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

作者:千言初

街角新开了一家店,叫一米阳光,咖啡馆与书店的结合体,装潢雅致,店里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与书香,好像连时光都走得慢了。

傅遇最近经常来这里,他是一个职业画家,习惯独处,喜欢观察,而这里,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地方,街道上人来人往,众生百态尽收眼底。

店里一处不起眼的长椅上,总是坐在一名年轻女子,长发及腰,穿着米色长裙,神色温柔。

她的脚边乖巧地卧着一只漂亮的布偶猫,她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手上拿着一本书,唇角时不时露出柔和的微笑。

她手上的是盲人看的书籍。

傅遇看得太久了,手边的咖啡不知何时已经放冷了,笔下的画纸上赫然是女子的素描,原来他已经不知不觉画下来了。

“你好,可以打扰一下吗”

女人循声望去,她的眼睛是淡淡的咖色,温柔又漂亮,她合上了手中的书,“你好。”

柔和的嗓音静静地流泻在空气里,仿佛要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

傅遇说明来意,并将素描送给了女人。

女人笑笑,说了声,“谢谢。”

两人就这样慢慢地熟悉起来,傅遇知道了原来女人是这家店的主人,她还有一个极有诗意的名字,竹鸢。

“能开家书店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竹鸢唇上带着恬淡的笑,“在快餐文化迅速发展的时代,纸质阅读显得弥足珍贵。”

傅遇赞同地点点头,忽而想起什么,开口,“以前书信很慢,车马很远,一生只能爱一个人,所有掩藏的情感、说不出的话语好像都透着笔尖传递了。”

竹鸢神情一怔,眉眼微垂,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周身弥漫着悲伤的气息。

傅遇的唇开了又合,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突然,竹鸢开口了。

“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眼睛看不见的人,嗅觉、听觉异常灵敏,和傅遇初识时,她就闻到了。

“风信子,我家的院子里种了一大片风信子。”

“那一定很美。”

她一定很开心吧,傅遇看见了她弯起的眉眼和上扬的唇角,那一瞬间,她所有的悲伤好像都消失不见了。

傅遇突然有种,想了解眼前这个人的冲动。

机会来得猝不及防。

那是一个午后,阳光暖暖地洒了一地,连空气中跃动的细小灰尘都清晰可见。

一个漂亮女孩推门而入,一声姐姐就让竹鸢红了眼眶。

“淮南,好久不见。”

许久,他听到竹鸢说道。

“姐姐,你就听叔叔阿姨的话去做手术吧!哥哥……哥哥他已经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他看到竹鸢的眼泪夺眶而出,听到嘴里呢喃着一个名字。

淮安。

“姐姐……哥哥已经走了五年了,该放下了。”

泪水划过竹鸢的脸颊,她小声呜咽着,比放声大哭更让人心碎。

她与陆淮安相识于高中时代,青涩的少年少女,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他们在一起七年,是所有人公认的永远不会分手的情侣。

事实也的确如此。

他们没有生离,却经历了死别。

一场车祸,带走了陆淮安,而被陆淮安紧紧护在怀里的竹鸢,身体轻伤,眼睛却看不见了。

一年前,医生告诉竹鸢,她的眼睛可以做手术了,可以重获光明了。

竹鸢却拒绝了。

于她而言,失去陆淮安,就好像失去了她的整个世界。

而现在,淮南说她该放下了。

耳边,淮南的哭声还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个人的脸,父母的、亲人的、朋友的……

陌生又熟悉的脸颊。

她,好像太任性了。

“好。”

竹鸢同意了。

进手术室的时候,傅遇递给了她一朵花。

“是风信子。”傅遇说道。

竹鸢露出了一抹笑,她知道,风信子,重生之花,死亡然后重生,不要对已逝的过去念念不忘,只有忘记过去,才能前进。

那,我亲爱的陆淮安,最爱竹鸢的陆淮安,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