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紧紧盯着木锦婳,半响无声。
她分析的这些都没错,她自当也是有想过,以往只觉得这些不过是小问题,可如今看来却得好好思量一番了。
自己不正是看重她的聪慧与长袖善舞么?这般的心机算计,不是一般人能媲美的,若是到时助益不成反成阻力,可真就是后悔莫及了。
太后静静的看着跪在底下的人,清澈的瞳仁里全都是开诚布公,没有一丝隐瞒,也没有一丝欺骗的意思,叫人心思微沉。
那般小小的身子里,到底是蕴藏着怎样的力量,让她敢这般直视自己?
木锦婳直直的挺着身子,专注的看着太后,清冽的眼神定定的看着她,露出坚定的神色:“陛下给了臣女三个月,若是到时太后仍然这般坚持,那么臣女便依了太后的意。”
惜玉公主听的胆战心惊,却又不禁为她暗中鼓掌喝彩,她木锦婳还真敢开口啊,竟是敢当着她会的面这般忤逆她还说的振振有词。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若是太后一意孤行不顾她的意愿,那到时她一定也不会乖乖任认命就是,少不得要搅得二皇子府的后院一片乌烟瘴气!
这样霸气,这样嚣张,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这份勇气便连她都没有,可她且敢这般理直气壮的说出来,到底是怎么来的?
惜玉公主眼中顿时射出崇拜的眸光,定定的看着她。
“皇祖母,既然婳儿都这般说了,再说二哥心仪的是旁的女子,你若当真强压给他,怕他真会心中生怨,所谓强扭的瓜不甜,若是真成这样岂不是浪费了皇祖母的一片心思,弄得得不偿失?”
看着那样一张明媚的面容,惜玉公主到底是忍不住,出口帮着木锦婳求情起来。
太后却不过是依旧静静的看着她,眸光翻涌,心思深沉,冷冷的视线射向她。
她不开口,木锦婳便就只有一直跪着。
惜玉公主本是想再次出声,却被太后幽冷的目光惊着了,不敢再开口。
暖阁中寂静一片。
虽有地龙,加之地上铺着厚毯子,可是木锦婳还是感觉到那森森的冷气直往身上串,冷的她四肢僵硬,便连一颗心都缓缓的往下沉。
不知过了多久,太后的面色这才缓缓的回暖了起来,一扫之前阴暗晦涩的面容,站起身来,朝着地上的木锦婳叹息一声道:“休息的够了,就随哀家回去吧。”
木锦婳看着太后清冷的身影,顿时轻轻吁出一口气。
总算暂时躲过去了……
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腿,木锦婳站了起来,可是不知是跪的太久还是这天气太过寒冷,她突然就差点扑倒在地上,幸亏身边的宫婢扶着了一下。
“三小姐没事吧?”
木锦婳摇摇头,笑着道:“没事。”
太后脚步一顿,不知对着惜玉公主说了句什么,惜玉公主便笑嘻嘻的走到她的身边,不着痕迹的扶着她的胳膊:“看来婳儿当真是高兴坏了,路都站不稳。”
木锦婳淡笑一声:“公主不高兴吗?”
“高兴,高兴,你这张小嘴忒厉害,胆子也大,愣是把皇祖母心里的怒气给说没了,看来,往前是我小看你了。”
不是没了,而是衡量到最后发现她说的是真的,等着三个月后她乖乖答应而已,只是这个话她是不能说出来的,木锦婳微微一笑:“我们快些走吧,太后还在等着呢。”
惜玉公主撅嘴,却还是扶着她快步而去。
一行人回到宴席上,高台之下的地方此时正歌舞升平,一群人正笑的欢快,见她竟是平安归来,人人不觉侧目,看着她的眸子透着许多不可思议。
在她们的心中,原以为太后召她去,多少也会让她吃些苦头,可瞧着她如今好好的,自然是免不了会气愤嫉妒。
众人见太后返回,想起身见礼,太后挥挥手:“行了,各位卿家就都各安其位吧。”
众人自然不好再起身,却还是等太后落座之后再坐下。
一路上顶着各种眼神,木锦婳只身回到座位上。
杏梅见她回来,急急的迎上去,惊恐道:“小姐还好吧?”
杏梅!杏梅!
你还活着,真好!
木锦婳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轻轻示意她别说话,眼里有着激动,面上却露出微笑:“我没事,有什么回去说。”
杏梅见此也知晓她的意思,人多嘴杂,还是少说为妙,便点点头,退到一边。
木锦婳才将一坐下,木碗婷便拉着她的手,假惺惺的道:“三妹,真是吓死我了,你怎能这般任性?差点就毁了整个家!”
这个大姐,她将才经历生死关,差点就再次回到地狱,她见面的第一个问的不是她的安危,也不安慰她,反而是责怪她的任性妄为。
这样虚情假意的人,以往她如何就没能看出来?
“难道大姐真希望我入二皇子府?”木锦婳极力压住翻涌的气血,稳住声音,双手死死,死死的捏紧,指甲掐入掌中也不能压制她心中的疼痛。
忍着,忍着,她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额……”木碗婷紧紧抓住手中的帕子,强笑着道:“妹妹有好的良缘,姐姐替妹妹开心,自然是——希望的。”
“是吗?”木锦婳死死的忍住心中翻涌的恨意,低垂着头,收敛着眼中的神色,须弥这才抬起头来,恳切的道:“可是妹妹……妹妹不能夺人所爱啊!妹妹知晓的,大姐姐喜欢二皇子许久了,妹妹即便是拼尽一切也要成全大姐姐。”
成全?那将才怎么不当着陛下的面挑明?
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木碗婷有些咬牙,眼中闪着厌恶,面上却是一副为难的模样:“可是三个月后妹妹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