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她来了

作者:韩七酒

三日后,春闱狩猎正式开始。

地点在东郊树林,那里依山傍水一直都是狩猎的最佳位置,虽离市区较远但风景却是独一无二的好,再加上它地形并不复杂,易于搜寻围捕,狩猎正式开始前朝廷都会指派专门的人放些动物进去,便于大家捕猎,总的来说只要不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多多少少都会捕上猎物,只是多与少罢了。

从萧府赶马车到东郊大约要一个时辰左右,马车里自然就要备上些零嘴儿跟吃食,以免路上腹中饥饿难忍。

吴苋跟萧一瑾母女坐在车内,萧立威与萧维丞父子骑马在外,一路上马车里的人时不时撩开帘子向外看去,一家四口温馨惬意,他们是外来的,自然也不需要在春闱狩猎里出什么风头,只当这次全是去看风景的。

蓁蓁打开在府里提前预备好的篮子,看向吴苋跟萧一瑾,问道:“夫人小姐可要吃些东西,这路程瞧着还得好一阵儿呢,垫些肚子到了才有力气。”

萧一瑾看了眼篮子里的东西,立马食指大动起来,全是她爱吃的糕点。

“这是全福斋的糕点吧?”

全福斋的糕点是全晋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点心铺子,传承了四代人的心血,别说是一般的王公贵族,就是宫中的妃嫔也都是爱吃至极。

不过吴苋向来不喜甜食,家里只有萧一瑾素来喜甜,可华南那边像这样的点心铺子却少之又少,如今到了晋京,她宠溺女儿这才时常买来。

“娘亲你不吃吗?”

“娘不吃,你吃吧。”

萧一瑾拿起一块只有她拇指般大小的糕点,上面做了朵精致的小花,楚楚可怜竟让人有些舍不得下嘴吃进肚子里,又分了些给蓁蓁,起先蓁蓁不敢,可又实在推辞不掉,直到吴苋发了话,她才接过手来,先是仔细的端详着那朵小花,随后小心翼翼的吃了一口,立马抬起头看向萧一瑾,惊喜道:“小姐!这糕点可真好吃!”

女儿家都喜欢这样精致玲珑的小食儿,捧在手里就爱不释手。

相比较萧一瑾跟吴苋的女儿心性,萧立威则要想得更多。

“此次春闱狩猎,大都是勋爵人家的子弟,你到时候不要太出彩,差不多就可以了,懂吗?”

“儿子明白。”

其实这些话不用萧立威说萧维丞也能想得到,他虽为朝廷立了功劳,可晋京里对他们有敌意的大有人在,稍有不慎功也会变成祸。

又赶了一阵路,差不多也到了东郊,吴苋跟萧一瑾母女从马车上刚下来,就看见不远处郡王府的马车,萧一瑾在插花会上见过一次,就记下来了,只是似乎多了一辆,正奇怪着,却见一个身形瘦长的人从车里走了出来。

萧一瑾微微一怔,竟是他。

蔡云旗面容清瘦,但却丝毫不影响其丰神俊朗的容貌,一身紫衣更显高瘦,身子像是被拉长了许多,不经让人思索他到底有多高?

剑眉星目,鼻高唇薄,这是薄情相还是桃花相?

蔡云旗的到来是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时候,就连小安氏跟蔡文征都没料到。

“他身子好了吗?竟然能参加春闱狩猎?”

小安氏有些不放心,刚想跟蔡云哲说些什么,却见蔡云哲冲她摇了摇头——

“母亲是在担心什么吗?”蔡云哲脸上扬着自负的笑“一个病秧子,何足畏惧?我怕他连马都上不了。”

小安氏听蔡云哲这样说,心里便也轻松不少,对呀,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一个常年卧床在家的病秧子,如何能与她的轩儿相提并论,今日他来了也好,到时候比赛结果出来之后,定让他羞愧的无地自容。

“也对,是娘想多了。”

虽说春闱狩猎是男子的事情,但也不乏有些善于骑射的女子,倒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女子随着兄长幼弟自成一组,只要不与外男过分亲近就可以了。

打猎这么好玩的事情如何能少的了萧一瑾,在家里的时候就已经闹着要跟萧维丞一起,萧立威夫妇向来疼爱女儿,几乎是从不拂她的意,自然也是同意的。

“一定要护好你妹妹,听见了吗?”吴苋叮嘱着萧维丞。

“母亲放心,一根头发是都不少的给您带出来。”

话罢萧维丞跟萧一瑾一人一匹马的朝着众人聚集的地方走去。

蔡云哲与蔡云旗按理是兄弟本,该自成一组的,可偏偏王尚书的大公子硬要蔡云哲组在一队,如此一来便只剩蔡云旗被落单了,不过他也似乎并不在意,淡漠的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刘子朝与刘子霄是孪生兄弟,骑马朝北区进发,萧维丞跟萧一瑾兄妹则选了南区出发,现在只剩下西区跟东区,蔡云哲垂下眼角,转头朝蔡云旗看去,弯着嘴角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不如大哥先选吧。”话音刚落,一旁的王子才不愿意了,立马拽了把蔡云哲,指向东区道:“我可是要去东区的!”

蔡云旗不禁觉得好笑,谁都知道春闱狩猎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东区历年来都比其他区简单些,好打不说还没有危险,这个王子才怕是把别人都当做傻子吧。

“这?”蔡云哲表面上露出为难,可心里却乐开了花,他就知道王子才一定会选东区,若不是为了要避嫌,他才不愿意跟这个蠢材一道儿呢,不过幸好他是个蠢的,不然又怎么能着了自己的道儿呢?

“你们去东区吧,我去西区。”

蔡云旗话不多,说完便扯着缰绳自行离开了,蔡云哲看着蔡云旗越来越远的身影,目光骤然阴冷,心里暗自道:这回看你还怎么逃脱?!

一路上蔡云旗都万分小心,每往前行进一段,都要回头看看,为的就是提防有人暗中放冷箭。

与蔡云旗处处提防相比,萧维丞跟萧一瑾兄妹,则是完全放了风,尤其是萧一瑾,骑着马先是狂奔了好一阵儿。

她许久都没这么畅快,自从到了晋京一天到晚就是学规矩,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多规矩。

“你慢着点儿,小心摔着。”萧维丞紧跟在自家妹妹身后,生怕她玩疯了“你要是摔着,爹娘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萧一瑾冲萧维丞吐了吐舌头“我都多久没有出来玩了,你就别管我了。”

兄妹两正说着话,就看见一头全身赤黄的小花豹倏的跑了过去,两人连忙勒紧缰绳扬鞭策马追了过去,不知不觉竟奔向了西区。

此时的蔡云旗正拉弓瞄向一只通身雪白的兔子,可不知为何她的弓竟然只能拉开一半,继续用力下去,就听见当的一声,弓弦从中间猛地断裂开来。

“怎么会这样!?”蔡云旗不可置信的看着手里的弓,这是祖母为她亲自准备的怎么会出问题,定是有人动了手脚,她急忙抬头看去,四周全是树丛,她没有弓箭在这里只会变成猛兽的食物。

蔡云旗不敢久留,拽着缰绳就要离开,可这时原本温顺的马儿却像是发了疯一样不停乱转。

蔡云旗死死地拽着缰绳,手掌都勒出了血,却依然控制不了身下的马,不远处一只小花豹似乎也发现了这一幕,迅速冲了过来,就在她万念俱灰之时,耳畔传来‘噌’的一声,一直长箭直直的射入那花豹的眉心。

原来是萧维丞跟萧一瑾兄妹二人。

萧维丞不敢轻敌,又接连在那花豹身上补了几箭,萧一瑾则快马飞去,一把扯住蔡云旗的胳膊,可奈何萧一瑾的力气不够大,根本拉不动蔡云旗,可若是此刻松手,那蔡云旗一旦被发疯的马儿拖拽,一定必死无疑。

“你抓紧我!千万别松手!”

萧一瑾力气小,可蔡云旗却是个有力气的,她借着胳膊上的力量,反过来抓住萧一瑾的手臂,纵身一跃,脚在那发狂的马儿头上用力一蹬,瞬间就骑到了萧一瑾的马背上,两只胳膊将萧一瑾裹在怀里,迅速逃离。

萧维丞见状又是蹭蹭几箭射杀了那匹发了狂的马。

这人的马竟然骑得这样好?

萧一瑾原本以为蔡云旗是养在深宅高门里的娇少爷,却没想到这人竟深藏不漏的厉害。

侧过头看去一眼,这人的脸上平静的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似乎刚刚的事情对他没有半点影响。

“是有人要害你?”

蔡云旗微微敛了下眉眼,既不看她也不接话。

“你得罪了什么人?”

萧一瑾又问,蔡云旗还是不答。

“你是被吓傻了,不会说话吗?”

蔡云旗的沉默,让萧一瑾眉头一皱,好心救你,居然还跟自己摆谱!

顿时也来了气,讥讽道——

“你胆子可真大,就一点都不怕?若是我们没有来,你也不打算呼救吗?”

“萧二姑娘,你想说什么?”蔡云旗这才有了些反应。

这人的声音冰冷的可怕——

“原来你会说话——”萧一瑾嘴角一撇,正要跟他理论一番“我跟哥哥救——”

却被萧维丞出声打断,只见他一脸急切的模样,自己的妹妹跟一个外男同骑一匹马,幸好现在没人,要是有人被看去,指不定要被传成什么样子呢——

“一瑾,你还不快下来!”

被萧维丞这喊了一嗓子喊,两人顿时都意识到,他们还在马上呢,而且彼此还一前一后的贴在一起。

萧一瑾再怎么大大咧咧毕竟也是女孩,顿时双颊就泛起了红晕。

只是蔡云旗比她的反应更大,连忙松开手里缰绳,从马上一跃而下,那模样似乎马背上有什么脏东西,生怕被沾染上了。

萧一瑾见状,刚还羞涩的女儿心性,这会儿又被气得无影无踪,立刻也从马上跳了下来,抱着胳膊冷冷的瞧着他。

“你没事吧?”萧维丞上前问道。

此时的蔡云旗毫发无伤,连一块衣袂都没有弄脏。

“我没事。”

萧维丞先查看了马,随后弯腰又捡起地上掉落的弓,他常年在外打仗,一眼就能瞧出这是怎么回事,抬眼望向蔡云旗“要不要报官?这肯定是有人蓄意谋划的。”

“不用。”蔡云旗冷清着声音,没有半点恐惧之色,似乎这件事早在预料之内。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还要自己扛?”萧维丞性子直率,一向有什么说什么“谋害郡王世子是死罪!”

萧维丞还想再说什么,却又一次被蔡云旗震惊到了,只见他拔出靴中短刀,对着自己胳膊用力划了几下,虽不是什么大伤,可渗出的血迹即刻便浸湿了衣袖,一双眼眸又黑又沉,犹如一道深渊,根本无法让人看穿他的心思。

“你!”

兄妹二人皆被吓了一跳,萧一瑾下意识的想去阻拦,又被蔡云旗后退一步挡了回来。

“今日之事二位就将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蔡云旗脸色阴沉,声音冷峻,乍一听去似乎有种威胁的意思。

“你——”

萧一瑾眼睛一瞪,随即就要回击,却被身旁的萧维丞拽了回来,挡在身后,冷声道——

“世子爷放心,我兄妹二人,不是多事的人。”

蔡云旗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二人落在了萧维丞身旁的马匹上,指了指,还没开口,萧维丞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世子爷尽管骑去便好。”萧维丞又看了看他的伤“只是你的伤?”

“不要紧。”

蔡云旗拉过缰绳,用力一拽,扯着胳膊上的伤口,微微皱了下眉,随后便绝尘而去。

“哼!早知道就不救他了!”萧一瑾愤愤的说道:“不就是个郡王府的世子嘛,有什么可傲的,刚刚要不是我们,他现在哪还有命?!”

不比萧一瑾的愤愤,萧维丞倒是冷静的多——

“他大概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我看难言之隐是假,脑子有病是真!”

萧一瑾看着那人的背影,又想起方才他跳到自己马背上的时候,那样的力道绝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能做到的,不免又皱眉扯了扯萧维丞的衣角,悄声道——

“他绝对会武功。”

“嘘!”萧维丞赶忙自家妹妹使了使眼色“别多事。”

此时的蔡云哲早已从东区出来了,他东张西望着一脸急切,直到看见了他那病秧子的大哥,似乎受了伤,衣服上有血迹。

“东西都处理好了吗?”蔡云哲的声音低沉毒辣。

“公子放心,都处理好了。”一旁的平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