量笑得晶亮的眼,慢慢也就理解了大概的意思。脸一红,回过头去不说话了。但飞影是被人掳走的这一点,也颇匪夷所思。
到底谁会掳走飞影?出于什么原因?谁那么大本事能在广寒宫如此缜密的防卫系统中人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一个人?还是伤重的人?这个人功夫得有多高?而且,为什么飞影伤好后又回来了?掳走他的人那么轻易就能放人吗?一堆的疑问,堵得韩量脑袋疼,于是轻唤“鼎原…”没动静。
“鼎原?”再一低头,却发现陆鼎原已经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韩量轻笑。陆鼎原最近伤势虽见起色,但仍旧很容易累。抱紧怀里的人,韩量起身回屋了。
今日是除夕,明日便是大年初一了,这是他在这个年代过得第一个新年,因有了陆鼎原的陪伴,而让他觉得一切都那么值得期待。
呀,说起来,陆鼎原好像还小自己两岁呢,那他是不是该准备压岁钱?可是,自己手上没银子单说,陆鼎原那么财大气粗好,给他什么他才看得上眼呢?这个问题,有点难住了一向聪明的韩量。
在韩量的概念中,古代没有电视,没有礼炮,即使是过年,应该也热闹不到哪里去,但事实却远远出乎了他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