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羽帮顾晓池住院的这些事,韩菁知道,但葛苇不知道。
乔羽在告诉韩菁的时候说:“晓池不想让小苇知道。”
韩菁想知道为什么,但不想从乔羽嘴里知道。
这会儿她坐在顾晓池的对面,亲口问她:“为什么?”
顾晓池笑了一下:“我不想再跟苇姐……有任何牵连了。”
顾晓池虽然在笑,但笑得韩菁心都抽了一下。
那个笑容,就像韩菁一路走过来时、遇到的那些女孩子。
不吵不闹,眼神沉静,一片死寂。
像丢进一颗石子也溅不起一丝水花的深潭,湮没了所有的生命力。
这时韩菁心里的抽疼,跟那天她陪着顾晓池吃早餐时差不多。
那天顾晓池带着无比迷茫的神情说:“怎么没味道呢?”
两人正说着话,护士来敲门:“马上到午饭时间了,探视亲属要订餐么?”
韩菁想了想:“订吧。”
她想陪着顾晓池一点。
很快午饭送来了,用一次性餐盒装着。
二两米饭,萝卜炖鸭,素炒小白菜。
韩菁想起以前陪着葛苇,去疗养院看葛荇那时候,用的好像也是差不多的餐盒,吃的好像也是差不多的菜色。
好像疗养院都差不多。
韩菁夹了一块鸭肉喂到嘴里,又?尝了一筷子小白菜。
米饭稍微有点硬,但菜还算清淡爽口,乔羽推荐的疗养院很不错。
韩菁注意到顾晓次吃的很慢,问她:“还是没味道?”
顾晓池笑了一下:“菁姐,这儿的菜好吃么?”
“是咸还是淡?”
韩菁的眼泪,又?快被她问下来了。
餐后水果是每人一个大苹果,洗好的。
韩菁咬了一口,马上主动说:“这苹果还挺甜的。”
顾晓池机械的咬着苹果,点点头。
韩菁生怕顾晓池再问一句苹果是甜还是酸,她会真当着顾晓池的面哭出来。
探视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很快护士就来叫了。
韩菁走的时候去问医生:“顾晓池住院一周了,哪些人来探视过?”
医生查了名册:“周骊筠和安寒,好像是她以前的老师和同学。”
韩菁点点头,走了。
她决定以后经常来看一看顾晓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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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韩菁又来的时候,顾晓池轻声对她说:“菁姐,我想出院。”
韩菁问:“为什么?”
顾晓池想了想:“每天住在这里,无所事事,想的更多。”
顾晓池张望了一眼病房外,见此时没有护士,神神秘秘摸出一个手机晃了晃,说:“羽姐也说我可以出院,自己养着。”
韩菁吃了一惊:“你怎么能用手机?”
这里明文规定不能用手机,都得上交。
顾晓池笑:“羽姐告诉了我一个藏手机的地方,还真没被搜到。”
韩菁问:“哪儿啊?”
顾晓池居然说:“我不能告诉你。”又?笑了。
韩菁也笑:“我又?不检举你。”
韩菁发现了一个很奇异的现象。
顾晓池在说起乔羽的时候,难得笑了好几次,不是那种一潭死水的笑,而是稍微带点情绪起伏,有那么点真正在笑的意味。
就连她们俩聊天的时候,顾晓池都捏着手?机,给乔羽发了条信息,好像在说韩菁来看自己了。
韩菁假装无意问起,顾晓池最近是不是跟乔羽聊的很多?
顾晓池点头,说乔羽是过来人,她的开导对自己来说,好像比医生更有用。
韩菁想想也是,也许乔羽这是久病成医。
她曾经就是一个最寂寞的人,知道人如果没有情感?依托,心理会是什么样。
所以韩菁同意了:“那出院吧,我帮你。”
韩菁带顾晓池去办手?续,又?开车送她回了出租屋。
有点不放心,问她:“你一个人住能行么?”
顾晓池点头:“我喜欢清静。”
“还有,我会经常跟你和羽姐联系的。”
韩菁说“好”,又?不忘叮嘱她:“给你打电话一定要接啊,哪怕洗澡的时候,把手?机带进去。”
她不能让顾晓池失联,得时刻盯着点。
顾晓池答应了。
韩菁又帮顾晓池请了个家政,把屋子里打扫了一遍,看着窗明几净的,心情会比较好。
都安顿好以后,韩菁才说:“我先走了。”
顾晓池笑了笑:“放心吧菁姐。”
韩菁放心个屁。
她本来是在往公司开的,想了想,调转车头,往乔羽家的方向开去。
葛苇这段时间都住乔羽家。
不过韩菁这会儿过去不是找葛苇的,她知道葛苇去录综艺了,她让小平陪着的。
她是去找乔羽,叮嘱乔羽这段时间多看着点儿顾晓池。
没想到走到楼下,就看到乔羽在被一个人纠缠。
挺年轻一女的,情绪很激动,上去就要拉乔羽的胳膊。
韩菁停了车赶紧过去:“干什么呢?”
她看到那年轻女孩的脸,一愣。
怎么这么眼熟?
后来她想起来了,这是顾晓池的那个同学,安寒。
韩菁问:“安寒,你怎么在这儿?”
安寒眼睛都是红的,把一叠白花花的纸掷到乔羽脸上:“我来找她问个说法!”
时值傍晚,今天又是阴天。
天灰蒙蒙的一片,厚厚的云层压着,气压很低。
韩菁看着那叠白花花的纸,不知怎的,忽然冒出一个很不好的联想。
像一堆白花花的纸钱,在坟墓前,漫天飞舞。
韩菁赶紧掐断了自己的这一联想,从地上捡起一张纸来看。
乔羽也捡了一张来看。
韩菁这时才知道,安寒扔的那一叠纸,全都是顾晓池以前开药的单子。
就是以前,葛苇和乔羽纠葛的那段时间,原来顾晓池承担了这么大的心理压力。
吃不下,睡不着,去心理门诊开了药。
吃了药又有副作用,头晕,想吐,又?去换药。
韩菁把那些单子捡起来,一张一张的看。
看着看着心里又?疼起来。她觉得顾晓池这小孩儿太能忍了,明明都这样了,韩菁愣是一点没看出来。
顾晓池也硬是没让葛苇看出来。
乔羽这时却轻声说:“这些我都知道。”
安寒惊讶:“你知道?”
乔羽说:“就是因为晓池对我说了以前的这些事,加上她现在又失去了味觉,我才让她马上去住院的。”
安寒更惊讶了:“是你让晓池去住院的?”
韩菁在旁边说:“住院费也是乔羽垫的。”
安寒沉默。
乔羽说:“我是真心希望晓池好。”
“希望我们每个人都好,至少,都好好活着。”
安寒又?抬起头瞪着乔羽:“可是她活得一点都不好。”
韩菁过来拉安寒:“你跟我走吧,聊两句。”
又?对乔羽说:“你先上去休息。”
乔羽手里还拎着两橙子,估计就是下楼买个水果,结果被安寒堵这儿了。
乔羽点点头,上去了。
韩菁问安寒:“抽烟么?”
安寒摇头。
韩菁想了想,把安寒带到了附近的咖啡馆里。
她告诉安寒:“晓池今天出院了,我帮她办的手?续。”
她把乔羽建议顾晓池住院、还有乔羽每天陪顾晓池聊天的事都说了。
安寒喝着咖啡,沉默。
韩菁问:“晓池没对你说这些?”
安寒摇摇头:“她从不提起乔羽。”
“乔羽的事,还是我自己到处找人,打听到的。”
韩菁也喝了一口咖啡。
这家咖啡馆的豆子不错,喝的出酒香,还有一股浆果的香味。
韩菁在想,人的心,是不是也跟上好咖啡豆的味道一样复杂。
就像顾晓池,她明明知道乔羽,是拦在她和葛苇之间的最大障碍,对最好的朋友都不愿提及乔羽,说明她根本不想面对。
可一旦事情真的发生了,她彻底失去葛苇了,她却又很依赖乔羽。就像一个落水者,唯有曾经也落水过的人,才能懂她的心境和处境。
从这一点来说,无论韩菁、安寒、周骊筠,都帮不上忙。
甚至葛苇也不行。
韩菁把这个想法对安寒说了。
安寒叹了口气。
韩菁忽然说:“其实我也不喜欢乔羽。”
安寒这天晚上第一次笑了:“真的?”
韩菁喝了口咖啡说:“我之前不是牵涉到一个xi钱案里,进去了一段时间么?”
她心想安寒这么能打听,估计这事儿她也门清。
果然安寒点点头。
“虽然那段时间是乔羽在帮着捞我,葛苇也挺感谢乔羽。”韩菁说:“但我心里始终存着一个结。”
“怎么就那么巧,牵连我那人,就是很久以前乔羽介绍给我的呢?”
安寒问:“你有证据么?”
韩菁摇摇头:“我没有,所以我现在看到乔羽对晓池这样,宁愿相信她是个好人。”
相信她是个好人。
相信她走到这一步,赖着葛苇,是因为她也是心理问题的受害者,她也没有办法。
一定要是这样。必须得是这样。
葛苇的日子,才能稍微好过一点。
安寒叹了口气,走了:“我去看看晓池。”
这时韩菁的手?机响了,是小平,告诉她已经送葛苇回?去了。
韩菁想了想,走回停车场,但没走回?自己的车旁边。
反而走到一辆奔驰大G旁边。
她敲了敲车窗。
里面的人明明在发愣,听到声音一惊,看过来见是韩菁,松了一口气。
是葛苇。
这辆奔驰大G,是葛苇自己开车时用的车。
葛苇给车门解了锁,韩菁拉开车门,钻进副驾。
葛苇之前坐在驾驶座上抽烟,窗户都没开,车厢里这会儿云山雾罩的。
韩菁直挥手:“你也不怕把自己熏死。”
葛苇无所谓的笑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还不知道你。”韩菁瞥了她一眼:“肯定回?去之前想在哪儿躲会儿。”
葛苇扬扬手里的烟:“我抽完一支烟就上去。”
她想躲,又?放心不下乔羽。
也是挺拧巴的。
韩菁说:“给我一支。”
葛苇抛给她一支,韩菁也点了,把车窗打开。
新鲜空气进来,直到这时,葛苇才深深呼出一口气。
也不知她刚才是想熏死自己,还是憋死自己。
韩菁看着葛苇这样子,忽然想起跟顾晓池聊天时,顾晓池描述自己情绪不好时的状态:整个人像浸在水里,水淹过头顶,没法呼吸,憋得心脏疼。
韩菁心想,这两人虽然现在不联系了,但有时候的感?受,倒神奇的很一致。
她没说什么,就沉默的陪着葛苇抽烟。
还是葛苇忍不住问:“她还好么?”
声音哑着,不知道是这段时间烟抽多了,还是忍着那么一点哭腔。
韩菁瞥了葛苇一眼:“你觉得呢?”
葛苇没说话,低着头猛抽烟,看上去很烦躁。
韩菁看了她一眼,头发有点乱,一缕碎发随着烟嘴,被带进了嘴里,葛苇好像浑然不觉。
韩菁叹了口气。
她拉过葛苇,把那缕碎发从葛苇嘴里拉出来,帮她别在耳后。
葛苇怔怔的看着韩菁。
韩菁问:“怎么了?”
葛苇一下子哭了。
嚎啕大哭。
韩菁吓得赶紧把车窗关上:“你干嘛呀?你就喜欢把头发丝儿含在嘴里啊?我给你塞回?去呗?”
葛苇还在哭,包着口水回?答她:“放屁!”
葛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的这么凶。
她和韩菁更像是兄弟关系,两人都挺刚,这会儿在韩菁面前这样哭,娘死了,其实葛苇觉得挺丢人的。
但她忍不住。
明明之前那么多天都忍了。
那么多天,陪着乔羽,先是住医院,又?是住疗养院,最后是回家照顾她。
葛苇处理的很平静,在她平静的照顾下,乔羽的情绪也跟着平稳起来,药都不吃了。
葛苇一次也没联系过顾晓池。
如?同韩菁所说,她觉得自己不配。
自己这样的祸害,还是离顾晓池越远越好。
后来韩菁去看过顾晓池,说顾晓池住进了疗养院,那时葛苇慌了。
她想把综艺推了:“我要去看她。”
韩菁说不行。
韩菁问过医生了,像顾晓池这样的情况,葛苇又?没法重新和她在一起,去了反而引起顾晓池的情绪波动,更不利于治疗。
两人还是相忘于江湖,对彼此都好。
一如?之前葛苇的判断。
就连那时葛苇都没哭。
很多时候鼻子堵堵的,嗓子堵堵的,心里也跟着堵堵的。
她就抽烟,或者喝水,很大口很大口的喝水,跟牛一样。
好像真能把心里堵着的感?觉冲下去一点,反正她就这样忍过来了。
直到今天。
韩菁轻轻撩了一下葛苇的头发。
葛苇一下子就哭了。
像一条堤坝,明明里面已经被蛀得千疮百孔,可外面架子不倒,还能一直撑着,表面看上去无恙。
然而一旦有一天,外?面被扯开一条小小的口子,马上轰然倒塌,整条堤坝都溃不成军。
现在的葛苇就是这样,让心里的洪水猛然冲出来,哭的破涛汹涌。
她嚎啕大哭着说:“以前顾晓池也这样撩过我的头发。”
她又说:“你的手?指上,好像有顾晓池的味道。”
韩菁也跟着鼻子一酸,马上偏过头。
也许是因为今天帮顾晓池收拾东西,手?指上,是沾了那么一点顾晓池的味道。
也许只是葛苇的幻觉。
无论是哪一种,都太惨了。
可她不能陪着葛苇在这儿哭。
两个明明很刚的女人,在这儿为了一点小情小爱,抱头痛哭,像什么样子。
跟有人死了似的。
韩菁踢了葛苇一脚:“天还没塌呢,你得撑住啊。”
“为了所有人都好好活着。”
葛苇终于没哭了。
哆哆嗦嗦又去抽手里的烟。
她不明白生活为什么这么艰难。虽然表面上大家都吃穿不愁,光鲜亮丽,还能逛个街喝个酒买个包去网红餐厅打个卡。
可往下深挖,每个人心里好像都带着一条巨大的裂缝。
一旦发生什么事儿,让那道裂缝露出来了,就很难。
要是能修补,还算好,比如?乔羽。要是修补不了,人就完了,比如?慕雨。
葛苇知道韩菁说的对,她不能让慕雨的悲剧再发生了。
她得撑下去。
烟抽完了,葛苇扭头问韩菁:“我眼睛肿么?”
韩菁看了她一眼:“核桃似的。”
葛苇低声骂了一句:“Cao。”
韩菁想了想,带葛苇去了刚才的那家咖啡馆,找老板要了两块冰。
敷了一会儿,眼睛不怎么看得出来肿了,葛苇说:“我回?去了。”
韩菁“嗯”了一声。
葛苇走了两步,又?转回来:“你……多去看看她。”
韩菁正掏手机出来回工作邮件呢,烦躁的挥了挥手。
意思是这还需要你说?赶紧滚蛋。
葛苇笑了一下,走了。
******
葛苇回?去的时候,乔羽正在切橙子。
一屋子清新的果香味。
乔羽问她:“今天拍摄顺利么?”
葛苇说:“还成。”
乔羽又问:“听说总导演以前是拍电影的,现在转行做综艺,别扭么?”
葛苇说:“不会。”
她突然发现,自己现在说话越来越简短了。
明明她之前是个话痨,现在在乔羽面前,却变得像顾晓池一般寡言。
也不知是怎么了。
猛然想起“顾晓池”这个名字,葛苇的心里又?抽了一下。
她马上低下头:“我先去洗手?。”
钻进洗手?间,才敢抬头。
眼圈果然是红的。
现在的葛苇,每天长时间的感?觉双眼酸涩着,她都分辨不出什么时候只是一种感?觉,什么时候是有眼泪般的水气,在眼眶里包着。
反正不能让乔羽看出来,对着乔羽的时候,她得笑。
后来葛苇发现一个办法,眼睛太酸、鼻子也酸的时候,她就把手?藏在背后,用指甲猛掐掌心的一块嫩肉。
也许是身体的注意力被疼吸引过去了,眼眶里酸涩的感?觉就会暂时消失了。
不至于哭出来。
从洗手?间出去,乔羽已经把橙子切好了。
葛苇过去,陪她一起吃。
乔羽吃着橙子说:“晓池今天好像出院了。”
葛苇的手?指很微妙的抖了一下,但她控制住了,伸手拿起一片橙子,很自然的开始吃。
“这样啊。”她说。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乔羽第一次主动提起顾晓池。
之前她虽然一直跟顾晓池有联系,但所有这些,葛苇都是听韩菁说的。
乔羽说:“你要不要跟晓池联系一下?”
葛苇一愣。
她缓缓摇头。
乔羽沉默了一阵。
“我会好的。”乔羽说:“我会好起来的,小苇,等那时,你就可以放心去联系晓池了。”
葛苇笑了一下。
乔羽看到她的眼圈有点红,伸手过去,握着她的手?,很轻柔的问:“怎么了?”
葛苇还在笑:“橙子太酸了,冲鼻子。”
乔羽也笑了一下:“是吗?我怎么觉得挺甜的。”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都沾着橙子的汁液,黏糊糊的握着,很不清爽。
挣不脱,甩不掉。
葛苇低着头,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手。
“小羽,我不想再联系顾晓池了。”她说:“一点也不想。”
“我只想你好好的,不要……再有任何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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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晓池出院以后的生活很平静。
正值暑假,学校没课,剧组的工作也做完了,她难得清闲,每天去一趟周骊筠的工作室。
拿着画笔,还能画画,作品已经接连卖出去了两幅。
她的天赋还在,加上周骊筠运营的也好。
乔羽帮她垫付的住院费,应该很快就能还上。
她画画的时候,周骊筠在一旁看:“最近怎么经常画树?”
顾晓池笑:“夏天的树,长得很好。”
周骊筠笑了一下,走到一边去,画她自己的画。
偶尔瞟两眼顾晓池。
她觉得顾晓池实在太正常了,也能说,也能笑,没有比以前更寡言,也没有比以前更多话。
一如?往昔,正常得有点不正常。
唯一跟以往不同的,就是她现在画的都是树。
画面的构图有点奇怪,葱郁的树冠是小部分,画面的大部分留给复杂的根系。
密密麻麻,盘根错节,交叠在一起。
粗壮而硕大,像是远古时代的植物,让人不安,让人心生敬畏。
从工作室出来,直接回?出租屋,安寒每天来陪她吃饭。
饭菜都是安寒从家里带的,说是家里阿姨每天做很多,根本吃不完,打死不要顾晓池的钱。
顾晓池笑,说“谢谢”。
菜色的安排费了心思,每天变着花样。泡菜汤,番茄肥牛,鸡蛋包豆腐。
都是些清爽易入口的,但又?不过分清淡。
每天吃饭的时候,安寒都小心翼翼瞟顾晓池。
顾晓池吃得很慢,每次都很快发现安寒的目光,冲她笑一下,说:“好吃。”
“真的?”每次安寒都很惊喜:“咸淡怎么样?”
顾晓池含糊回?答:“还好。”
安寒的眼神又?黯淡下去。
送安寒出去,顾晓池关上门,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安寒心里急,她出院一周了,看上去已经和常人无异,可味觉始终没有回?来。
还有……顾晓池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双脚。
穿着一双塑料拖鞋,很便宜的价格买的,只有深灰色,更衬得脚背白的发光。
顾晓池动动脚趾,挺灵活的,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但是……顾晓池脸上的表情,显得有点疑惑。
她抬了抬左脚,很缓慢。又?缓缓的放下,抬了抬右脚。
都像电影里动作慢放似的。
其实这就是顾晓池画树的原因。
她总觉得,双脚发沉,每次抬脚的时候,都像是有大树粗壮的根系,缠着她的脚。
巨大的拉力把双脚往下拉,连再平凡不过抬脚,都变得困难重重。
大家都以为她说笑如?常,谁能想到,就连最平凡的走动,她都需要拼尽全力。
还有,她睡不着。
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每晚不敢上床,就躺在沙发上,电视开着,随便放什么节目。
蓝光映在她闭着的眼皮上,能略微带来一点安慰,好像全世界并不只有她一个人醒着。
今晚也一样,躺了很久,还是没睡着。
双眼闭了很久,觉得酸涩,实在难受,又?睁开。
顾晓池躺在沙发上,对着电视屏幕愣了。
她缓缓的坐了起来。
电视屏幕上,是葛苇。
好久不见的葛苇。
作者有话要说:大决战!就在明天!大家撑住!
另外其实我想问问小天使们,大家现在真的能接受be么?(我不是说这篇文哈,我是说以后)
感谢在2021-03-2110:40:43~2021-03-2216:5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醉青稞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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