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天子穿着白色长袍,松松散散的挂在身上,正垂垂坐在长榻上,面前摆着一壶酒,两盘时令新果。
头发盘子,一根白玉簪玉冠束之,此间发髻已有凌乱。
陈大学士惶惶,特别是天子一双寡淡的眼将他望着。
他近前两步,随后重重的跪下,额头贴在手背上。
“老臣教子无方,有罪,请陛下降罪惩罚老臣。”陈大学士说道。
音微颤,身微抖。
他就这般跪伏着,听不到半点动静。
陛下没有说话,没有动一下,可见震怒非常。
陈大学士越发惶恐不安,他想看看天子的神色,却又不敢这个时候抬头。
可等着,却迟迟等不来陛下的动静,陈大学士内衬全汗湿了,风一吹凉得很。
更凉的,是他的心。
他忍不住了,开口道:“陛下,老臣愿以死谢罪,只求陛下放过老臣家人,至于那孽畜,老臣便去……亲自打杀了。”
说这些话,陈大学士几近绝望。
然陈家数百人,决不能就此断送了去。
欺辱一国公主,罪至九族。
若是以自己的命换来一族人命,也是值了。
“陈岚啊!”前方传来一声沉沉语。
陈大学士郑重应声:“陛下,老臣……愧对陛下圣恩,教出如此孽畜,老臣……无言也无颜!”
“陈岚!”启帝再次开口。
这次的声音沉重甚至有厉喝之意,陈大学士惶恐直起身,看着天子老泪纵横。
“陛下……”
“陈家不会怎么样,最多顶梁柱没了,至于陈家那厮是活不成了。”淑妃闻了闻手里的茶叶,这才挑了一点倒入开水中熬煮。
面前坐着的,是汐月宫的宸妃娘娘,二皇子的生母。
茶汤熬制好,淑妃舀出来倒在茶碗上,轻放至宸妃面前。
宸妃笑着举起,吹了吹小抿一口。
“好茶,妹妹在胭脂水粉一道造诣如此高,茶道也是如此。”她说道。
淑妃跟着笑:“不过是小道,怡然生活罢了。”
深宫孤独,嫁与陛下的妃子更是孤独,没一点消遣如何活下去?
“陈家那厮形状本就不好,之前还惋惜文家姑娘指了婚,生事却又不退。如今倒好,这厮色胆包天,意九公主也就罢了,竟然还在那等情况下……”
“嘘,姐姐慎言!”淑妃抬起手,轻轻放在嘴边:“便是我等,也不能议此事。”
“也是,喝茶,茶香!”宸妃说道。
“作死的人岂会活得长久,陈家……怕是没了!”永安侯府内,侯夫人伺候永安侯更衣,一边说道。
侯爷咳嗽两声,说道:“这些日便别走动了,免得惹祸上身。”
“是。”侯夫人应了。
这京城的人,大多人的都觉得,陈家要没了。
偏殿的众人不敢说今日之事,闭口等着陛下那边决断。
夜色里,王宫全点了宫灯。
偏殿的长廊,有宫婢太监领头提着宫灯在前开路,后坐在凤娇上的是静妃娘娘。
还未行至殿门,宫婢便高喝起来。
“静妃娘娘到。”
众人心惊,陈家人尤为害怕,都起身行至殿正中,对进门的静妃娘娘跪下行礼。
静妃娘娘抬手过了礼,说道:“天色已晚,你们就都回去吧,至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清楚明白?”
众人一凛,忙道:“明白!”
“陈夫人等,就都留下吧!”静妃娘娘又道。
顿时,陈夫人并陈家少年男女,都慌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