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念

作者:Ytu

白檀和妈妈说好之后,匆匆跑下楼。

小区门口,路灯下。

少年身形挺拔,昏黄灯光透过他发梢在高挺的鼻梁投下剪影,他单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拎着瓶水。见她来了,抬手示意,带笑的眉眼间蕴着细碎星辰。

今晚风清朗,月色也温柔。

白檀跑到他面前,弯腰扶着膝盖,气喘吁吁。

“别着急。”幸洐将手里的白桃气泡水递给她:“我等你。”

少年指骨白净修长,粉色的瓶子在他手中都格外好看。

白檀保持弯腰扶膝的姿势,愣愣地盯着他的手看。

别着急?

是指在学习上吗?她最近是因为压力太大心浮气躁。

还是指不要跑这么快?

我等你……

白檀不敢细想,怕自己陷得更深,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直起身来,接过他手里的水:“谢谢你,阿洐。”

幸洐只是轻声笑了笑。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路,外面很热闹,街道上是来来往往的人群,有情侣,有牵着孩子说说笑笑的夫妻,也有和老伴一起散步的老人。

明天国庆,街道已经换上了红色的中国结,商铺外面到处飘扬着国旗,节日气氛扑面而来。

心中躁郁被夏日晚风轻轻抚平,沉默片刻,白檀轻易打开早已拧过的瓶盖,仰头喝了口气泡水:“阿洐,我们要去哪里?”

“火车站。”幸洐眉眼温和。

白檀差点呛到,她怎么也没想到阿洐要带她坐火车,而且去哪也不知道。

因为过节,火车站人很多,幸洐排队取票,白檀就在他旁边跟着,他们是卡着点来的,检完票上车时间正好。

车厢里人很多,站着的坐着的,还有像他们这样拿着票找位置的。

白檀脑子有些懵,她很少坐火车,上一次还是十年前,小时候妈妈带她去外婆家。

那时候也是旅游淡季,没有现在的场景。

“阿洐。”身边人挤人,她有些害怕,她目光四寻,没看到男孩的身影。

白檀心里顿时慌了,下意识去摸手腕上的电话手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旁边伸过来,握住她右手腕。

熟悉的柠檬草清香钻进鼻间,几乎同时,她的心安定下来。

“跟紧我。”幸洐握着她手腕没松开,他走在她前面,分出一条道,她右手被他握着,左手拽着他的衣角。

根据车票找到座位,白檀靠窗而坐,幸洐挨着她坐下。

“阿洐,我们要去哪儿?”白檀还有些恍惚。

“菏市。”幸洐目光在手机消息上停留片刻,侧头看她有些局促不安,轻笑道:“晚晚她们也在。”

白檀呆愣愣的“噢”了声,幸洐看了眼她的电话手表,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她想和你聊天。”

白檀目光落在手机自带的屏幕壁纸上,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幸洐说:“要是无聊,也可以刷刷题。”

白檀:“啊?”

少年眉眼清隽:“我手机没有游戏,只有刷题软件,你可以和晚晚联机刷题。”

白檀手一抖,聊天界面多了个句号,发送给池晚。

她内心是崩溃的。

阿洐你是魔鬼吗?!

看出她的情绪波动,幸洐眉眼弯弯:“开玩笑的,有游戏,你可以随意使用。”

白檀的心就跟坐过山车一样,一颤一颤的,被这样一刺激,心里的紧张感反而消弭不见,认真和池晚聊天。

「晚晚,你们到哪里啦?本来我们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就没叫你,但是阿洐说你需要放松,他说他去接你。」

白檀转过头,只看到男孩的侧脸,旁边有卖零食的推车,他拿了几包薯片饼干,又买了矿泉水。

所以他是特意来接自己的。

白檀心跳如擂,又偷偷看他。

然后手指在屏幕轻点「在火车上,晚晚,你们在哪?」

池晚直接发了个定位过来,白檀点开,是在菏市一个民宿,距离这儿七十多公里。

现在是六点半,到那应该七点钟。

她和妈妈说晚点回来,现在看晚上可能回不来。

“阿檀。”她细微的叹气声被他捕捉到:“是不想去吗?现在还没开,我们可以下车。”

“不是啦。”白檀右手握着的是他的手机,左手下意识抠着裤缝线:“我出来的时候跟妈妈说十二点回来。”

幸洐:“是我没说清楚,没关系的,我等下买回程票,十二点前把你送回家。”

白檀呆呆的点了下头。

幸洐觉得有趣,拆了袋薯片给她:“吃吧。”

白檀抱着薯片,“嘎吱”咬着,转过头看着窗外的景色。

外面灯火点点,天上繁星闪烁。

进了隧道,少年侧影清晰投在车窗上,他坐姿很好,清瘦挺拔。

白檀手里的薯片停在嘴边,眼神描摹车窗上他的轮廓。

这些偷偷摸摸的占有让她心跳加速,心里的不知名情愫浮浮沉沉。

车上人很多,没座位的只能站着,白檀扭过头看到有个孕妇扶着肚子从另外一边的车厢走过来,她连忙站起来:“姐姐,我这儿有位子。”

幸洐看她挥舞着手招呼那位姐姐,眼底笑意隐约,他伸手把她按下去:“乖乖坐着。”

然后起身过去把孕妇扶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她坐稳后,又拧开矿泉水瓶盖递给她。

“谢谢你们。”孕妇姐姐下意识摸了摸肚子,然后接过水瓶,不好意思地朝他们笑:“麻烦你们了。”

白檀眼睛落在她的肚子上,然后问:“姐姐,你是一个人出来的吗?最近人很多,你出门多注意些。”

“我知道的,谢谢你小妹妹。”孕妇姐姐看幸洐扶着座位靠背站着,“你们是出来玩吗?最近假期长,很多小情侣都出来旅游了。”

白檀听到“小情侣”三个字,脸蓦然一红,她摆手道:“不是的。”

“不是出来玩?”孕妇姐姐笑眯眯说:“我去我老公那儿,下一站就下车了。”

白檀嘴角动了一下,怕越解释越乱,干脆没说话了,她下意识抬头看向幸洐,正好对上他含笑的眸子。

白檀心里所有的慌乱在这一刻得到了抚慰,她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笑容。

幸洐眉眼弯弯。

孕妇姐姐下了车,幸洐看了一圈,才坐下来。

现在是六点三十二分,他们也快到站了。

车厢内,人声嘈杂,冷气开得很足但也不至于闷热。

有些坐长途火车的,一脸疲倦的靠着后面闭上眼休息,车上什么人都有,人生百态,旁边有小女孩在哭,妈妈在耐心哄,白檀碰了碰幸洐的手臂。

“阿洐。”

“嗯?”幸洐看向她。

白檀把一袋没开封的薯片给他,目光却越过他落在邻座的小女孩身上。

幸洐会意,唇边笑意渐深,他略微倾身,把薯片递给小女孩的妈妈。

女孩的妈妈本来想拒绝的,但是见女儿止住哭声,眼巴巴的看着薯片眼也不眨,她还是接了过来:“谢谢。”

“不客气的。”幸洐坐回去,侧眸看着旁边的女孩儿,“我们阿檀真好,人美心善。”

白檀被他夸得不好意思了,小声道:“让座位的是你,薯片也是你买的,应该是你很好呀。”

幸洐轻声笑:“都很好。”

七点准时到站,白檀紧跟着幸洐起身往站台下车,幸洐见她小心翼翼地拽着自己的衣角,没说什么,只是任由她。

出了火车站,拦了辆出租车,刚上车,池晚那边的微信电话也打过来了:“阿檀,你们到哪了?”

“刚出火车站,应该还有十多分钟就到啦。”她根据池晚给的定位预估时间。

“好,我在民宿外面等你,阿洲他们在烤烧烤,我给你留了烤牛排!”

“谢谢晚晚。”白檀眼角笑意明显。

幸洐见她脸上没有在学校时的郁气,眉心舒展开,司机师傅很善谈,他也缓缓接着话。

他嗓音清朗,说话不疾不徐,和他聊天很舒服,司机师傅话匣子打开,两个人就这样聊了一路。

到了目的地,幸洐拿出现金付款,等司机师傅找了零钱,他揣回裤兜,旁边的女孩子已经扑向往这边跑来的池晚怀里。

少年无声笑了笑。

“阿檀,我本来想喊你来的,但是你说假期想在家休息就没叫你,不过还好,阿洐本来不来的,他后来突然说把你一起接过来……”

虽然池晚之前已经通过消息告诉她了,但是现在亲耳听到是另外一回事,她下意识转头追寻男孩身影,他漫不经心和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的即墨骅说说笑笑,察觉到她的目光,幸洐朝她微微颔首。

池晚她们租的民宿在菏市乡下,外面有个很大的花园,绿油油的草坪生机勃勃,封洲摇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蒲扇翻弄着烤串。

“阿洐!”隔着老远封洲就能认出哪个是幸洐,一蹦三尺高。他这人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和别人不同。

“烤快点行不行。”苏扎悠哉躺在摇椅上,手里还有一串吃了一半的豆腐干:“人到齐了,宵夜还没着落。”

“你来,”封洲把蒲扇扔他脸上,正好盖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吃就算你的。”

“阿檀,你看起来心情不错啊,不像下午那样,霜打的茄子似的。”封洲一眼看出白檀的情绪变化。

没办法,她脸上笑意太浓了。

白檀点头,她不好意思道:“让你们担心了,很开心能在这见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