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您要为我做主啊。”
清心苑内司临霜早就过来了,一见到方清韵就跪倒在她面前,哭的梨花带雨不能自拔,泪珠子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止都止不住。
方清韵虽说是家里的老祖宗,王府里有什么大小事宜也都会跟她一一请示,可她毕竟年岁已高,精力不比年轻人,许多事务自然也不能事事躬亲,中馈定夺的事宜早就托付给了小安氏,这么多年小安氏尽心尽责倒也没出过什么岔子,今日瞧着司临霜哭的如此这般,想来定是跟小安氏脱不了干系,方清韵不由的在心里叹了气,一屋子女人尽是麻烦。
“好了好了,你就别再哭了。”方清韵就没见过比司临霜还能哭的人,跪在这半天了连口气都不见她喘“到底是什么事要我做主,你倒是说啊,你光哭我也猜不到。”
司临霜一听老太妃发了话,立马收起眼泪,直起身子向方清韵的方向移了两步,哽咽道:“母亲,春芳园遭了家贼啊。”
“遭了家贼?”方清韵的脸色顿时一冷“你这话可要说清楚,郡王府一向家规森严,上至小姐公子下至奴仆婢女,可都是紧守规矩的,怎么有家贼一说呢?”
“母亲明鉴,我怎敢说谎。”司临霜哭哭啼啼的将首饰匣子的事情一股脑儿的全倒了出来,越说越伤心
“那绿蓉胆大包天!竟偷到了春芳园来!那可是我积攒这么多年为霖哥儿日后打点、为依柔添箱嫁妆用作的,如今就这么被偷了,我的依柔我的霖哥儿,往后可怎么办啊,也是我这个当娘亲的没有本事,不能给孩子金山银山,这十几年来省吃俭用也就只能省下这一匣子!”
说完又委屈的捂脸抽噎起来。
“竟有这事?”
“我岂敢在母亲面前说谎。”
方清韵生平最不能容忍偷盗之事,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势必要彻查严处,否则日后传了出去,只会让外人说郡王府治人不当贻笑大方。
再看看司临霜哭的死去活来,这事也得给她一个交代,方清韵相信司临霜这次的哭跟以往绝不一样,毕竟她的确是没多少钱财的,那一匣子的首饰只怕是她的全部家底,方清韵不由的皱了皱眉头,这贼倒也真是会偷,选了个最穷的。
“绿蓉在哪儿?把她带过来,我亲自审问。”
“回老太妃的话,赵嬷嬷押着她在外头呢。”
“那就让她进来吧。”
姜嬷嬷欠了欠身子便出去将人领了进来,此时的绿蓉早已被打的满脸是血,手脚全被捆在了一起,可就算如此,她一进屋里第一件事便是喊冤。
“老祖宗明鉴!奴婢绝没有偷东西!”
“小蹄子还敢狡辩!”赵嬷嬷顿时一脚又踢了过去,咬牙切齿的恨不得立刻就生吞活剥了眼前的绿蓉。
“放肆!”姜嬷嬷厉声呵斥道:“老太妃还在这儿!岂有你出头教训的道理!还不快滚到后面去!别腌臢了清心苑的门厅!”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赵嬷嬷也就是在春芳园里作威作福,仗着自己是司临霜的娘家人,整日拿院子里的下人婢子颐指气使,可真要到了老太妃面前,却也是个纸老虎。
“赵嬷嬷也是为我抱不平,母亲千万不要责怪于她。”司临霜又抹了把泪,只是这会儿倒不像刚才哭的那样厉害了“只求母亲能为我做主,为依柔跟霖哥儿做主。”
虽不喜欢司临霜,但蔡依柔跟蔡云霖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儿,这一点方清韵还是分得清的,只是这东西真会是眼前这个婢子所偷吗?小小的丫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绿蓉,我且问你,司姨娘的首饰匣子到底是不是你偷的?”方清韵的声音透着严厉的威严,不容他人有一丝狡辩。
“回老太妃的话!奴婢绝没有偷司姨娘的首饰匣子!”
“既然没偷,那为什么会有人看到你几次去春芳园?”
“我那是想去问白桃和福安他们借银子的,这才让他们误会了去!”
绿蓉脸上的血跟泪混杂在一起十分瘆人
“可我绝没有偷盗——”
绿蓉的话还没说完,司临霜便打断道
“若不是你偷的!那你娘的病又是如何治好的?济仁堂里的郎中一般人家根本请不起,而你呢,不仅请了,还请去了家里头问诊,难不成是那郎中发善心自己跑去你家?!”
“司姨娘误会了!真的误会了!”绿蓉跪在地上不停的摇头“给我娘治病的是我自己的银子。”
“一派胡言!你一个小小的婢女!哪里会有那么多的银子!”
“不不不,那真的是我自己的银子,只不过是提前预支的。”
绿蓉一边哭一边朝老太妃磕着头
“郡王妃得知我娘生病了,急需银子瞧病用,就先预支了我半年的月银,让我拿去应急,至于济仁堂的郎中,也是郡王妃念我一片孝心,好意差人打了招呼请去的,您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郡王妃,也可以去问张嬷嬷还有红绡!她们都是知情的!”
“呵呵呵——你真是太歹毒了!”
司临霜怒极反笑,指向绿蓉
“真是编的一手好谎话!你不仅偷盗,现今还将郡王妃也搬了出来,我就不信了!难不成大家还都要袒护你!”
话罢,司临霜转身又跪在了方清韵面前
“求母亲大人动用家法,好让她从实招来,还我一个公道!”
话说到这儿,谁都好像是对的,可谁又好像都不对,方清韵并不是会动用私刑人,但这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只怕司临霜会一直这么闹下去,先在自己这闹,随后就在蔡文征那里闹了。
“绿蓉!我最后问你一遍,倘若你肯说实话,还了司姨娘的东西最多被赶出郡王府,可若你不说实话,那就只能送往官府发落了。”方清韵声音低沉,有种骇人的穿透力。
“老太妃明鉴!绿蓉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送至官府了。”
方清韵话音刚落,就闻拱门处急急忙忙传来脚步声,等那人走近一瞧,竟是小安氏。
“这是怎的了?”小安氏满脸的焦急,瞧见绿蓉正要被几个嬷嬷架起来,立马上前阻拦,先看了看司临霜又看了看方清韵,满眼的不知所措。
“母亲,这到底是怎么了?”
方清韵瞧着小安氏的模样,倒是像个不知情的人,不过她也不想探究太多,绿蓉毕竟是她房头的人,如何处置也该由她说的算,干脆就把这事甩给了小安氏。
“司姨娘的首饰匣子被偷了,说是绿蓉干的,现如今你掌管中馈,绿蓉也是你院儿里的人,如何处置你自己定夺吧。”
“这!”小安氏瞪圆了眼睛,诧异道:“绿蓉向来老实,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
“事到如今,姐姐还想袒护自己房中的人吗?”司临霜说着眼泪珠子又溢了出来。
小安氏毕竟是当家主母,自然不会跟司临霜一样争抢口舌之快,她转头皱起眉毛看着跪在地上的绿蓉,厉声问道:“你当真偷了司姨娘的首饰匣子吗?”
“没有!奴婢没有偷!”绿蓉跪在地上扯着小安氏的裙角,不停的颤抖着身子“王妃信我,我真的没有偷!”
小安氏敛起眉眼,声音冷冽道:“你娘的病到底用了多少银子?难不成我提前预支你的半年月钱还不够吗?”
绿蓉颤抖着声音抬头看向小安氏“奴...奴婢真的没有偷,真的是被冤枉的。”说完又跪着匍匐到老太妃的脚下,面向地下趴着,沙哑着喉咙道:
“求老太妃明鉴,奴婢急用钱给母亲治病是真,但没有偷姨娘的匣子也是真,奴婢真的是冤枉的!”
说完赶忙抬起头看向老太妃道“奴婢对天发誓,若匣子真的是我偷的,就让我跟我娘亲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受锅炸油煎之苦!还请老祖宗能还奴婢一个清白,即便是现在让我死,也能让奴婢闭眼!”
事情到了现在,竟是谁也说不清了,司姨娘一口咬定就是绿蓉偷的,而绿蓉却无论如何都不承认,这事倒犯起了难来。
“依儿媳看,这事一定要查,一来要给司姨娘一个交代;二来若真不是绿蓉偷的,郡王府也绝不会冤枉了清白之人,而放坏人在外逍遥。”
这话原本说的并没有什么问题,可落在小司氏的耳朵里却成了有意包庇贼人。
“都这样了,姐姐还要包庇一个贱婢吗?”
“妹妹误会了,我并没有要包庇她,我...。”
“这不是包庇,又是什么!”小安氏话还没说完,就被司氏厉声打断。
“这——”
咚咚咚——几下拐杖顿地的声音。
“行了行了!这事你们谁也别插手了。”方清韵清了清嗓子“就让姜嬷嬷去查吧。”说完又看了看司临霜冷冷的问道“这样可还有意见?”
“全凭母亲做主。”
“那便如此,你们就都先下去吧。”方清韵又看了眼地上的绿蓉“往后郡王府里绝不准再动用私刑!否则就别怪我老太婆不客气!”
此时已临近隅中,管家老余怀里鼓鼓囊囊揣了个布兜儿,急匆匆的朝清心苑跑去,满头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