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认清了心里那个男人的冷漠,却不肯相信他真的会爱慕上某个人。
许微糖幽幽叹了口气,“你不相信就算了。”转身就走,这个屋子里果然还是太闷了。
少女那副“随便你怎么想”的态度,反而让小公主七上八下的,坐在床边忍不住开始各种琢磨。
难道表姐说的是真的?祁瑜真的亲口说心悦她?
不不不,不会的,一想到祁瑜最后拒绝她的那个眼神,小公主就怎么也无法想象他满目深情地对待表姐的样子。
对,这不可能。终于说服了自己,小公主放下盖头,等待着这一天她并不期待的婚宴结束。
……
冬天来临的时候,似乎生怕许微糖把他忘了,一个消息自祁国大肆传来,几乎震动了魏国都城上下。
踩着一众祁国皇子的尸骨血肉最终登上帝位的,是祁瑜。
是那个回去还没几个月的、曾经的质子。
且不说这个消息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魏国所预料的祁国新皇地位不稳、朝堂动荡的情况也并没有出现,新皇以雷霆手段镇压,局势改换得十分迅速。
结果已然不可更改。
永乐公主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失手打碎了杯盏,一时竟也不知该为他高兴还是该惊愕。
小公主和林砚白婚后相敬如宾,相处起来总是莫名透着疏离和尴尬,竟然连曾经青梅竹马时的亲密也及不上——而小公主除了淡淡的失落,反而松了一口气。
她从来没有真正做好嫁给别人的准备。
而在下着小雪的日子里,许微糖捧着一个热乎乎的暖手炉站在窗前,紫珠却忽然小跑进来,说有人送来了东西,指明是给郡主的。
“有说是谁送来的吗?”
紫珠摇头:“对方未曾言明,只说是给郡主的小礼物。”
许微糖眨了眨眼睛,产生了一点儿好奇,打开雕花大木箱后,漂亮的眸子微微亮起,眼底映照出璀璨明艳的红。
无他,只因这份礼物太合她的心意。
一件绯红色的华美衣裙静静躺在箱底,精致的纹路光彩流溢,裙摆和袖口边缘镶嵌的狐绒洁白柔软。
许微糖穿在身上,感觉浑身暖融融的,这是一条非常适合在冬日穿的衣裙,无一处细节不精美体贴,足以想象工匠的心血。
她迫不及待在雪地里转了一圈,笑盈盈地问紫珠:“好看吗?”
紫珠失了神,半晌才脸颊微红地回道:“郡主真好看。”
穿着这条红裙的郡主,在银装素裹的景色里,犹如一点最娇艳灿烂的花火。
许微糖心情很好地眉眼弯弯,也大概能猜出来是谁送的。
而果不其然,在箱子的最底下,她还发现了一块莹润的玉佩,玉质在见惯了好东西的许微糖眼里不算上乘,但是很温润,像是时常被人抚摩。
上面还刻着吉祥平安寓意的花纹,表达着对赠予的人的美好祝愿。
像是有些年头了。
许微糖端详了片刻,忽然想起什么。
剧情里,这枚玉佩也是出现过的,好像是女主不小心碰到这玉,一向温柔的祁瑜当即便冷了神色,还因为这个在剧情里又虐了一段。
只因这枚玉佩意义非凡,是祁瑜的母妃还在世的赠予,后来的深宫里过于冰冷阴暗,这块玉可以说是唯一稍稍温暖了他的物件。
瑜,美玉也。
没想到竟然送给了她。
许微糖把玉塞进枕头,准备等以后有机会的话再还给他。
毕竟漂亮的衣裙还能穿,这样一块玉佩她拿在手里又没什么用。
“郡主,”紫珠叫她,有些迟疑不解,“那人还送过来一样活物。”
许微糖愣了一下。活物?
她很快亲眼看见了那个活物,是一只关在笼子里的灰翅鸽子,看起来精神不错。
许微糖逗弄了一会,让下人好好养着。
“郡主,你说这鸽子是送来干嘛的?”紫珠很是不解,送衣裙还可以说是礼物,可是有谁还会把一只鸽子当礼物的?
许微糖轻轻笑了一声:“或许是天太冷了,让我炖来暖暖胃的?”
紫珠愣愣的还真信了。
又是一段日子,冬天已经过去大半,许微糖发觉,京城那些贵女们对她的态度渐渐微妙起来。
以前是畏惧居多,但碍于她的身份,很多宴会不得不邀请她,不愿被骄纵的安平郡主记恨上。
而现在,那些千金开始有意无意地忽略她,很多举办的宴会都不再邀她过去,像是把她排斥出了这个圈子。
许微糖明白,是魏帝对镇远侯的态度日益明显起来,这对君臣不可能和平收场。
镇远侯已经留好了后手,他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却定然要保护好女儿的安全。
但是还没等这场针对出现一个结果,要用到镇远侯的时候却猝不及防地先到了。
祁国对魏国出兵了。
镇远侯虽对魏帝冷了心,却不愿自家的糖糖未来会成为一个亡国郡主,也不愿魏国百姓陷入战火,魏帝下旨后,他披挂上阵,又一次离开京城赴往边疆。
“糖糖,你自己的安全最重要,”镇远侯说,“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他给糖糖留下了人,一定会护住她的安危。
许微糖嗯了一声,低着头说:“爹爹你……也要平安归来。”
看着漂亮乖巧的娇娇女儿,镇远侯一个莽汉子也红了眼眶。
他撇过眼去,不想让女儿瞧见,“爹爹走了。”
许微糖站在岑府门口,目送着这个中年将军的离开。
紫珠在旁边轻轻地说:“郡主别担心,侯爷定会没事。”
许微糖没说话,她知道,镇远侯这一去,便会战死在边城,再也回不来。
夜幕降临的时候,思索过的许微糖唤人送来了那只鸽子,绑在腿上的竹筒里放了一张信纸。鸽子扇着翅膀,扑棱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祁国的新皇在宫里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正把一支火红色的的蛇鞭拿在眼前静静地看,吓得周围的宫人瑟瑟发抖。
别人不清楚,这些宫人可是亲眼见过那晚的血腥宫变的。
祁瑜恍若未觉周围人的惧意,把红色的像是女子用的蛇鞭放在锦盒里,展开信笺。
上面没有任何字,只寥寥几笔画了一条简单得近乎幼稚的鱼。
祁瑜看了一会儿,扶着额低低地笑出声。
众宫女太监纷纷垂下头,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俱是震惊。
新皇看似好说话,行事风格却果断而狠辣,他们向来只看到新皇一边淡笑一边毫不留情,却从未见过他笑得如此开怀。
“魏国领兵的将领是何人?”祁瑜问。
大太监毕恭毕敬地回道:“陛下,据说是镇远侯带兵。”
祁瑜勾了勾唇,若有所思,摆手道,“去叫兵部尚书过来。”
……
岑贵妃薨了。
在小公主满目同情地亲自来告诉她时,许微糖并未表现出吃惊悲伤的情绪。
“我知道了。”她这样说。
小公主怔怔地盯了她一会儿,退后几步,摇了摇头:“安平表姐,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冷血,连你亲姑姑你都这样。”转身就跑了。
许微糖:“…………”
不懂她到底脑补了什么。
换上一身素色的衣裳,许微糖收起了表情,赶往宫中为岑贵妃送最后一程。
逝者已矣,她纵然伤心难过也没什么用。
而且,这个结果,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就算想表现出伤心欲绝的模样只怕也太浮夸。要是因为这种事就悲痛的话,大概她每个世界都不用做任务只需要忙着悲伤了。
许微糖见了岑贵妃最后一面,躺在那里的女人衣着华美,却衬托得人愈发瘦弱,面色苍白。
没有声息,不能睁开眼再看一看任何想看到的,这就是生命被消磨殆尽的后果。
但好处大约也是不用看到不想看到的。
魏帝表现得很是哀痛,看到许微糖,还出口安慰了几句,当然,这话也只能听听而已。
“安平啊,人死如灯灭,莫要太难过。镇远侯不在京城,你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朕。”
许微糖恭恭敬敬地应下,再不见曾经那副撒娇的娇气小姑娘模样,姿态疏离,让魏帝舒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遗憾。
与祁国之间的战况一直不太理想,开春的时候,边城传来消息,魏军溃败,镇远侯被俘,生死未知。
紫珠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努力打起精神:“郡主,侯爷他一定还活着。”
但是稍微想一想,就知道这个希望很渺茫了。
许微糖镇静地点了点头,拿起一条料子上乘的白绫。
“郡主您千万别想不开啊!”紫珠大惊失色。
许微糖翻着白眼敲了一下她的脑门:“本郡主才没想不开呢!”就算是想不开也不是现在!
镇远侯被俘后,祁军势如破竹,而魏国派出几个人都没能挽回局势,一时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将领。
没过多久,敌国已一路攻打到了魏国。
很多官员见势不妙,跑的跑躲的躲,皇宫里的宫人也几乎全都跑空了。许微糖倒是不急不缓,穿着平素喜欢的衣裙,明丽如盛开的花。
她走在空旷的大殿里,裙摆飞扬,竟也驱散了几分凄凉之感。
林砚白目光复杂地望着这个曾经的未婚妻。
“你不跑吗?”他问。他以为在这种时候,她已经远远地躲起来了。
许微糖反问:“你不也没跑吗?”
林砚白怔了一下,苦笑着摇摇头:“觉得逃避没什么意思,不如留下来亲眼看着。”
看着这个国家的灭亡。
“而且,永乐也不想走,”林砚白又说,“我总不可能抛下她,她毕竟是我的……妻子。”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结束这个世界。
我居然想象了一下糖糖穿越到肉/文世界的情景orz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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