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晏臻又去了父亲的书房,如今东陆有了新的形式。
北上的潍海之滨,如今大启的百姓和士兵都退到了大陆沿海海岸线。
蛮夷族的人已经进犯过来,到了潍海之滨,在附近的岛上扎营安家,来了更多的军兵。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晏礼之前并不明白女儿的想法,后来坦白一切,知道了便都明白过来。
“阿爹。”晏臻把点心放在桌面上,倒了热茶。
“明日就可以上朝了。”晏礼笑道。
听他这样说,晏臻莞尔。
“这大启王朝安稳得很,便是阿爹你十日不上朝也太平得很,何须这样忧心?”晏臻说道。
“国泰民安是好事,却也不能太过安逸就享受安逸。”晏礼说道。
“知道,不可宴安鸠毒,偷安苟且。”晏臻说道。
她吃着糕点,过去看父亲所看的东西,说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这些我们陛下是不需要去想的,那守住潍海之滨沿海岸的猛士,便是我们的依仗。”
猛士守卫家国,大启屹立不倒。
“当真会起风吗?”晏礼问道。
晏臻点头,说道:“会,接下来的一场大风,比前些日的更强烈,所以……”
在潍海众岛屿,对大启疆土虎视眈眈而倾巢出的蛮夷族,必会死伤惨重。
不需要他们去攻打,天就会收拾他们。
前世,大启的士兵占据一半的岛屿,蛮夷族的人占据一半的岛屿,大风海啸来,各自死伤惨重。
如今,他们退到海岸,大风海啸来,自然能躲好安然无恙。
而一心想要攻打大启疆土的蛮夷族,那么多人在海岛上,无法前进,后退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海啸把自己吞没。
固然残忍,但……这就是生存,这是命数。
晏臻的决策是对的,因为她知道未来所发生的事情,每一件事,故而不会有错。
但不知道的人却觉得静安郡主是仗着自己年少轻狂,区区一个女子,以为自己做了几件不得了的事情,便真以为自己是个男子,能进宫干政?
翌日。
晏礼上朝的时候,晏臻也穿戴整齐跟着去了朝堂。
看到晏臻出现,好些人都很不乐意,朝事也不说了,直接弹劾晏臻一个女子,怎能在朝堂上与他们同坐共事呢?
“陛下,静安郡主固然是个才女,又曾救灾有功,但那都是民事,如今是军事,在军兵之事上郡主如此未免……太过女子之思,妇人之仁把大启疆土拱手相让?”吏部尚书说道。
这吏部尚书,是最爱弹劾晏丞相的,弹劾了几年愣是屁事没弹劾出来。如今多了个晏臻,自然会揪着不放。
“我大启男儿,不是怕事之徒,守卫边疆之猛士断不畏生死,保家卫国。”
“如今,潍海十数个岛屿,皆被蛮夷族人占领,虽不损伤一兵一卒。可这是拱手相让,我大启男儿猛士不畏生死。如今却因为静安郡主之言,让我大启猛士得了畏首畏尾,敌国来犯不敢还击之耻辱说法。”陈大学士也说道。
他们一说,本就觉得不妥的人,都出来弹劾晏臻。
晏臻立在父亲身旁,竖耳听着这些大臣嗡嗡说个不停,再抬眼看王座上天子敛眉看戏的表情。
感情,这陛下把她招来大殿同文武百官一起上朝,是让她听……这些人弹劾她的。
“陛下,如今十数个岛屿,如何才能夺回来?”吏部尚书问道。
这可是灵魂拷问,大启帝听信小儿之言,不管不语撤了所有的百姓士兵。蛮夷族长驱直入,占领岛屿直逼沿海。
“想知道啊?”大启帝看百官都齐齐看着他,挑眉笑问道。
众人哑然,陈大学士硬着头皮,上前揖手:“陛下,还望告知。”
这陛下都让晏家父女给灌了迷魂汤了,这么相信他们?
“想知道?就不告诉你们。”大启帝说道。
噗!
晏臻差点绷不住笑容,她整了下表情,继续淡然的直视前方。
大启帝这表情,陈大学士等一众对晏臻不满的人,都一脸憋屈的咬牙,退了回去。
这朝堂,跟儿戏似的。
庄盛宫中,九公主听闻晏臻在上朝,当即就往永和殿去,到了那里,朝会还未散,文武百官依旧在怼着静安郡主。
九公主站在殿门口听了许久,鄙夷道:“瞧不起姑娘怎的?”
宫婢听了,小声道:“殿下,女子不得干政,故而静安郡主与百官同堂上朝,其实很不应该。”
“我呸。”九公主听了很不高兴,回头淬了宫婢一口,说道:“你自己都是女子,怎的不与女子站一处,反倒站那些个臭男人?”
宫婢吓得不轻,忙跪下。
“女子怎的?静安郡主得这封号她得不配位吗?她是很愚蠢吗?”九公主又问。
宫婢吓得瑟瑟发抖,九公主瞧了心烦,挥手道:“去去去,本公主不想再看见你。”
这话一出,宫婢更是抖得厉害,连忙喊饶命。
“送去别处当差。”有人上前来,一抬手,两名公公便把人带走了。
九公主便继续偷听。
“疆土,乃是士兵用生命换来的,打下的大启江山,拱手相让是为对不起誓死的士兵们。”
“陛下自有决断,不说不是没有道理,而是有自己的道理。”
“静安郡主年少不知事,委实轻狂了些。”
“陛下,还请郡主退出朝堂。”
这朝会委实无聊,边上惊坐的少女坐得笔直,手里拿着纸笔正在写画。
大启帝看她压根不把那些个弹劾她说她不好的话听进去,又见她嘴角含笑不知笑的什么,很好奇的往下走了。
大启帝走下来,百官争论逐渐停下,安静下来。
晏臻发现,抬头看去。
大启帝就在面前,盯着她纸上的……
“这是什么?”
“乌龟。”晏臻说道。
“谁的脸?”大启帝又问。
人的脸上,画了只乌龟,也像是乌龟上画了张脸,瞧着不太清楚,让人极其好奇。
晏臻起身揖手,轻咳了声:“陛下,这说出来就是得罪人了。”
“那你不说?”
“说了,陛下会治臣女的罪吗?”晏臻问道。
嘶!
这问题。
大启帝琢磨琢磨,摇头:“那,便不治你的罪。”
“谢陛下。”晏臻行礼,然后把纸拿起来,说道:“这画的,是司徒大人。”
噗。
边上,不知道是谁笑出了声。
似乎觉得不妥,又忙忍住了。
吏部尚书,司徒麟,朝堂之上画尚书面相,还在面相上画只乌龟,乌龟即王八,这……
以前吏部尚书弹劾晏相爷,晏相爷皆是一笑而过并未放在心上,他是百官之首,有人看不惯他得陛下恩宠,自然会弹劾。
本以为会一直宽宏大量,却不想……晏相爷宽宏大量,静安郡主可不是个宽宏大量的。
“静安郡主,你……”司徒麟咬牙,却不知道怎么去开口,辱骂吗?
他是个文人,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大启帝咳了声,沉脸说道:“晏臻,你可知你这是什么罪?”
“得罪。”晏臻跪下说道。
大启帝真的很想笑,又不能笑只能忍着,他瞧着边上晏礼那淡定非常的姿态,故作严肃。
“得罪了谁?”
“得罪了司徒大人。”晏臻又道。
“司徒大人是吏部尚书,对朝廷有贡献,是好官,你怎么能在他的脸上画乌龟呢?”大启帝问道。
“陛下,臣女本不想画司徒大人的脸在乌龟上,可司徒大人却也是个过分的。”晏臻说道:“陛下圣明,父亲忠心耿耿不做他事,一心为陛下鞠躬尽瘁,做分内之事尽心尽力。司徒大人却每每抓住一点不是小事的小事,便对父亲诸多弹劾,父亲忍了,臣女却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