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湛能找到这儿来,陆微言很是奇怪,但如今却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她灵机一动,拉着陈清湛的袖子站起来,又挽起他的胳膊,顺带把脑袋靠上了人家的肩。
穆丰寅愣住,陈清湛一僵。
陆微言脸上只掠过一瞬的别扭,便立刻笑容满面对穆丰寅道:“你看我们……夫妻,多么恩爱和谐。”
穆丰寅反应过来,起身给陈清湛行了个礼。
不等他们俩寒暄,陆微言又对穆丰寅道:“你啊,不要总是盯着郡主的缺点不放,多想想自己的问题。再说,女孩子是要哄的,你要是不懂怎么哄,可以问问你妹妹穆荣。”
她不尴尬,愣是让穆丰寅尴尬了。
“多谢阿……世子妃了。”说罢,穆丰寅又不得不解释道:“在下只是闲逛至此,偶遇世子妃,世子莫要多虑。”
陈清湛一言不发,穆丰寅拱手道:“打扰了,在下告退。”说罢便匆匆离开。
陆微言终于放开了挽得僵直的手臂,坐回凳上,自顾自地嗑起了瓜子。
陈清湛站她身后,思索片刻,忽道:“你在暗示我吗?”
陆微言一怔,想起方才提点穆丰寅的话,道:“世子真是看得起自己。”
陈清湛懒得和她吵,问道:“□□出来的?”
陆微言已经呛了他一句,见他不予计较,便轻嗯了一声。
“这是齐王府的通行玉牌,如今澄晏园的人全是我从恒州带来的,都认得它。”
陆微言看向方才砸到桌子上的东西,只见脂白色的玉上雕了只老虎,中间刻了个“齐”。
陆微言心虚了。之前她与陈清湛讨论出园子的事被二皇子造访打断,二人紧接着就闹了别扭,没想到他不但记得此事,还给自己送来了通行玉牌。
她并非不识好歹之人,将玉牌收下,道:“谢谢。”
陈清湛这才走到她对面坐下,陆微言有些不知所措地把脸别向楼下说书人。
陈清湛也好奇地随着她的目光朝下方瞧了瞧,问道:“这人在说什么书?”
“既得鸳鸯水间戏,何必孔雀东南飞?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谁曾想英雄气短美人情长,那世子与小姐……”说书人声情并茂滔滔不绝。
陆微言拍案而起拉着陈清湛就冲,道:“说的什么跟什么?不好听!走了走了!”
都拉人家出来了,陆微言也不好继续板着脸,便道:“我之前同你说的饭馆就在前面不远处,你想不想去?”
陈清湛古怪地瞧着她。
陆微言各种小想法从心头冒出来:他还在生气?他真觉得我和穆丰寅不正常?他听到说书人讲的翻版故事了?他觉得我一天就知道吃吃吃?
“你今天的眉毛……”
陆微言下意识抬手摸了下眉毛。
“画得好丑。”
陆微言:“……不吃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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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微言自起床到现在就吃了些酥糖,于是点了许多的菜品,锅中刚咕嘟嘟冒泡就往里下。
相比她的迫不及待,陈清湛就淡然许多,看着那红通通的锅不为所动。
陆微言不懂为什么有人会对古董羹不感兴趣,更不明白他又不吃干嘛还坐在这里,便问:“你今天没有事情要做吗?”
“今日休沐。”陈清湛道。
“我去给母妃请安回来,挽秋守在门口不让我进去,我就知道你又在搞鬼,只是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还敢□□出来。”
陆微言理了理时间,道:“那你也没吃东西吧,不吃点吗?”
“……放这么多辣椒,能吃吗?”
陆微言惊奇地打量了陈清湛几眼,见他眉头微蹙眼神嫌弃不像装的,不由得笑了出来,原来是个不能吃辣的。
“噗……我给你点些别的,哈哈哈……”
小二殷勤地过来,陆微言同他吩咐着店里的招牌点心。
陈清湛不去看他们,向窗外楼下瞧去,这一瞧,就看到个熟悉的身影。他的神色骤然转冷,低声道:“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陆微言专心点菜没有发现,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二皇子李怀己已经站在他们这桌旁边了。
“阿湛,别来无恙。”
陈清湛不理会他,陆微言只能放下筷子替他问道:“二殿下怎么过来了?”
店小二以为是他们的朋友过来了,很没眼色的搬过来个椅子,李怀己毫不见外地坐下,让陆微言听到了今天的第三句:“今日休沐。”
陆微言面露微笑,心中暗骂:陛下就不该安排什么休沐日,看把陆明煦陈清湛穆丰寅李怀己闲的……
她的确饿了,应付完这一句就懒得再管,往窗边靠了靠,颇有和他们两个划开界限的意思,独自在一角吃起来。
李怀己看了看漂着一层辣椒花椒的锅,又瞧了眼不动筷箸的陈清湛,了然一笑道:“你们姐弟一样,都吃不了这些。”
陆微言心中咯噔一下,这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陈清湛瞥了他一眼道:“我和……夫人出来闲逛,二殿下坐在这儿不太合适吧。”
可谁能想到李怀己脸皮那么厚,纹丝不动笑道:“无妨,都是一家人。”
陈清湛赶不动李怀己,便催陆微言道:“吃快些。”
陆微言险些噎住,恰好小二把面食点心端了上来,陆微言从善如流地把盘子往陈清湛面前一推道:“你,吃快些。”
陈清湛和陆微言一人一侧地面对面坐着互相催促,李怀己则对着窗外吹来的凉风打了个哆嗦,道:“今年冬天格外冷,听说苍云山已经大雪封山一个月了。”
陈清湛握筷的手微微一顿。
“瓦兹族的牛羊怕是要把能吃的草料吃完了。”李怀己不出陈清湛所料道。
“父皇却想让齐王调两万恒州军供镇北大将军驱使。”李怀己继续道,“镇北大将军是母后的叔叔,父皇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陛下病重,此时给太子母族调兵,想必是为太子日后登基做打算。
但是没有粮草,牛羊便无法熬过干燥寒冷的冬天,瓦兹族就会攻打大杲的西北门户恒州。
恒州府兵不能被调走,可他和母妃还被留在京都。
“我没有能力帮你,也不想帮你,我只想和母妃早日回恒州。”陈清湛放下筷箸,起身对陆微言道,“走吧。”
陆微言忙擦了擦嘴跟上他。她实在不明白李怀己哪来的热脸贴冷屁股的爱好,只觉得这一顿吃得尤为别扭。
李怀己不慌不忙地起身,笑着摇了摇头,跟在了二人身后。
澄晏园在城东,西街顾名思义在城西,陈清湛拉着陆微言绕出市集,刚拐入小巷,眼前便闪现一片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