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里来了三两行人,常瑶收剑的瞬间被宋霁雪抓着手腕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路过的行人偷眼瞧着目光调笑暧昧。
常瑶等他们走远后才低声道:“我以前没有骗你,骗的是我自己。”
宋霁雪感觉呼吸难耐,这瞬间有强烈的渴望想碾碎自己融进她骨血里,依附着再不分离。
常瑶只一下又一下轻抚他紧绷的背脊,那温柔的手掌每一次的抚摸都在悄无声息地卸掉宋霁雪身上的点点重量。
是缘还是怨她都是起因,也该由她来结束。
“清清。”宋霁雪低声叫她。
“嗯?”常瑶扬首想去看他,却被宋霁雪扣着后脑没法动弹。
宋霁雪只是想听她回应自己,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温柔又耐心。
那十年里脑海中的嫌弃厌恶和不耐烦都是他的假象,那才是虚假并非真实。
万象灵境虚实交错,宋霁雪比入秘境之前更难去相信什么,常瑶深知这一点,却不得不冒险让他去相信,要是也像她一样最后没能渡劫成功可怎么办。
宋霁雪又不是半妖没有两条命。
“天快黑了,在那之前先去找找瘟疫的线索吧。”常瑶手掌停留在他后颈轻轻拍了下,在宋霁雪稍微松开力道时垫脚在他唇边轻吻片刻,“历练还是要完成的。”
宋霁雪垂首在她额头贴了下,让她退出怀中禁锢,仍旧紧牵着手不放。
刑场那边发生的事下午时已经在市井间传遍,禁军全城搜索弄得人心惶惶,茶楼酒肆里到处都是谈论此事的百姓们。
常瑶没去那些八卦之地,而是跟宋霁雪去看每条街的药铺。
“如今这城中讨论的都是顾氏一族问斩一事,跟瘟疫半点关系都没有,许多线索也容易因此被淹没。”
常瑶看着前方接受禁军盘问的药铺微眯着眼,“若是生了怪病,定会先去药铺检查拿药,瘟疫扩散会导致人数增加,接连多人都是相同的病例肯定会引起注意。”
等禁军走后两人才进药铺询问,却没得到有用的线索。
王都很大,又要跟禁军斗智斗勇,找遍整个王都城的药铺也得花上一天之多,在日落夜幕降临时常瑶也才找了五家而已。
“灵力被压制,不能用术法,不然早让你用御灵术满城去找药铺了。”常瑶迎着夜色走出关门的药铺时掩手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完成试炼之前我连妖力都没法用。”
“累了?”走在台阶下的宋霁雪回头看她。
常瑶摇头,“趁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去下一家药铺看看。”
宋霁雪牵着她的手等她走完所有台阶后才把人背起来:“你睡会。”
常瑶也没拒绝,舒服地靠着他肩背轻轻眨眼看周遭景色。
“灵境让你救天下人是什么意思?”常瑶若有所思道,“跟瘟疫有关吗?”
“清清,这里是王都,天下人都是皇城里那位的。”宋霁雪面不改色道,“而皇城里的主子还跟那人长得一模一样,灵境什么意思很明显了。”
常瑶恍然。
这是要他杀“宁川”。
二师兄宁川,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宋霁雪的噩梦。
宁川的存在和死亡都间接改变了宋霁雪的人生。
宁川让他少年时期在云山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宁川若是没死,掌门之位不会传给他。
如果他不是昆仑云山掌门……
“清清。”宋霁雪微垂着首,眼睫投下的阴影遮掩某种光芒,“如果我不是云山掌门,当年你还会答应嫁给我么?”
常瑶听他这么问也没生气。
他们之间有些事必须要说得明白清楚才行。
尤其是宋霁雪现在的状态容不得半点怀疑和猜忌,与其憋在心里,不如直接问出来,是刀是糖都要面对才能过去。
“如果我说实话你会生气吗?”常瑶嘴角噙着笑意。
“不会。”宋霁雪微眯着眼。
常瑶歪着头去看他:“真的不会?”
宋霁雪语气沉稳:“不会。”
下颌线却早已绷紧,浑身肌肉都紧绷着,让背上的常瑶清楚感受到什么叫做口是心非。
“不管你是不是云山的掌门,我都会因为爱着你而答应。”常瑶凑近他耳边语调轻柔地答着,“如果你不是云山掌门,我可以陪你浪迹天涯海角,而你是云山掌门,所以我不会让你在昆仑孤独一人。”
宋霁雪脚步不停,整个人却因为她的话变得柔软。
哪怕他曾在心里无数次唾弃自己,却还是会输给常瑶一句话或是一个眼神的温柔,毫无反抗之力,以至于常瑶死后他也只能恨自己而做不到恨常瑶。
这是他深爱的结发妻。
是他愿意为之奉献一切的心上人。
他们不该天各一方互相折磨彼此痛苦,不该是这样。
宋霁雪试图将这些年被踩进尘埃之下的自己捞起来。
常瑶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如猫般在他后颈上蹭了蹭,鼻间满是他的气息,宋霁雪不需要回头脑子里也能想象这幅画面,每一瞬都让他着迷。
“清清。”宋霁雪低声叫她。
常瑶应声时还在蹭他脖子:“嗯?”
宋霁雪说:“再蹭我就放你下来了。”
常瑶轻笑声,规矩起来。
她不动后宋霁雪又不满,压着唇角说:“怎么不蹭了?”
“你都威胁要放我下去了,我怎么还敢动。”常瑶无奈道。
宋霁雪语调阴沉:“你以前哪会这么听我的话?我只说会放你下来没说让你别蹭了。”
难得十年之后自家夫人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他恨不得常瑶一直蹭着不放。
常瑶笑着垂首亲吻他后颈。
轻柔温热的触感带来的酥麻刺激着背脊紧绷,小臂肌肉线条微微鼓起,隐忍难耐。
宋霁雪随后就放她下来把人拉进街角按在墙上。
亲吻拥抱和抚摸,只是这样的亲昵互动也足以带来些许安全感,让云山君暂时沉溺美梦中。
-
两人在路上耽误些许时间,走完长街找到已知的最后一家药铺时天色已经整个黑下来。
打着哈欠的药童来到门前点亮灯笼,瞧见走来的二人说:“马上就要关门。”
常瑶微微笑道:“我夫君病重,心中着急难安,还请医师暂缓关铺看一看。”
宋霁雪只记住了她那句夫君,至于后话说的什么病重全然无视。
药童伸手挠了挠头,有些疑惑地看向常瑶身旁这位身强体壮的俊美男子,无论从神态还是行动都看不出病重二字,甚至还有点精神过头。
“丹医师在外出诊未归,若是病情严重着急,还请去东街六里村的药铺找他。”年轻的药童对自己没有信心,为二人指路道,“最近那边生病的人多,药铺忙不过来,把丹医师也给找过去了。”
生病的人多?
常瑶点点头道谢,拉着宋霁雪朝药童说的方向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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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街外的六里村虽然距离皇城较远,却还是在城内,所处位置是真正的天子脚下。
比起皇城那一圈的富贵华丽热闹,这边可谓是一片荒芜,杂草丛生高耸堪比人高,夜风吹动着它们发出沙沙声响宛如鬼哭狼嚎。
越过荒草地可见前方灯盏明亮,荒草地的尽头有一条小河流,河上搭着几根长木根便算是简陋的过桥路。
河对岸有灯火与炊烟,可目光所及的房屋都破破烂烂,只剩陈年老旧的土墙或是木棍支撑,再系上几片挡风遮雨的布条便可算家。
在一片大棚下聚着不少人,刺鼻的苦药味也从这传出,一排药炉冒着热烟氤氲,在旁烧火煎药的药师忙得满头大汗。
大棚之下有诸多草席,席上躺着的人各个面色惨白或是青黑,浑身无力难以起身。药童和医师们都在挨个照看询问。
常瑶有预感,他们要找的瘟疫起源应该就是这了。
在药炉前烧火的年轻药童擦了鼻尖,抬首瞧见站在不远处的二人,衣着干净整洁,相貌一绝,气质非凡,全身上下哪哪都与此地格格不入。
药童忙起身问道:“二位这是找谁?”
神色间还带点警惕。
宋霁雪微眯着眼打量他。
这药童非凡人,是修者。
“我们是来找丹医师看病的,他不在这吗?”常瑶温声问道。
药童看她时目光受那份温和影响,警惕少了许多,态度也不自觉地放缓变得友好:“是来求医的吗?丹医师去采药很快就会回来,你们在这稍等片刻。”
常瑶点头:“好。”
药童又道:“若是着急就让其他医师先看看吧,是什么病?”
“不着急。”常瑶扫了眼大棚下的人们,轻声道,“我看其他医师也挺忙,我们再等等就好。”
药童忙着看药炉火候,听后也没有强求,只道了句:“丹医师重心都在这村里的怪病身上,等会可能也会给你们推荐其他医师,到时候可……”
话未说完就被突然传来的低沉男声打断。
“疏风,把三味子碾碎成汁加进药炉里,再把三枯叶碎成粉给出血的人覆在伤口。”夜色中自河岸那边走来的白衣男子长眉微蹙,朗目星眸看着手中药篓挑挑拣拣时淡声吩咐着,“一个时辰一换,若是血色转红就停止。”
药童连忙道是,在白衣男子走过身侧时叫住他:“丹医师,这有人来找你问诊。”
“嗯?”白衣男子顿住脚步,这才抬首朝药童看去,“什么人?”
丹医师白衣胜雪,墨发高束,腰间佩剑。
哪怕手拿药篓有条不紊地吩咐着药童煎药的步骤,常瑶却不认为他是名医者。
因为白衣男子的脸和他的剑都曾给她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这是一名剑修。
与无咎山前领主同归于尽,不知姓名的白衣剑修。
常瑶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次灵境中看见白衣剑修,一时间懵住,在白衣剑修沉眉看过来时甚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喉间似被什么掐住。
“清清。”宋霁雪垂眸看她,将她拉去身后,抬首打量对面的白衣剑修。
常瑶瞬间回神,拽了拽他衣袖低声道:“这是我父亲。”
宋霁雪:“……”
心头刚冒出来的杀意又瞬间灭了。
“是这二位。”药童指着常瑶与宋霁雪。
丹医师视线落在常瑶身上时不知想起什么,顿了顿,耐下心来问道:“哪位病了?”
常瑶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秘境,虚实交错,白衣剑修现在可不会对着她就是一道剑阵杀招。
“是我夫君。”常瑶轻声道。
丹医师收回视线,淡声道:“这边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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