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述之看好位置，攀着树枝跳出了坑。
“厉害厉害，”索宴宁捧场地鼓掌，“不愧是全学院格斗术第一名。”
严述之没说话，蹲在坑边往下伸手，眼睛低着看他，眼尾的线条清隽，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索宴宁仰头欣赏了这画面好一会儿，才握住了他的手，由着严述之把他拉了上来。
索宴宁往前一点儿，严述之已经不动声色退了同样的距离。
索宴宁说：“我只是想跟你比一下身高。”
严述之轻柔地拍去身上的草屑，看也不看他，明显不相信。
索宴宁挑唇一笑：“哎呀，我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述之你的怀疑了。”
“有别人的时候，别这么叫我。”严述之说。
和索宴宁打了这些交道，他大约也知道了和索宴宁的沟通方式，客套周旋威逼都没用，只有利诱最管用。
这句话里的私密性让索宴宁心情很好，他语气轻佻：“要是我叫了呢？”
严述之温文尔雅地回答：“扣分。”
索宴宁：“扣分？”
严述之：“索少在我这儿分数够了，我兴许会对你改变一些看法。”
索宴宁：“你当我是小孩呢？”
严述之淡淡一笑：“你不是小孩怎么还在圈子里玩校霸游戏？”
索宴宁：“校霸游戏？哈哈哈哈哈哈”
笑够了索宴宁问：“满分多少？我现在多少分？”
严述之：“满分一百，现在你60分。”
索宴宁浮夸地瞪大了眼睛：“我竟然及格了？”
他简单地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挑衅、骚扰、下.药、跟踪、窃听……好像也没什么了。
他最想做的囚.禁、捆.绑、强迫可是一个都没有做。
严述之被他一副惊讶的模样逗乐了，散漫地笑了笑：“嗯，及格了。”
索宴宁笑着说：“我一定好好表现，不过，我总要知道你的扣分标准。”
严述之随口说：“让我非常高兴算三级，加10分，让我一般高兴算二级，加5分，让我一点儿高兴算一级，加1分，扣分也一样。”
给索宴宁设立再多条框他也不会遵循，还不如按照他的个性随性一些。
果然，索宴宁接受了，笑呵呵地问：“最低分是零分？总不能还有负分吧？”
他可是十分有自知之明，在讨人不高兴这事上十分有天赋。
严述之：“没有负分，但有条件。”
“我知道，我不会碍事，严少让我心情好了，说不定还会主动配合你。”索宴宁夺回一些主动权。
他当然明白严述之的意思，他们不属于同一阵营，或者就算他们属于同一阵营，不管私下如何胡来，明面上总是不能叫人看出端倪。
阿瑟星那个水泥钢筋铁骨构成的森林，可比眼前这个原始森林还要弱肉强食还要残酷。
严述之不置可否，索宴宁果然一点儿亏都不能吃。
脚下是细微绵长的溪流，滑腻的青苔攀附在石头上，他扶了索宴宁一把，很快又松开了。
走了几步，索宴宁不知道从哪掏出一瓶喷雾，对着自己和严述之一顿狂喷。
柠檬味的。
原本是清淡的味道，被索宴宁喷多了浓重得有些呛人。
严述之微微蹙眉，等那股散了一点儿才问：“防虫喷雾？”
索宴宁补充：“防虫防蛇喷雾。”
“索少还怕虫子？怕蛇？”严述之说。
索宴宁耸了耸肩，十分坦荡：“我什么都怕，我可是被养在温室里的大少爷，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多吓人啊。”
严述之：“索少还怕什么？”
索宴宁想了想：“我还怕alpha，我们柔弱的omega遇上你们alpha就只能顺从本能屈服。”
严述之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我还以为你想让alpha屈服你。”
“述之很了解我嘛，”索宴宁笑呵呵地说，“我可是omega之光，要把所有alpha踩在脚下。”
“我记得没错卫毅然是beta吧？你踩他是因为他骂了你一句野生的杂种？”严述之语气依然温和平淡。
索宴宁笑容不变，眼睛里的笑意却瞬间淡了：“述之果然关心我。”
“我关心索少就跟索少关心我一样。”严述之说。
索宴宁调查他，他也不可能不摸底索宴宁。他见过索向卓的夫人，很普通很平凡的一位beta，很难相信她会是索宴宁的母亲。按索宴宁出生的年岁推算，索宴宁妈妈怀孕的时间索向卓正好在R星主持工作。而这位索夫人在追随索向卓来阿瑟星之前，一直在南格希尔星，从未离开过。
她不是索宴宁的生母。
阿瑟星所有对索氏张望的人应该都知道这一点。
但无人知道索宴宁的生母是谁。
索向卓最近一次公开演讲中曾提过，R病毒使他失去了很重要的人。
所有感染者要么直接猎杀，要么被关进基地，虽然研发了抗体但只对未完全感染者有用，扛了几年扔找不到治疗完全感染者的办法，最终只能把那一群沦为怪物的感染者都处理了。
索宴宁的生母很可能是感染了R病毒，不在了。
“不用这么麻烦，述之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不就好了？我还能不告诉你？”索宴宁懒洋洋地说，“我妈感染了R病毒，就关在基地安保最严格的那间观察室里，样子还好好的，但已经变成了只想杀人的怪物。索向卓也是个变态，他不肯死心也不放过我妈，明明没救了仍一遍又一遍地做实验，最后竟逼得一个怪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把自己杀了。”
他的语气极为平淡甚至还带着点幸灾乐祸，仿佛和自己毫无关系。
严述之顿了顿，还是问了出来：“你的妈妈是希金·霍尔？”
希金·霍尔的资料并不多，却很精彩。22岁成为巴兹利亚大学医学院成院以来年纪最轻的教授，至今无人打破记录，还是R星爆发R病毒指挥建设医疗基地的负责人。omega，智慧超群，容貌出众，个性坚毅，被称为“野玫瑰”。威廉·霍尔的亲姐姐，曾是霍尔家族第一顺位继承人，只是26岁就感染R病毒丧生。
他产生这个想法是因为索宴宁进入发情期，他送索宴宁回去那一天，匆匆一瞥在索宴宁的房间看到了希金·霍尔的著作。
光书显示着阅读时间，索宴宁最近才看过。
他回去查阅了希金·霍尔的资料，虽然不确定，却产生了一种大胆的猜测。
索宴宁微微偏头：“希金·霍尔是谁？霍尔家的？我怎么不认识？”
说着顽皮一笑，眼里却殊无笑意：“骗你的，她确实是我的母亲。没想到述之你能查到这一步，所以啊，都别白费力气了，威廉和索向卓的关系密不可破。”
严述之看着他，温和地说：“我们扯平了。”
索宴宁一而再地挑衅他找他的弱点，他正好踩在了索宴宁的痛处。
他目前不打算和霍尔系或卫系哪一方靠近，或者为敌，但不去做是一回事，没能力做是另外一回事。
他以及他背后的严家想要坐山观虎斗，就要占据一席之地，就得拥有不被任何一方牵着走的能耐。
索宴宁泛起了一个冷淡又灿烂的笑容：“我怎么会生你气？我要是怕你知道，就不会带你来R星了。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要不我们来玩个游戏，问对方三个问题，只能诚实回答。”
严述之点点头：“行。”
索宴宁：“你先来。”
严述之直接了当：“严续的爆炸是谁策划？”
索宴宁眼睛不眨：“卫毅然，轮到我了，严少穿了什么颜色的内裤？”
严述之沉默了两秒：“黑色，你在爆炸事件中是什么角色？”
“当然是通风报信的大好人啊，”索宴宁似真似假地一笑，“述之哪个地方最敏感？”
严述之声音不咸不淡：“我自己尚还不清楚，爆炸真是卫毅然策划？”
索宴宁：“真的，述之你标记过omega吗？”
严述之：“没有。”
索宴宁追问：“那你不想试一试？”
严述之：“这是第四个问题。”
索宴宁不死心：“再来一次？”
严述之：“下次。”
索宴宁看着他，眼睛明亮纯净，拉着嗓音：“求求你了述之哥哥。”
严述之：“……”
有一瞬间，严述之闻到了索宴宁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在他胸腔微微发痒，明明索宴宁喷了那么重的防虫喷雾，不可能闻得到。
他没想到一贯狠厉阴鸷的索宴宁强行示弱，竟然比他平时的模样还有攻击性。
索宴宁很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达到目的，身份也好容貌也好甚至omega的性别……且毫无下限。
“撒娇卖萌不适合索少。”严述之点评。
索宴宁也不在意：“那什么适合我？强取豪夺？”
严述之意味不明地扫了他一眼：“你想强取豪夺我？”
虽然只有一瞬，索宴宁真切感受到了alpha突如其来的压迫感，眯着眼睛对他笑：“你强取豪夺我，我当然也没意见。”
“我有意见。”严述之说。
“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就是个老古板。”索宴宁惋惜地摇了摇头，“你不是想摆脱我吗？我们试一次，说不定我就对你失去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