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当我醒来,睡眼惺忪时,却瞧见宸兮的面容,他正坐在床榻旁静静的望着我,一时间没回过神,惊的我睡意全无。
“呃,宸兮,你怎么在这里??”想到昨夜发生的一切,我又忍不住的脸颊发烫,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他望着我的脖颈处,我奇怪的低下头,这才发现,刚才起身的幅度太大,以至于亵衣滑落,露出一侧肩头,而目光所到之处,竟然都是点点吻痕,粉色的,深红的,布满肩头与锁骨下侧。我不自然的扯着笑容,赶忙将衣服拉好。
“昨夜……弄疼你了?”他的声音淡淡的,柔柔的,似乎有安抚作用。
我摇摇头。
他望了我片刻,转身从一旁的桌上拿出一碗糖水,轻轻拿勺子搅拌着:“来,喝一些吧。”
“这是什么??”我有些感动,想不到他竟会一早替我端来早餐,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避子羹。”他的声音依旧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说一个平常的点心。
我呆若木鸡的看着他,避子羹!!
如此残忍的三个字,他却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他的动作柔的仿佛我是他手中的珍宝一般,可他却做着让我不寒而栗的决定,宸兮,你究竟是太过柔情还是太过绝情??你怎么可以那么冷静,那么理智又那么让人迷醉的说出这冷酷的三个字??
他见我没有张口,伸出一只手,抚着我的脸颊:“不烫了,乖,喝吧。”眼内有着不容我抗拒而又一闪而过的淡漠。
我心内苦笑,颤巍巍的接过他手中的瓷碗,是啊,宸浚小鬼说过,宸兮不会容许鸢以外的女子怀上他的孩子的,谁都不能例外,谁都无法例外,包括我!
一仰头,我好像慷慨就义一般,将碗内淡褐色的液体一饮而尽。他眼内有一丝惊诧,却很快又被淡然笑意所取代。
“两日后,太后娘娘寿诞,你随我同去吧。”他接过我手中的空碗。
“我??”愣了愣,没想到他会邀我同行,“可是,我上次还在宫里盗图,和你一起去的话,被发现怎么办?”
“无妨,那夜天色已暗,看不真切,何况就算被发现又如何?有我呢。”他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笑容,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我不疑有他的点点头。
“稍后我会让人送些衣服过来,你再睡一会吧。”他轻柔的将我按下,把被子盖好。
“宸兮。”我莫名地唤着他。
“嗯?”
我摇了摇头:“没事,你去忙吧。”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叫住他,或许是心内的空落,让我想听到他的回应吧。
他俯下身,在我额头重重一吻,淡然的沉香味肆意蔓延。
孟国皇宫
到处一派喜庆,金碧辉煌。三三两两的宫女太监,都行色匆匆的忙碌着。我与宸兮走在皇宫的御花园,这里的梨花开的极美,所有的花中,我却并不喜爱梨花,只因它的花语:纯美的爱,一世的离别。
他一身枣红色蟒服,领口和袖口都有宽约一寸的金边,头带白玉冠,整个人英姿勃勃,走在这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美景中,宛若天人。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穿官服,比平时更添一分高贵。
我们在宫人的带领下,走进一处宫殿——未名殿。
殿内摆放了七八张案桌,明黄色的纱帐围绕四周,已有不少人入座,看到宸兮的到来,都起身作揖,而他也一一浅笑回礼。
“逍遥侯。”一位身着暗紫色麒麟袍的男子走到我们面前,我只觉得此人甚是面熟,却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
“七殿下。”宸兮朝他颔首行礼。
“这位是……”男子打量着我,眼内闪过探究。
“这是府内的侍妾,因仰慕天家威仪,所以让我带她进宫瞧瞧,我拗不过这个傻丫头,因此就让她与我同行,到是让七殿下看笑话了。”宸兮温柔的目光低头望着我,一只手放在我腰际,满眼皆是浓浓的宠溺。“云初,还不见过殿下。”
我虽然心有不解,却还是依言,冲七皇子福一福身:“云初见过七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七皇子笑着拍了拍宸兮的肩头:“难怪今日见逍遥侯意气风发的模样,原来是有佳人做伴,真是好不快哉啊!”
“殿下见笑了!”宸兮拱了拱手,牵着我入座。
他今天与众不同的温柔,虽然令人费解,但我却不愿想太多,毕竟,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只要是他所做的,我都乐于接受。
“宸兮哥哥。”女子清脆的声音,我们不约而同的朝门口看去,一名红衣少女,忙不迭的跑了进来,她面容娇俏甜美,身材婀娜,不一会就走到我们面前,“你怎么那么晚才来?我都在宫门口等了你老半天了。”说完就坐在宸兮右侧,满脸笑意。
“公主万安。”宸兮笑着望着她,“有劳公主等候了,本侯自罚一杯酒!”说完自顾的倒了一杯清酒,冲公主微微举杯,一饮而尽。他喝的很猛,有些许酒洒在衣襟上,我赶忙从袖袋中取出帕子递给他,他却笑而不接,只是含情的望着我,略微挑眉,嘴角挽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甚是迷人。我有些窘,低下头替他擦拭襟口淡淡的水渍。他只是一言不发的望着我。
“宸兮哥哥,她是谁??”公主的声音有些不悦。
“云初,我府上的侍妾。”
“侍妾???”公主惊呼,不可置信的望着宸兮。“宸兮哥哥,你怎么能带她来呢?你明知道……明知道今天……”
“怎么了?今天如何?”宸兮一脸真诚又无害的望着公主。
公主脸色一红:“没,没什么了。”说罢羞涩的跑到七殿下旁边入座,七殿下则一副自得其乐的笑容望着我们。
“啊。”我用手肘推了推宸兮,“这个七皇子不是那夜与你月下琴箫相和的那人吗??”我脑海中猛然想起来。
“嗯,七皇子孟少康。刚才那位是他的嫡妹,孟郁儿。”宸兮低声说着。
“皇上驾到~~~~皇太后驾到~~~~~~~皇后驾到!”一个尖细的嗓音自门外传来。
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一身明黄色跃龙长袍,眉目如星,儒雅中又难掩一丝威严。紧随其后的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妇,但雍容华贵,一看便知是今日的寿星,太后娘娘。扶着太后手臂的想必便是皇后了。
三人走入大殿,众人皆行礼。
皇帝乐呵呵的抬手:“今日乃是家宴,各位就不必拘礼了。都坐吧!”
众人应声而坐。
一群宫女鱼贯而入,端进一盘盘佳肴美酒。
“皇祖母!孙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坐在东面首位的男子起身敬酒,“孙儿身为太子,就抛砖引玉,率先呈上给皇祖母的贺礼,望祖母笑纳。”仰头闷了杯中酒,随即拍了拍手,门外两个太监抬进一个盖着红绸的物件,太子见众人都翘首以盼,便挥手揭开绸子,一个寿字赫然眼前,却夺目的很。
原来是用上百颗夜明珠勾勒而成的,太子爷出手,果然是阔绰。太后笑着收了下来。
“真是无趣的很。”我小声对宸兮说,“只是名贵,却毫无心意。”
宸兮不语,却点点头。
紧随太子之后的,便是其他一些皇孙公主和朝臣们的贺礼,大都也是名贵不凡。
“皇祖母,这是孙儿的贺礼。”孟少康从身后宫女手中接过一副画轴,翩然走到中央,伸手一抖,画轴卷然而下,一名身着墨绿色衣裙的老妇正坐在柳树下,满面慈祥的说着什么。而她身旁则是一名十来岁的男孩,正一脸天真无邪的仰头望着老妇,颜色鲜明,形态生动。
“这是……”太后娘娘眯着眼睛,紧盯着画中之人。似乎在回忆。
孟少康上前一步,说到:“这是孙儿十岁生日那天,与皇祖母在御花园中的柳树下闲聊,当时春光明媚,和风徐徐,皇祖母正在与孙儿说着皇祖父的趣事儿,孙儿至今难忘,所以借着祖母大寿的由头,亲手画了这幅图,孙儿画技拙劣,还望祖母海涵。愿祖母花甲重逢增加三七岁月,古稀双庆更多一度春秋。”一派贺词说的滴水不漏,众大臣交首接耳,都暗赞七殿下的良苦用心与孝心。
皇太后更是乐的合不拢嘴:“好,好。小七,你的这份贺礼,哀家甚是喜欢啊,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呐。”眼睛依旧盯着画中一老一少二人,转回头对身旁的皇帝说:“你看,那时候小七才只有十岁,如今都已长成那么优秀的青年,哀家想不服老也不行啊。”
“母后老当益壮,一点也不老。”皇帝笑容满面的说着吉祥话。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七皇子儒雅斯文,但我始终觉得他很不简单,他身上有一种凛冽的让人心悸的感觉。偶一抬头,无意中发现太子殿下虽然嘴角挂着笑,但肩头微微耸动,紧握着手中的碧玉酒杯。
原来如此,宫廷中的倾轧,一向是只有君臣,没有兄弟的。只有皇位,才是至高无上的渴求,看来太子与七皇子多半是面和心不合吧。
我正失神着,却感觉宸兮从身侧起身,走到中央,朝太后行礼:“臣的礼物实在微不足道,只愿博太后一笑,金桂生辉老益健,萱草长春庆古稀。祝太后万寿无疆!”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匣子。
太后身旁的小宫女赶忙上前接过宸兮手中的小匣,递交给太后。太后笑意盈盈的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个香囊,放在鼻尖闻了闻,顿时眼睛一亮,转而是难掩的激动之情。赶忙执过皇帝的手:“儿啊,这,这是聊城的海棠。竟然是聊城的海棠,哀家自从14岁离开家乡,整整56年没有闻过家乡的海棠花了,你闻,真是香呢,和小时候的味道一样呢。”
太后爱不释手的捧着手中的香囊,难掩满目的喜悦。
“逍遥侯。”皇帝唤着宸兮。
“臣在!”
“你的确用心良苦,让太后如此开心,你说,让朕如何赏你呢?”皇帝笑着说。
“臣只望太后平安喜乐,不敢邀功!”他谦逊的推辞,声音淡然。
“要赏,要赏。”太后将香囊放入怀中,“逍遥侯,哀家知道你还尚未娶亲,不如就赐你一门婚事吧。你看郁儿如何??”
我诧异的看着太后,又看了眼宸兮,心内有些慌乱,太后亲自赐婚的话,宸兮他,该是没有办法拒绝的吧?
“臣谢太后和皇上的美意,只是臣顽劣,难以匹配公主金枝玉叶,况且臣府上姬妾众多,恐委屈了公主。”说罢,别过头,对我温然一笑,一瞬间,就好像天地万物皆不存在,他的笑意,就像能够融化万年冰雪一般的柔和与秀美。明媚如花,分外妖娆。
我一失神,随即恍然大悟,原来宸兮早已料到今日皇帝太后可能会赐婚与他,所以才刻意带我入宫,又在人前人后做出一副宠爱万分的样子,原来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我心内有些酸楚怅然,却转而化作脸上的一抹盈盈浅笑,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