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霜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气息,望着站在门口的少年。
少年皮肤白白的,青色衣衫白色发带,温润柔和,书生的模样与洛安侯形成极大的反差。他慢慢走到她身前,她心里忽然一疼,她想起了小时候,也是有个书生哥哥,书生哥哥说等他考上功名,一定会回来找她。只是他现在在哪里呢,洛阳遭劫,许多故人都自身难保丢了性命,她一时没有忍住,眼泪不停的掉了下来。
站在门口的少年一愣:“哎?姑娘……你、你别哭啊。”
他快步走到床边,抬起手擦掉她脸上的泪,她平静了一下说“谢谢……我、我没事了。你是谁。”
他拱手行了一礼“在下叫杜笙。是府里的大管家。”
她皱起眉头,小声说:“管家……不应该都是……老头吗……”
他嘴角微微一抽,说:“这个……家父去世之前也曾是老将军的管家,我只不过接替了父亲的位置,替少将军打理府中大小事宜。”
她一愣:“老将军?”
他一笑:“就是文正将军。”
她恍然大悟“啊。那……洛安侯就是……”
“正是文正将军之子文渊。”
她脸色有些变化,文正将军一生忠义,怎么从他儿子身上完全看不出来……
他还是彬彬有礼的样子:“还未请教姑娘……”
“我叫姬霜……父母也叫我千辰。”她一双灵动的眼睛望着他。
他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眸:“啊……千辰姑娘。不知千辰姑娘身体还有何不适,需不需要让大夫再来看看?”
她摇头:“不用了,有劳管家哥哥。”
他脸有些红,一声管家哥哥让他有些不自然。“呃……千辰姑娘,叫我杜笙便好……”
她点了一下头“那你也叫我千辰就好。”
“嗯。千辰。”
“笙哥哥!”
他脸又红一分,罢了罢了,随她去吧,这个姑娘真的是……自古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他慢慢退下。几个侍女走进来拿了换洗的衣物。
她挑了一件淡蓝色的穿好,长发简单的编结,顺着右肩垂在胸前。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干净大方,没有了以往的沉重的头饰,轻松了不少,只是镜中人脸色苍白,眉心还有些青色未退。她走出房门,杜笙正在门口等候,当看到她的时候心里一震,他迅速低下头,他杜笙好歹也十九的成年人,虽不敢自负不食人间烟火,却也对女人没有什么兴趣,只是眼前这个小姑娘却美的……唉。他在心底默念,红颜祸水、红颜祸水……
她见他低着头,以为没看到自己,慢慢走到他眼前“笙哥哥……?”
“啊?啊……我、我带你到处走走吧。”他望着比他矮一些的她,结结巴巴地说。
她点点头:“嗯。”
洛安侯府很大,七转八转才转出她所在的东苑。北苑是文渊的住所,西苑和东苑都是客居,她和他走到南苑里,南苑里空无一人,他一笑,拍拍手:“兄弟们都出来一下。”
她被开门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躲在他身后。
只见大约有十几个人从屋里走出,男子居多,也有几个女子。
杜笙说:“这些都是冥府里侯爷的得力手下。南苑就是腾给他们住的。”
她点了点头,听他给自己介绍几个将领。她知道了冥府共有四个等级的分部,以天地玄黄为名。天为首,黄为末,冥府训练出来的新人便要归为黄部,以功绩来分等级。
他们均是窄袖短打,开来是为了行事方便不拖沓。一个女子走了过,看上去十七八,长相不俗,丹凤眼盯着姬霜“她就是侯爷救回来的女孩?杜笙,她还小呢。”
杜笙笑笑,说:“小玉。你们当初进入冥府的时候不也就十二三。”
小玉挑眉一笑:“也是。你好,我叫小玉,嗯……我本来没有名字,小玉是主人起的。”
她乖巧的点了点头:“嗯。我叫……千辰。”
忽然有家丁走了过来“大管家。侯爷回来了。”
小玉笑开“主人回来了?”她走了出去。其他统领默不作声的回屋休息。
她拉了拉杜笙衣角:“笙哥哥。他们都叫洛安侯主人吗?”
他点点头:“嗯,入了冥府,便是侯爷的仆人,一生只为侯爷工作。你也要叫的。”
她犹豫了一下,说:“主人……嗯……冥府总部不在这里吗?”
他摇头笑笑:“不。冥府总部很大的,设在城郊。也不是很远。”
她点点头,忽然有些期待。如果能变得更强,她什么都不怕。她只想快一些长大,为家人报仇。
忽然一股腥气上涌,她一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杜笙吓了一跳,连忙弯下腰:“千辰!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轻声咳嗽:“没、没事。”
他有些着急,一拍额头:“哎呀。都是我不好。应该让你好好休息才对。”
一个低沉有磁性的声音传来:“杜笙。怎么了。”
他回过头:“侯爷。千辰好像不太好。”
他一身紫色正装,华贵耀眼,身边的什么人顿时失去色彩。小玉站在他身后:“哎呀。这是怎么了。”
文渊走上前,捏起她的下巴拇指轻轻擦去她唇角的血迹,深吸一口气:“你体内还有余毒,或许会留下病根。这几日还是老老实实呆着吧。”
她摇头,一双眼睛深不见底“不必了。我不想老是在床上躺着。”
他眼中有一丝赞许的神色,笑着说:“倔强的丫头。好。天色不早,杜笙,吩咐厨房准备晚饭。”
“是。”
她被侍女带到大堂用膳。空旷的大堂里只有她和文渊两个人。
他将清淡的菜夹到她碗中“你今年多大了。”
“……十三。”
他点了一下头“生辰是什么时候。”
“……七天后。”
他一挑眉:“这样啊。”
她闷着头吃饭。他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的行为规矩,一看就是经过严格的调教,他叹息,这样的女孩本应该嫁给一个良人幸福度日,可是却沦落至此。她还是有些咳嗽,大夫说毒入心脉,多少对她身体有些伤害,他问自己,为什么对她格外关心。他答不上来,大概是因为同情吧,因为自己也曾经这样失去至亲之人。他望着她的眼睛,忽然觉得有些熟悉,很像她,那个总是带着金色面具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