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因突然化形而耗尽精力,恹恹地趴在九寤身上,她还未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便闭眼睡了去。
九寤被她压在身下,两只手摊开在两侧,无处安放......
她身上未着一物,透过衣裳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温热。女子的身躯果真如书中所叙——纤细如柳枝,柔软如绵绸。
不禁回想方才的一幕,那阵怦怦的心跳复又开始。
九寤轻呼一口气,尽力散去脑中的画面。一手?揽紧她素腰,一手?托住她后颈,迅速翻身将她稳稳放在床上。
他视线没敢多作停留,脱下外裳帮她盖上,这才侧靠在一旁,仔细凝看她的模样。
宛若一颗莹白无暇的珍珠映在眼中,每一寸都似精雕细琢。却才发现她嘴角始终挂着抹淡淡微笑,连睡着也是开心的。
“给你取个名字就这般开心吗?”他不禁好笑。
摇光仿佛听见他的话?,竟在梦里笑出了声:“谢谢爹爹。”
九寤的好心情瞬间被这声‘爹爹’给浇熄,忽然不是滋味。
头一次,他排斥这个称呼,觉得听起来十分刺耳。
***
次日,醒来后的摇光看见自己露在外面的两胳膊时,“啊!”地吓一大跳。
受惊时,她下意识掀开九寤罩在身上的衣裳,低头傻眼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呆愣了半天,恍然大悟:自己这是化作了人形!
摇光顿时激动不已。
九寤说她约莫两百年就能修炼成形,却没想真的就是两百年,定是他每日渡她仙力才助她如此快速变化。
她兴致盎然地打量这副肉身。先是瞧了瞧纤纤十指,顺了顺几乎长到腿弯的长发,再摸了摸两条腿,嘻嘻地笑着。
接着双手?捧脸,从眉毛抚摸至双唇,再捏捏脸颊,也不晓得自己生得是个什么样子?
这般好奇,她便赤身光脚地下了床,往屋外跑去。
院子外有?一处池塘,是九寤专门为她戏水挖的,这水也是他施法汇集而成,三五日便换一遍水。
只要往那池塘一照就能看清模样。
摇光衣裳未裹,推开门就往池塘的方向跑去。待到池塘边,她趴在地上,将脑袋伸了过去,足够能看见整张脸。
清澈的水面登时映出她的容貌,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样子。
摇光新奇不已,伸手对着池水在五官上比划,她全神贯注在池面,并未注意到脚步靠近的声音。
而正与叴罗一道走来的九寤,不经意转头,猛地刹住脚步,两眼惊着般一睁。只见池塘边一人长发披散,玉体素呈,正咯咯地对着池水傻笑。
叴罗见他停了脚步,也顺着他视线看去,也是诧异地愣住:“唉?”
他今早从九寤口中得知摇光化了人形,所以见到池边之人,虽说长发遮住了大半身躯,也能大概猜到是谁。
他指了指那方,问道:“那是不是……”
可他话?还未问出口,一阵厉风陡然刮来,将他顷刻扫出院外。
只听嘭地一声,也不晓得是落在了地上还是撞到了什么,紧接着远远传来他哎哟连连的痛呼声。
突如其来的响声惊扰了正端量容貌的摇光,她循声转头,就见九寤正大踏步走来。
正是欣喜之时,她并未注意他面色沉得如乌云罩顶一般。她赶忙爬起来,张开双臂飞似的奔向?他。
九寤这下彻底呆住了——面前女子细肢蛮腰、玲珑有致,以这般敞开的姿态跑来,玉圆粉珠、幽泉花露......
真是一览无遗、避无可避!
待她跑至身前,九寤才回过神,迅速拽下衣裳,眨眼将她裹成个茧,脖子以下密不透风。
本欲抱住他的摇光双腿被绑,直直就往他身上栽去。九寤顺势弯腰将她横抱起来,朝屋内快速走去。
“干嘛将我绑起来!”摇光扭动,抬头不满地喊去。却瞧见他耳廓泛红,与白皙的颈部对比鲜明。
摇光一个挺身,凑近他耳朵:“怎么这么红?”
她声音连带着温热的呼吸如数刺激他耳朵,九寤浑身抖然一僵,耳朵似麻似痒,险些将她扔到地上。
摇光眼见他耳朵上的红晕正快速地扩散至脖子,大有蔓延脸颊的趋势,着实疑惑,他身子出了问题吗?
她索性整张脸贴在他脖子上,想试试烫不烫。
九寤双臂一颤,忍无可忍,直接将她往床上一丢。
“哎哟!”摇光撞疼了屁股,呲牙咧嘴地埋怨:“我这肉身是新鲜的,爹爹莫要摔坏了。”
九寤坐在床沿,铁青着脸严肃地说道:“有?件事你必须明白,化为人形后,身子绝对不可以让旁人瞧见!”
“旁人?”摇光跪坐起来,认真地摇摇头:“爹爹不是旁人,是与我亲近的人。”
“叴罗呢?”他眉头挑出几分不悦:“也是亲近的人?”
摇光蹙眉细细思索,她与叴罗也算亲近,但那与九寤的亲近截然不同。如何不同?她却一时说不上来。
九寤见她竟纠结半天,喉咙似翻滚酸味,蛮横地替她做决定:“他不是亲近的人,不可让他瞧见身子,知道吗?”
摇光眨眨眼,灿然一笑:“都听爹爹的。”
这话?如同灵丹妙药,瞬间平复了他并不愉快的心情,更添了几?分说不出的甜味。
*
而后,九寤花了相当长的时间让她懂得了男女有?别四个字,也渐渐明白何为羞耻心和。
九寤觉得,是时候开始与摇光分房睡。
摇光很抗拒分房,每日都泪光盈盈地问他能不能不分开,皆被他断然拒绝。
摇光对九寤十分依赖,每晚独自一人根本无法入眠。有?一日,她垂头丧气地将这事?与沙棘说了。
“他说的男女有?别我也懂了,但他是爹爹,为何我不能与他睡一间屋?我问过大长老,他说女儿与爹爹同屋可以的,只要不同床。”
沙棘听完是哭笑不得,她是愣没开窍啊!忽然对老祖宗心生同情,这条情路恐怕异常艰难。
她促狭地眨眨眼:“有?一种称呼,不仅可以同屋睡,还能一辈子同榻而眠,相亲相拥咧!”
摇光一听,眼睛倏然发亮,直问她什么称呼。
沙棘捂嘴偷笑,在她耳畔悄声道出两个字:“夫君。”
*
当晚,摇光堂而皇之地闯进九寤的房间,指着靠坐在榻上看书的人,大喊一句:“夫君!”
九寤视线缓缓从书中移出,落在她带笑的眉眼,凉凉的口吻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摇光的气势在他清冷的目光下渐渐萎了七八分。她虚提九分胆,爬上床榻,在他身旁躺下来,咕哝一句:“是夫君就可以一起睡了。”
“胡闹!”九寤将书一合,恼问:“谁与你胡言乱语说的这话??”
摇光觉得沙棘是好意,不能出卖朋友,遂缄口不言,最后被九寤无情地轰了出去。
几?夜未曾入眠的摇光在他屋外愁眉苦思良久,沙棘说的办法不中用啊!
忽而她脑中一亮,捂着嘴窃喜地回了自己屋。
*
摇光想了个办法,一到半夜就躲在窗外观察九寤的动静,确定他入睡后,再偷偷溜进他房间,悄悄趴在他床头。
每次就这么将他安静地看着,如此才安心地阖眼睡个好觉。
九寤岂不知她每晚做贼似的举止,她再怎么蹑手?蹑脚,只要一进屋,他便察觉到她的气息,若是别人进来,早就被他一阵风刮了出去。
听着她轻缓的呼吸,见她睡颜安详,心中无奈,却也安心,起码她只会往他房间溜。
渐渐,九寤觉得长此以往纵容下去不是办法,否则她如何也不懂男女之间应当避嫌。
有?一晚在她溜进来蹲在他床头时,他直接睁眼将她逮个正着。
摇光吓得连连摆手?:“我、我……我就是想来看看爹爹,看完我就回去了。”
她站起来磕磕巴巴地说着谎话,转身慌忙跑走。却不想一个天旋地转,被他施法拽了过去,摔在床上。
摇光两手想撑起身,九寤猝然将她压住,劲腰一沉。摇光扑腾的双腿被他钳得紧,展挣不开。
九寤一手?撑在她耳旁,另一只手指指尖抵在她腰侧的带子上,说道:“你若真不晓得男女之别,我可以亲身授业。”
摇光不明就里地看着他,直到她腰侧覆上一片温热,她陡然僵硬,怔怔看着他。
九寤对她无措的模样视若无睹,继续试探。
摇光不敢喘气,肌肤敏锐地感觉到那片温热徐徐往上,带着掌茧略显粗糙的触感,掠过之处麻麻痒痒。
她发觉心脏好似坏了,越跳越重,震得她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片刻后,衣裳凌乱的摇光慌慌张张从九寤屋中跑出,飞快地冲回自己屋子。
她双腿虚软地背靠门,滑落在地上。
“呼......呼......”摇光拍拍胸口气喘吁吁。
心跳震动如雷,脸颊通红似醉。而身上被他手?掌触碰的地方,像星火燎原般,掠起一阵灼热。
她手足无措地捧着脑袋:“我这是怎么了!”
*
从那之后,摇光每晚都待在自己屋子里乖乖睡觉。
可九寤始料未及的是,自从那夜教训,摇光越发刻意地疏远他。只要出现在她面前,她不是低着头匆匆离开说去找叴罗,就是立马转身快步回屋。
莫非是自己教训得过头了,让她起了戒备?所以讨厌他了?
如此揣测,犹如万箭穿心!
这下可好,本只是让她懂得男女有?别,却跟他彻底别开了......
摇光不敢再靠近九寤,是因为每次见到他,那晚的一幕复现脑中,又会是一阵面红耳赤,悸动难控。
她不晓得自己怎么了,只觉得有?些难受,好像有什么在心口燎烧一般。所以只好避开他。
两人毫无交流地度过了半载。
直到有一日,叴罗与大长老说族人们想带摇光回族人那里转转。
九寤犹豫了会儿,叮嘱二人多多注意他们言行,莫要让摇光听到些不该听的话?,却才答应。
可三个时辰后,叴罗匆忙飞回烛龙宫,神色慌乱地找到九寤:“神君她失踪了!”
九寤尚来不及细问发生何事?,一个口诀,化作烛龙眨眼飞了出去。
在荒邙苦寻了一夜,他终于在西北方位的万壑谷找到了摇光——她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周围遍地是被撕碎的野兽尸身。
九寤吓得心慌,即刻俯冲下去将她抱起来,竟发现她脸上泪痕交错。
“摇光!醒醒,可听到我说话?”查看她身子并无伤口后,九寤才放下心来。渡了些仙力,轻拍她脸,欲将她唤醒。
良久,摇光终于缓缓睁开眼,看清他的一刹那,猛地扑进他怀中,紧紧抱着他。
九寤不知发生何事?,正要问她,她忽而抬起头,泪眼婆娑地哭求:“把我杀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徐徐图之的营养液和地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