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色

作者:懒猫

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周鹏从睡梦中惊醒了,房间内漆黑一片,他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整个房间安静的要命。铃声似乎没有要断开的意思,周鹏摸索着手机,接起了电话。

 “周鹏。我难受死了!”一个低沉的男声顺着电话线传了过来,周鹏听到这个声音只想切断这该死的电话。可是接下来的一句话没有让他这么做。

 “林淼死了。”“什么?”周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觉得自己可能依旧在梦中。“林洁拿着枪顶住了我的脑袋…”“林海,你等等,说慢点儿,到底怎么回事?”

 周鹏摸索着站了起来,磕磕绊绊的,他好不容易摸到了墙壁上的灯。灯光突然亮起,周鹏才猛然发觉自己仍然身在办公室,他又忘了回家睡觉了。(该死!百合一定还在等着我。)“我觉得我可能一开始就错了。”电话另一端的男人无奈的说着。

 “林海,你别慌,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鹏,你说我这一生是不是太失败了?”“林海,你冷静点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嘿,…我想知秋了。”

 “林海…”“那时候咱们三个在一起多快乐啊…可是现在,知秋死了,你离开我了…刚刚我梦到了小时候的那片麦田,”“林海!你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周鹏打断了他的话。“我被乔震天设计了,他…哈哈。”

 咔嚓,电话突然就被挂断了。周鹏端着电话久久没有放下,这个电话勾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本来想就此淡忘的时光又浮现在了眼前。

 “周鹏!知秋!你们别躲了,我都看见你们了。”少年时的林海此时正在一望无尽的麦田中声嘶力竭的喊着。他想,也许诈他们一下,这个令他头痛的捉迷藏游戏就可以结束了吧?“他看见咱们了,怎么办?”尹知秋低声的说着。

 “他诈咱们呢,你别上当啊。趴下!”周鹏见到林海四处张望着走了过来,一下子按住了正打算站起来的尹知秋。

 此时,他们正趴在一堆已经收割完毕的稻谷后面。林海的脚步声越来越明显,麦子被吱吱嘎嘎踩在脚下的声音让这两个男孩的心砰砰直跳。

 林海和周鹏是发小,从小玩儿在一起。几十年世交的周、林两家都把对方的儿子当成自己亲生的一样。所以,按年龄来说,年长3岁的林海是周鹏的哥哥。他们从小玩到大,感情非常好。

 自从13岁尹知秋搬到了林家,玩伴儿又多了一个,这可把两个男孩高兴的不得了。尹知秋虽然性格很内向,但是面对这两个活宝的时候也会展现出很活泼的一面。比如,这个捉迷藏游戏,他们就乐此不疲。

 “喂!知秋!你的脚露在外面了!”此时,林海抓着尹知秋的脚把他从稻谷后面拖了出来。“没创意。”他不忘补上了这一句。“操!你还不是找了半个小时。”周鹏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稻草一边讽刺林海。

 “哎呀!又是我暴露了目标。”尹知秋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坐在地上发起了牢骚。“今天天气真好啊!”林海感叹着。“嘿!你们也躺下看看天空吧。”三个男孩齐唰唰的躺在了麦田里,天空湛蓝,微风吹拂。“希望日子能永远这么过下去。”尹知秋看着天空淡淡的说。

 “知秋长大了要做什么啊?”林海看着他问。“嗯…不知道…反正要靠爬格子过日子吧。哈哈哈,除了这个我什么也不会啊。”尹知秋看着天空痴痴的笑着。

 “周鹏呢?”林海抓起了一把稻草扔在了他的脸上。“欠招儿是吧?”周鹏也不服输,同样抓起了一把稻草扔到了林海的脸上。“别闹了,问你呢。”林海一本正经。

 “谁闹了?还不是你犯贱!”“你长大了要干吗?”“会干什么干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周鹏百无聊赖的说。

 “那你呢?你问我们,我们也得问问你啊。”尹知秋的声音总是淡然的。“你们说,我当黑社会怎么样?”噗…周鹏和尹知秋同时笑出了声。

 “就你?没戏。”很少挖苦人的尹知秋给了他这么一句。谁也没有想到,很多年以后,尹知秋成了一位年轻的剧作家,可惜年纪轻轻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周鹏成了叱嚓风云的商界精英却孤独一生。林海继承父业做起了贸易,却阴差阳错真的成了黑道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却付出了超出获得的代价。

 周鹏最后一次见到林海是多少年前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不知是记忆出了偏差,还是他自己强迫自己遗忘。那应该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吧?周鹏回忆着,当时林海的生意出了意外,周鹏给了他一笔资金希望能够帮助他。

 但是,这笔钱,最终让他和林海从此行同陌路。大哥哥、贸易商、军火贩子、黑社会…这些,都是林海吗?周鹏无数次的思考过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乔震天,是他,是这个男人改变了林海的一生。他帮助他,他扶持他,他控制他,他利用他,他…他一定是个恶魔。***“你们是不是都不饿啊?”

 百合推门进来的时候别提晚饭了,基本上能算夜宵时间了。“哎呦,忘了吃饭这碴儿了。”周瑞一拍脑袋向周妈妈做了个鬼脸儿。“我的亲娘唉,我们对不起您了。”“又耍贫嘴。”百合笑起来依然风韵犹存。“他是…尹知秋的儿子吧?”百合看着陆天宇说。

 “我刚刚就想问来着。”“…是。”周爸爸迟疑了一会儿回答。“还是我情人。”周瑞不忘补上致命的一句。陆天宇直接给了他肚子一拳。

 “我靠!我发现你越来越暴力了。”周瑞捂着肚子,这一拳,不轻。出乎意料,百合并没有僵硬的笑容,而是上下打量起了陆天宇。“和你爸爸一样秀气呢。”

 “呃…”陆天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要是你做他的伴儿,可能我就能放心了。”百合的笑容很慈祥。

 “百合!你说些什么呢?”周爸爸呵斥了她一句。“你真是不了解你儿子。他喜欢男人的。”百合给了周爸爸这么一句,转身下楼了。

 “你不也是吗?”这句话淡淡的传来,几乎能消散在空气中了。…“爸,其实妈一点儿也不傻,对吧。”晚饭进行的还算顺利,大家都在不咸不淡的说着话。

 每个人的脸上看上去都很高兴,但是笑容的下面恐怕各有各的想法。将近11点的时候,周瑞和陆天宇离开了周爸爸的豪宅,临走的时候百合妈妈拿给了他们很多热带水果,都是她刚从夏威夷旅行带回来的。

 “你妈妈感觉很慈祥啊。”陆天宇在车上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是,从小到大无论我惹出什么事,她就是没红过脸…就算是…”周瑞的话说到一半儿就停住了。“就算是什么啊?”陆天宇斜眼瞟了他一下。“没事。对了,一会儿要不要去雨丝喝一杯。”周瑞急于想岔开话题。

 “别给我打岔。”陆天宇拿出了烟,发现自己依旧没火儿。“打火机。”“给。”周瑞把火儿递给了陆天宇,把车窗也放了下来。

 “转眼春天都快到了啊。”“继续说刚刚的话题,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啊。”陆天宇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咱不说这个行吗,要不然待会儿你又要急。”周瑞现在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急?你惹你妈生气我急什么?我就是想听听你都能干出什么事儿来。”“你就别打听了,知道了你又得找别扭。”

 “我找别扭?你就说来听听啊,看看我是那种爱找别扭的人嘛。”“我妈看见我和男人做爱。”周瑞没敢直视陆天宇。“…你到底搞过多少男人啊。”“你看,别扭上了吧。”“哼。”陆天宇没吭声。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啊?”周瑞的思维是跳跃性的。“什么什么打算?”陆天宇的脑子还沉浸在对周瑞的谴责中。“你要不要去找那个女人啊。”“没想好。再说了,我哪儿找她去啊。”

 “你说,她会跟你联系吗?”“也许吧…谁知道呢。”“要不咱们先到林叔叔那里去套套那女人的底细。”“黑社会你也敢惹啊?”“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周瑞一脸坏笑。

 “别,用不着。有这个干劲儿你还不如去整理整理你的风流往事。看看能不能写成一本小说。”陆天宇把烟头顺着车窗扔了出去,随后关上了车窗,闭上了眼睛。

 “操的累得。不说了。”周瑞一脸无辜。(今天似乎知道了太多的事情,爸爸、妈妈,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呢?)陆天宇思绪万千。手机不识时务的响了起来。陆天宇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来,他直接掏出了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你怎么没下文儿了?”电话里传来的是姚远的声音。“下文儿?”“我说他抽疯呢吧。”姚远不知道还在和谁讲话。“抽疯?”“对,我跟秦飞说你今天抽疯了。”姚远不咸不淡的说着。

 “亏我今天还特意跑到工作室来等你。”“靠,对了,新歌,新歌,我把这碴儿给忘了。”

 陆天宇终于明白了姚远打电话的意图。“周瑞!左转!去小兔子的工作室。”陆天宇大叫着。

 “又咋啦?咋咋呼呼的。”周瑞被陆天宇的大叫吓了一跳。周瑞和陆天宇到达工作室的时候已经将近午夜了,没有见到小兔子,倒是听到了秦飞和姚远合奏《小星星》。

 “你俩无聊到家了吧?”陆天宇算是被这两个人彻底打败了,三更半夜的,两个大男人合奏《小星星》。

 “小兔子呢?”周瑞四处张望也没有踅摸着他。“好像出去了,我们九点多到的时候就没看见他。他老是神出鬼没的。”姚远停下了钢琴,坐在琴凳上看着姗姗来迟的二人。“谱子呢?”秦飞看着陆天宇。

 “我靠…家呢。”陆天宇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回家。”秦飞背上琴就要拉着姚远出门。“别啊,我脑袋里有谱子,我没抽疯。”

 “那你快写啊,大爷。”姚远说着把纸递给了他。“我看歌词你最好也给写下来。要不你唱着唱着准忘词儿。”秦飞不忘挤兑一下陆天宇。

 “烦人,给我笔啊。”陆天宇嗷嗷大叫。“那我干什么啊?”周瑞看着忙碌的三人问道。“歇着!”回答的声音是三重奏。“得累。”周瑞在沙发上躺了下了,准备睡上一觉。不知道过了多久,淡淡的,有歌声传来。

 “你,你眉头紧锁。你,你表情麻木。你,你受到捆绑。你的眼睛,没有光亮。你的嘴唇,只有颤抖。你是谁?我是谁?你们是谁?我们是谁?你,还是你。”

 周瑞借着黯淡的灯光,看见陆天宇和姚远在唱着歌,秦飞低头弹着吉他。这是一首听起来非常哀伤的歌曲,就如同陆天宇那颗哀伤的心灵。姚远的钢琴声时而轻柔,时而急促,配合高潮部分吉他暴躁的声音很是和谐。

 “我发现你们唱二重唱不错。”周瑞待音乐结束来了这么一句。“我觉得超级好听耶。”姚远高兴的大叫。“嗯,要不咱们乐队以后改双主唱算了。”秦飞笑笑的说。“讨厌,我有那个本事吗?”姚远给了秦飞一下。

 “有…”陆天宇开了一罐啤酒递给了姚远。“我还是偶尔伴唱吧。你们别挤兑我了。”姚远喝了一口啤酒,给了大家一个白眼儿。“你这歌儿是写给谁的啊?”秦飞看着陆天宇问。“写给…所有受压迫的人。”陆天宇想了想说。

 “比如?”周瑞插了进来。“女人。”陆天宇的回答匪夷所思。“不明白。”姚远冥思苦想也没有结论。“是她吗?”周瑞给陆天宇点上了烟。“你猜。”陆天宇没有回答。“哑谜。”这是秦飞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