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抿了抿嘴,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昨日她们一行人在辰芳园,惠宁公主说有些累了,让她们先继续玩,自己则在池子边赏景休息一会。小公主她们没意见,就按惠宁所说的先走了。
走到半途中,林知雪说丢了一支很贵重的珠钗,要回去找,小公主就陪她回去寻了。
中间侍女过来,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小公主匆匆离开,留下林知雪一个人找珠钗。
最后是李婉月和其他几个贵女,亲眼目睹惠宁公主落进水池里,而林知雪就站在水边。
“臣女同几位小姐久等公主和林小姐未至,便原路返回去寻。”李婉月解释。
许微糖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小公主咬唇,轻声说:“我相信知雪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林知雪昂着脖子,愤愤地盯着低着头的惠宁:“我根本没把她推下水!”
皇城权力至上,以林知雪的丞相府嫡出千金身份,之前几乎没把这个伶仃无靠山的惠宁公主真正放在眼里。
结果就被这么摆了一道!
林知雪气得要跳脚,皇后不想将事情闹大,于是轻飘飘地做出处理:“虽惠宁你说是林知雪将你推下水,但李婉月她们也未曾亲眼瞧见真的是她推的你,其实也可能存在什么误会。”
“既然如此,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林知雪你跟惠宁好好地道歉,这事便就过去了罢。”
皇后明显是打算将此事轻轻揭过,林知雪虽然不服自己居然要跟那个惠宁公主道歉,不过也知道这是对她最好的处理方法了,遂闭上了嘴。
小公主为好友松了口气,露出笑容来。
李婉月和其余贵女默默不言,这事仔细说来本就跟她们干系不大。
一直垂着眼的惠宁公主却忽然抬起头来,露出一双红肿却坚定的眼睛:“皇后娘娘,惠宁还有话未说。”
皇后心里直觉不太好,不是很想让她说下去:“惠宁经此一遭,还是回去好好歇着吧。”
“不。”惠宁却很是固执,她摊开掌心,露出一枚精致小巧的香囊。
许微糖眯了眯眼睛,看不太清香囊上的图案。
“一个普通的香囊,你还想玩什么花招?”林知雪嘲讽。
小公主见了这香囊,脸色却陡然变了,苍白而又不可置信:“怎么会……”
她以为是被转交给了那个人,却居然出现在了惠宁的手上?
“什么?”许微糖转眼瞧她。
小公主摇头,勉强扯出笑容:“没什么……”惶惶不安的样子怎么也掩饰不住。
许微糖没有戳穿她,单纯善良的女主大概是不怎么擅长撒谎,这副剧烈的神情变化太过明显,早已落入在场每一个人的眼里。
皇后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知女莫若母,加上小公主的那副表现,在后宫倾轧中许久的她哪能猜不出是怎么回事?
而惠宁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皇后的猜测:“皇后娘娘,惠宁原本挣扎到了池边,正要上岸,却又被人在岸上毫不留情推了回去,不得不重新坠进水里。”
说到这里,惠宁顿了顿,似乎回想到当时的绝望,面上浮现痛苦之色。
“惠宁公主可曾见到那人的长相?”李婉月吸了口凉气,震惊地问。
“惠宁,你……”皇后已经微微沉下了脸,想要以威势逼迫胆小懦弱的惠宁公主停下。
然而惠宁低垂着头,抢在她前面将剩下的话说了出来:“情急之下,惠宁抓下了对方的一枚香囊。”
“就是这个。”
惠宁抬手,大家将这枚香囊瞧得愈发清楚。
“这不是永乐的吗?”林知雪一开始还只顾着瞪惠宁,这下仔细一看,她发现这香囊竟很是眼熟。
小公主原本已经恢复正常的脸色又一下子苍白起来,嘴唇微颤。
林知雪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捂住嘴,然而已是晚了,在场的几位贵女都听到了她的话。
牵扯到了后宫争斗?永乐公主受宠,惠宁公主无人问津,几乎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冷沉下来。
知道接下来的事不太好掺和,有眼色的贵女已经开始告退了。许微糖眨了眨黑白分明的水眸,努力驱散萦绕的困意,也跟面色极差的皇后告退离开。
这事儿本身不算复杂,就是牵扯到的人都不好处理,应该也是女主本身要遭遇的剧情。
但是既然女配剧本里没有这个情节,那就说明跟许微糖没什么关系。既然没有剧本束缚,她也懒得凑过去插一脚的。
只不过惠宁公主这朵怯懦的小白花,恐怕没有看起来那么无害。许微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事儿不仅是许微糖看出来了,皇后也看出来了。
顾及到永乐的名声,皇后还没来得及下手,却又被惠宁给摆了一道。
她居然直接告给了皇帝!
也不知道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是用什么办法成功见到还取信皇帝的,总之已经不是皇后能轻易瞒过去了。
这件事的最后,以永乐公主和林知雪禁足为结尾,惩罚可以说是很轻了,惠宁公主则得了来自于皇帝大批补偿般的赏赐。
不少心知究竟发生了何事的人内心感叹皇帝果然还是疼爱永乐公主,有些人却并不这么认为。
“魏后母族这些年来势头过盛,魏皇陛下大约是想削弱一下外戚了。”祁瑜嗓音和煦如风,像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他究竟说了怎样惊人的话。
然而唯一在场的许微糖也是压根就不在意这种事的家伙,她只要能过得舒服外加完成任务,其他的东西都完全可以当不存在。
“你说这些废话干嘛?”红裙的纤细少女娇蛮地叉着腰,不耐烦地催促着,“快点把玉佩给我!”
祁瑜倒也不意外,他笑了一声,把最后一道工序完成后,将玉佩递还给她。
“物归原主。”他含笑说。
“弄得不好就要你好看!”许微糖一把抢过来,打量一番,满意地把腰间原来的玉佩替换下来,正要收起来,祁瑜忽然问了一句。
“郡主之前佩戴的这枚玉佩是?”
“林砚白送的。”许微糖随口答。
祁瑜不说话了,神色却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很明显不像是愉悦的状态。
玉佩很好看,还是林砚白送的,她戴着又漂亮又能体现深情,为什么不戴?许微糖一点儿也没接得上祁瑜的脑回路。
她转身就走,典型的用完就扔,压根没发觉自从认识了她,男主就活像个受气包子。
虽然这包子是白皮黑馅的。
在许微糖拿走玉佩,而祁瑜整整半月没见到过她的影子后,男人终于被气笑了。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祁瑜呢喃般地叹息一声,缓缓勾起唇角。
只是可惜,他也并非是只能站在原地苦闷叹惋的无能之人。
想要的,无论是物还是人,亲自去拿就好了。
然后,紧紧地攥住。
.
许微糖用新的目光审视着面前的这只猫,犹疑地问:“真的是我捡回来的那只?”
紫珠笑:“当然是郡主捡回来的那只小橘猫,养了一段时间,长得很快。”
确实挺快的,只不过长的是体重吧。许微糖面色复杂地瞅着这只快胖成球的猫儿。
橘猫似乎还认得她,撒娇地钻到她手下面,蹭着她的掌心。
毛绒绒软乎乎,橘色的皮毛油光水滑,哪里还有刚捡回来时瘦骨嶙峋的小可怜模样。
许微糖收回手,干咳一声:“养得挺尽心。”
“谢郡主夸赞。”
晚上,许微糖一个没留神,吃得有点多,还偷偷喝了一杯贵妃姑姑的果酒。她脸颊微微酡红,摸摸鼓起来的肚子,这个时候橘猫又不知道怎么溜了过来,在她的脚边喵喵叫。
许微糖低头,瞅见一个橘色的球球。她又摸了摸肚子,面无表情地弯腰一捞,把橘猫儿夹在胳膊下出去溜达。
“你也需要消消食。”她严肃地说。
橘猫应和般地喵呜着,乖乖待在她怀里。
然而许微糖娇生惯养,脑子又晕乎乎的,没走几步就嫌累,还毫不犹豫地把锅扣在猫身上:“你怎么那么重?”
橘猫无辜地睁着圆圆的猫儿眼望着她。
许微糖左右瞅瞅,四下无人,她索性坐在荷花池边上。橘猫也从她怀里跳下来,跟着一起蹲坐在边上,时不时舔舔爪子。
紫珠还想劝:“郡主,水边不太安全……”
郡主酒量这么差,一杯果酒都好像让她醉了,万一不小心掉进水里怎么办?
“你说的对。”许微糖赞许地给了她一眼,“我要弹琴,你回去搬把琴过来。”
紫珠迷迷糊糊地下意识听从着往回走,走到一半才反应过来——郡主会弹琴?
等紫珠和几个宫女把琴小心翼翼地搬过来,许微糖盘腿坐在琴旁,作势要朝琴弦伸手,歪着脑袋研究似的瞅着琴,一点千金小姐的姿态都没有,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这真的能弹出曲来?
紫珠忍不住轻声提醒:“郡主,这把琴是贵妃娘娘赠您的。”
所以小祖宗您可悠着点儿!
“知道了知道了。”许微糖随意摆了摆手,眼看着白白嫩嫩的魔爪要伸到琴弦上了,她忽然一顿,又收回手。
宫女们提起的心又放了下去。
许微糖扭头对紫珠说:“你去,把祁瑜叫来。”
“祁,祁公子?”紫珠简直要给自家郡主跪下了,大晚上的把别国皇子叫来,哪怕只是个质子也不行啊!
“对,快去,”许微糖嘴角翘起,很是不怀好意,“就算他已经睡下了,你也要把他弄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糖糖:不,本郡主从不发酒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