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澈眼睛一眯,大手抓住姜周的手掌，凑近了些问：“成?年人应该讨论什么事啊？”
姜周硬着头皮，坚决不认输：“你比我清楚多了,现?在还问我？”
“我不清楚啊,”苍澈装得一手好乖,“这二?十五年我守身如玉,可纯洁着呢。”
姜周抿了抿唇，压住自己快要扬起来的唇角：“你还装。”
正巧此时，走廊那头又出来了个人,姜周没好意思继续和苍澈没脸没皮下去,只好把人推开，自己对着墙理了理凌乱的鬓发。
“苍哥，”那人认出了苍澈，“你怎么回来了？”
竟然遇到了熟人，姜周的脸皮更是撑不下去了。
而苍澈倒是无所谓，转过身把姜周一挡,自然而然地和对方说起了话：“暑假回来看看儿子。”
“就只看儿子？”那男人哈哈大笑?,“不看看妍姐？”
姜周“嗯？”了一声，从苍澈身后探出了个脑袋。
那是一个胖胖的男人,和当初酒店里遇到的王总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哎哟我去，这怎么还有一个小?的？”那人吓了一跳，伸着脖子去看姜周,“哪来的妹妹？”
“介绍一下，”苍澈揽过姜周肩膀,“我女朋友。”
姜周挺直了脊背，大大方方介绍着自己：“你好，我叫姜周。”
“哦哦！”男人挠了挠头,看样子像是喝了不少的酒，“你好你好…”
“喝多了吧？”苍澈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少喝点。”
“喝多了喝多了…”男人连忙应和着，“我睡觉去了，你们好好玩哈！”
姜周目送那人走远，苍澈按住姜周脑袋，揉了揉：“不用?说名字。”
姜周抬起下巴：“不是自我介绍吗？”
苍澈带着她往前走：“没必要。”
“我觉得挺有必要的，”姜周说，“省的别人说到你就提妍妍姐。”
苍澈轻笑?一声：“吃醋了？”
姜周用?手肘捅了捅苍澈腰腹：“那必须吃醋。”
姜周这口?陈年老醋，真要追溯起来，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
好在顾欣妍足够看得开，也不死心眼，甚至现?在和姜周相处还算和谐，导致她这口?醋就算吃进?嘴里，也不是那么的酸。
但还是有点酸的。
“你和妍妍姐认识多久了？”姜周问。
“六七年了，”苍澈随口?答道，“和老余一起认识的。”
“那挺久啊。”姜周感叹的别有深意。
她才和苍澈认识三年多，时间上整整打了个对半。
“别醋了，”苍澈递给姜周一杯卡着薄荷叶的橙汁，“没有的事。”
姜周不自在的动了动脖子，抬手接过那杯橙汁：“我还什么都没说。”
“不用?你说，”苍澈格外懂事，“我直接坦白。”
他笑?着，屈起手肘，整个人斜斜地靠在吧台上。
酒保给他递了杯透明的气?泡水，苍澈接过来仰头一饮而尽。
酒吧的夜场果然热闹，吧台旁的椅子都被坐满。
不远处的舞台挤满了人，灯光或明或暗，说话要贴着耳朵才能被听见。
姜周坐在她曾经站过的吧台旁边，深蓝的台面和顶上的那一排小?灯还颇有印象。
她记得那时候店里刚弄好灯光，苍澈站在这里，差点吻了她。
“哎…”姜周手肘撑着吧台，上半身歪去了苍澈身边，“你喝的什么？”
“酒。”苍澈垂下眸子，因为说话呼出的气?流中带着淡淡的酒味。
“什么酒？”姜周仰着脸问他，“我也想喝酒。”
苍澈看着姜周，片刻后抬手捏住她的鼻子：“你想的多着呢。”
姜周皱着眉，坐直身子打开苍澈的手：“大家?都是成?年人，凭什么我喝果汁你喝酒？”
苍澈点点姜周的杯子边缘：“你这是果酒，严格起来也算酒。”
姜周半信半疑，在杯沿轻抿一口?，没点酒味，就是果汁。
“你骗我？”她看向苍澈。
苍澈憋着笑?，用?手掌虚虚遮住半张脸：“我不知道。”
酒吧里的灯暗了下来，似乎是舞池那边有什么动静。
姜周暂时不和苍澈计较，拧着身子去看那边发生了什么。
一个类似主持人的人拿着麦克风上了台，一边笑?一边说着废话。
然后又上来了一个男生，他抱着花，看起来很激动。
“买场子告白，”苍澈拄着自己的下巴，似乎对这种场景见怪不怪，“好久没见了。”
姜周转过脸：“这种事经常见吗？”
“还行吧，”苍澈端过姜周的橙汁喝了一口?，“总有些大少爷钱花不掉。”
姜周第?一次见这种场景，听着台下人的欢呼，丝毫没有什么代入感：“一副很老成?的样子。”
苍澈把果汁喝完：“我本来就老成?。”
姜周托着下巴问他：“我要是上台跟你告白，你会?不会?很不好意思？”
“嗯？”苍澈想了想，“也不是没人这么干过。”
姜周一听，瞬间直起了腰：“什么？”
“哎…”苍澈放下杯子，揽过姜周的腰，“咱们能回去睡觉了吗？”
姜周把苍澈的手掰下来：“不能！”
“我困了，”苍澈打了个哈欠，可怜巴巴道，“怜惜我一下。”
老狐狸又开始装。
姜周眯着眼睛审视了几秒，直到看见苍澈眼角有那么一点湿润，这才真的信了他的话。
“困了不早说，”姜周从高凳上下来，拉过苍澈的手，“几点了？”
“三点吧。”苍澈被姜周拉着走，仰头又打了个哈欠。
“这么困？”姜周回头看他。
苍澈俯下身子，整个人像没骨头似的压在姜周身上：“今天跑了一天。”
姜周心里有那么一丝丝的内疚。
苍澈今天白天忙了一天，晚上又被她拉着回了临城，好不容易到晚上，还要熬夜陪她逛酒吧。
苍澈不说累，她怎么就想不到呢。
“就应该直接让你睡觉去…”姜周双手扣着苍澈的手臂，微微弯腰把人拖着往前走，“酒吧一点儿都不好玩。”
“那是你不会?玩。”苍澈哑着声说。
姜周哼哼两声：“那我以后学着这么玩。”
苍澈“啧”了一声，手指不老实地在姜周脸上掐了那么一下：“有夫之妇玩什么酒吧？”
姜周拍开他的手：“有妇之夫也没见多老实！”
苍澈直喊冤枉，他分明老实得不行。
夜里酒店很静，走廊铺了厚厚一层地毯，人走在上面几乎听不见脚步。
姜周驮着苍澈在迷宫一样的楼层里找到了自己的房间，在吃力地从苍澈兜里掏出门卡，刷卡进?房。
“哎…”苍澈被姜周怼到墙上，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又摸我来着？”
“我拿卡！”姜周压低了声音，把门关上，“你要点脸吧！”
“又不是不让你摸，”苍澈懒洋洋地往屋里进?，挨着床边就一头扎上去，“随便摸好吗？”
姜周把房卡插进?电槽，随着“滴”的一声空调声响，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
“唉…”苍澈抬起手臂遮住眼睛，身子一翻把脸埋进?被子里。
姜周关了大灯，只留下进?门玄关处的一盏照明：“你还没洗洗呢。”
她进?去一看，两张床。
竟然是标间。
突然就有点生气?。
“起来洗洗！”姜周掰过苍澈的肩膀，在他脸上拍了拍，“脏不脏啊你？”
苍澈撑着身子坐起来：“我先你先？”
姜周看了眼浴室，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苍澈又补充了一句：“还是一起？”
一起是不可能一起的，姜周把苍澈扔进?浴室，自己坐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
很快浴室传来沙沙水声，姜周瞥了一眼左侧的磨砂玻璃，上面模糊印着一个人影。
她咽了口?口?水，觉得房间太过安静，便把电视给打开了。
在数字电视横行的现?在，还有频道的电视十分稀有，姜周饶有兴趣地换了几个台，最后停在了一个播放着偶像剧的频道上。
姜周趁着苍澈洗澡时换了衣服，又把苍澈的换洗衣服整理好放在浴室的门边。
电视里很古早的电视剧，烂俗又狗血，不过还能打发时间。
她没看一会?儿，浴室的房门就被打开了。
苍澈穿着松垮的浴衣，头顶着毛巾出现?在姜周的视线中。
“嗯？”他还没走出一步，就看见门口?的衣服。
苍澈抬眸看了一眼姜周，也没说什么，弯腰拿起衣服又进?了浴室。
姜周抿了抿唇，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像是没事人一样，强行把视线又挪回电视上。
这人怎么就这么出来了？
他也不换衣服。
就围个浴巾，胸口?露一片，也不知道准备勾引谁。
姜周拇指掐着自己的食指，深呼吸了好几下，就差对着墙念静心咒了。
过了会?儿，浴室的门又被打开，苍澈穿戴整齐从里面走出来：“你去洗吧。”
姜周看苍澈头发还湿着，忍不住问：“你怎么不把头发吹干？”
“没那习惯。”苍澈直接倒在另一张床上，一副困到极致的样子。
“开着空调呢，”姜周在扒拉着床头的柜子，“不吹干感冒了。”
苍澈换了个面向，看着姜周直眯眼：“困呢。”
姜周拿出吹风机，屈起一条腿坐在苍澈的床边：“那你睡吧。”
吹风机的声音不算太大，姜周手指插进?苍澈的发里，给他吹着头发。
男人的发丝偏硬，即便是湿了水也不见服帖。
这样的头发干得快，就像是路边丛生的杂草一样，留不住水分。
姜周揉揉苍澈的头发，低头看着他闭上的眼睛。
即便灯光昏暗，也能显出他苍白的皮肤，苍澈像是睡着了，睫毛搭在下眼睑上，一动不动。
姜周凑过去，在他眼皮上的小?痣亲了一口?，然后拉过被子替苍澈盖好，再动作轻柔地收起吹风机，起身去浴室洗漱。
“咔哒”一声，玻璃门被关上，床上“熟睡”的苍澈在下一秒睁开了眼睛，直接坐了起来。
他长?舒了一口?气?，大手使劲的抓了一把头发，又把自己摔进?枕头里。
要命。
姜周洗好澡已?经快四点了。
她怕吵着苍澈，也没吹自己的头发，只用?毛巾大力擦了擦，半干不干的披在肩上。
随便洗了自己的内衣，又不好意思晾出来。
姜周偷偷摸摸出去看了一眼，苍澈似乎已?经睡熟了。
那就晾一会?儿吧。
姜周拿来衣架，把内衣挂在浴室的通风口?。
只要她明天起的足够早，就不怕被苍澈看到。
忙活完一通，姜周关上浴室的灯，回到房间。
苍澈一张脸闷在枕头里，脑袋也被被子盖住了一半。
姜周替他理了理被子，竟然也不困了。
大概是人过了睡觉的那个点，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叹了口?气?，想着还要和苍澈讨论讨论成?年人讨论的事呢。
想到这，她又像是坐不住一样，起身溜去了浴室。
这家?酒店不像之前那家?放在柜子里的含蓄，这次的避孕套就这么大咧咧地放在了洗脸池上。
好几盒一起，十分醒目，姜周一进?门就看见了。
只是刚才她没仔细看，现?在闲下来了，反而感兴趣了起来。
姜周靠在洗脸池边上，垂眸认真地看着盒子后面的图文?介绍。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姜周算是开了眼界，心道还有这么多种玩法门路。
她看完一盒还有一盒，姜周看完这几盒，又忍不住点开手机，上网搜一些相关知识。
“啊…”姜周忍不住发出感叹。
“你不睡觉…”苍澈突然把门打开，“在这干什么呢？”
姜周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没掉在地上。
“没没没，没什么。”
她慌乱地收起手机，苍澈的目光顺着她的动作，看到散落在台面上的盒子。
“那些，”苍澈扣在门框上的手指动了动，“拆了算房费里的。”
“我没拆，”姜周又把盒子收好，“我就看看。”
苍澈看着姜周腿上那丁点短的棉制睡裤，因为动作露出大片洁白的皮肤。
“……”
他喉结上下一滚，移开目光，却?又瞥见挂在通风口?的另一些东西?。
这个浴室似乎成?了危险区，苍澈的目光无论落在哪都不太合适。
他干把门关上，扔下了一句“快睡觉”就不再说话。
什么睡衣啊，穿了跟没穿似的。
他就应该继续睡他的觉，非要起来看这么一眼，回头别睡不着了。
“苍澈，”姜周回到房间，睡在另一张床上，“我睡不着怎么办？”
她本来不想打扰苍澈睡觉的，但是既然对方醒了，那她打扰一下应该也没关系。
苍澈把被子往自己头顶一拉：“闭上眼一会?儿就睡着了。”
姜周没说话，过一会?儿她又掀开被子坐起来：“我能拆一包看看吗？”
苍澈额角一跳：“拆什么？”
“套套，”姜周把这个叠词说得十分可爱，“我想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苍澈也把被子掀起来，“不就那样。”
“你看过，我又没看过，”姜周说着就下了床，“我平常也接触不到，现?在就想看看。”
苍澈“嘶”了一声：“你看那玩意儿干什么？”
“见识一下，”姜周打开浴室的灯，“我想看看这个触感加强版的是什么样的。”
苍澈听罢脑子“嗡”了一声，赶紧撑着身子爬起来：“你少看这些乱七八糟的。”
他赶到浴室时，姜周已?经把那玩意儿拆开了。
“啊…”姜周盯着自己手机的东西?，“好多…油。”
苍澈简直没看眼，扣住姜周的手腕就把那玩意儿扔进?垃圾桶里：“赶紧给我睡觉去。”
他打开水龙头，抓着姜周的手清洗干净。
像是嫌不干净似的，还特地挤了好几坨洗手液。
“一股味道。”姜周闻了闻自己的指尖。
苍澈按着她的手又洗了一遍。
“你怎么这么介意啊？”姜周歪了歪脑袋，“又没什么。”
苍澈看了姜周一眼，把她推出了浴室：“睡觉去，我上厕所。”
姜周莫名其妙结束了自己的探索之旅，意兴阑珊爬上床，等了一会?儿也没见苍澈出来。
“你在干什么？”姜周问，“上厕所关什么灯？”
苍澈没回答她，姜周拉过被子躺下：“记得开换气?扇。”
她说完，就听见换气?扇的声音响起来。
姜周又撑起身子：“你不是能听见我说话吗？干嘛不理我？”
浴室里传来水声，姜周觉得奇怪：“你怎么又洗澡了？”
这么说着，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晾在通风口?的内衣。
姜周：“！”
她一骨碌爬起来，“蹬蹬蹬”就跑去了浴室边上，抬手敲了敲门：“你在干嘛啊？”
苍澈依旧不搭理她，把姜周的脾气?给惹起来了：“你再不说话我就进?去了。”
“等会?…”苍澈终于出了声，这声音哑得厉害，像是还带着点喘。
反正和平时的声音不太一样。
姜周顿时僵在门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我，我我…”她嘴皮子打了结，说话开始哆嗦，“我睡觉去了。”
她像个烫熟了的虾，脸上通红一片，麻溜的钻回了自己的被窝里。
她的内衣还在里面呢！
就真不要脸啊！
熟虾抱团憋了一会?儿，苍澈从浴室里出来。
两人都没说话，苍澈关了灯准备睡觉。
“不要脸。”姜周把被子扒拉开一条小?缝，闷闷道。
苍澈长?长?的“嗯…”了一声：“我不要脸很多年。”
姜周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那你怎么还定两张床呢？”
“标间说顺嘴了。”苍澈说。
两人对话似乎又陷入了中断。
就在苍澈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听见姜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苍澈，我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