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慢慢的亮起来,婢女从灶房里面走出来,端着做好的粥汤过去,推开药房的门进去把食物放在桌上。
“姑娘,您吃点东西。”银杏说道,端着粥过去。
晏臻接过,拿着勺子想吃一口,又觉得没什么胃口。
“师父回来了没?”她问道。
银杏摇头,说道:“没。”
说着,低头去看锦竹,看她仍旧是那个样子,一直治疗着,可没有半点退热。
银杏拧了帕子,贴在锦竹的额头上。
“姑娘,您别担心,锦竹她一定会坚强活下去的。”银杏说道。
活下去!
这种事情,凭意志吗?
晏臻想起她当初那一剑,也差不多一个位置,她哪会儿,当场就死了。
晏臻吃了粥,出去打水洗脸。
回到房间,墨无言坐在软椅上,看着北陆的地图。
“臻儿。”
晏臻看他,目光又落在桌上的短刀,她走过去拿起短刀。
短刀上还有一些血迹,她拿出帕子出去,沾了水慢慢擦拭清洗。
墨无言跟出来,看她蹲在地上默默的清洗,说道:“锦竹她?”
“没事。”晏臻扯了扯嘴角说道。
还活着就行。
她不能出去找鬼谷草,锦竹得有人守着,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师父的身上。
只是北陆真的有鬼谷草吗?人参灵芝多名贵的都用了,如今就听天由命了吗?
“嘶!”
手上突然传来痛感,手上被划出一道口子。
伤口挺大,血滴落在地上。
墨无言忙蹲下拿出帕子抓她的手包扎:“臻儿。”
“没事,分神了。”晏臻笑道。
墨无言看她脸上牵强的笑容,心里一叹,说道:“对不起,帮不到你。”
“其实我也明白,命运这东西还真的,说不准。”晏臻说道。
比如一个人,若是被杀了,她即便再怎么不想这个人死,她也终究会死。
想得明白。
人,要面对现实。
晏臻低着头,突然一愣。
她伸手下去,指着地上的几朵花:“这,刚才没花啊。”
“什么?”墨无言一愣。
怎么突然说到花了?什么花?
“花,你看地上,花。”晏臻摘下一朵花递到墨无言的面前,说道:“方才,这里没花。”
这院子里都没花,地上的绿草每日都有人打理,长高一点都会被剪掉。
如今竟然开出花来,粉嫩的花在被糟践了一整日的院子里无比的突兀。
晏臻心头疑惑,落在染了血的手上,墨无言给她上了药,此时帕子包着。
她心里有疯狂的念头,念头起便怎么都消不掉。
晏臻一咬牙,扯开帕子擦掉手上的药粉。
“臻儿……”墨无言惊讶不已,忙要拉她。
“你看,你看着。”晏臻说道。
伤口没了药粉,血重新流出来,血滴落在地上。
晏臻紧张的看着血落在地上,墨无言也看着……
血滴在草叶上然后慢慢消失,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从草叶之间快速的长出新的叶子和枝干,然后是花蕾,花蕾转眼绽放开来。
开,开花了?
晏臻眨了眨眼,看墨无言:“开……开了。”
“这……怎么回事?”墨无言愕然。
晏臻的血滴落在地上,能让植物快速生长开花?
什么,什么东西?
晏臻心思百转,在想各种可能,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悠的,她一顿,手抓住墨无言的手臂用力。
“是,鲛珠?”她说道。
当初在烟国,墨无言去找来鲛珠,那鲛珠交到她的手上她昏迷之中自然不知,而墨无言也昏过去了。
醒来后鲛珠消失不见。
“鲛珠不是能活死人肉白骨吗?不是能,能起死回生吗?”晏臻看着手掌,喃喃道:“鲛珠……在我的身体里?”
“很可能就是。”墨无言也有些懵。
他是想用鲛珠之力祛了晏臻身上的寒症,这样晏臻就不会死了。
可是寒症还在,他以为鲛珠是被人偷走了。
晏臻猛的起身,因起得太快,她晃了一下。
墨无言忙扶住她,说道:“别着急。”
“我觉得,我的血能救锦竹,能救的。”晏臻笑道,她拉着墨无言往药房去。
墨无言看她高兴的模样,心里头却升起不好的预感。
两人进了药房,墨无言说道:“你们都出去。”
银杏和止戈起身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晏臻走到床边坐下,捏开锦竹的嘴之后右手对着她的口握紧用力。
血挤了出来落在锦竹的嘴里,被她咽了下去。
“够了,臻儿。”墨无言说道。
晏臻摇摇头,看锦竹又咽下一口,这才停下,端起旁边的水喂进去。
晏臻抬头看墨无言,墨无言蹲在她面前,重新拿了药倒在她的伤口上,看血止住了,包扎好。
两人并未说话。
晏臻其实还是心怀期盼的,却也知道不能太过期待,自己的血能救人。
等了会儿,锦竹还是并未醒来,晏臻面色很难看。
到底,还是不行。
她确实天真了。
晏臻低下头,抬手捂住眼。
“姑娘。”
悠的,安静的房中响起很微弱的声音,晏臻猛的抬头看去。
床榻上,锦竹睁开眼正看着她。
她眼神迷离,似乎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晏臻看她,说道:“锦竹?”
“姑娘,您没事,太好了。”锦竹说道。
晏臻露出笑容,抬手摸摸她的额头:“是,我们都没事。”
锦竹太过虚弱,虽然醒过来了,但伤口还是要查看。
墨无言起身出去,叫银杏进去帮忙。
解开绷带,看着胸口的位置,伤口仍旧是老样子,并未见多好转。
锦竹闭着眼睛,她感觉很疼。
“把麻沸汤端过来。”晏臻说道。
银杏去倒了一杯过来,喂给锦竹喝下去,过了少许她面上的难色终于消散了,人也开始昏昏沉沉。
重新上药,把衣服穿好,晏臻抬手探了探她的头,似乎不烧了。
晏臻眼中有喜意,起身让银杏照看,出了房门与墨无言回到房间。
关上门,墨无言拉她到内屋坐下,小声道:“此事断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知道的。”晏臻看自己的手。
她并未多惊讶,人死后还能重来本身就很不可思议,什么蛮族,羽族,鲛珠,都觉得无所谓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一整夜未睡,墨无言让人端来饭菜,陪她一起吃了,让她躺下休息。
晏臻躺下闭着眼睛,墨无言帮她掖了掖被角:“好好休息,接下来都不会有事的。”
疲惫感让晏臻打和哈欠,眼角都溢出泪水来,她说道:“是很困。”
墨无言拿帕子帮她擦掉,不过转眼她便呼吸绵长沉沉睡了。
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吻,墨无言把短剑放在她枕头边上,过去继续看地图。
九州录记载,羽族最后迁徙去了青州。
羽族!
他记住了。
镇国府加派两百名弓箭手和三百护卫把守,只要有可疑之人,立刻抓起来。
城外,药老从一处林中出来,看着逐渐黑下去的天色。
他呼出一口气,面色沉沉。
到底还是北陆,这里没有鬼谷草,便是回去只怕锦竹丫头已经凶多吉少。
他这做师父的,半点东西没教,该帮忙的时候也没帮忙上,真真儿是无用得很。
抖搂了下衣裳,背着竹筐回临冬城,行走了几步,却看到不远处一人往这边走来。
昏暗的天,林子更是光线不足,他眯着眼细看。
待看清来人,他惊讶不已,呼道:“音临?”
“师父。”音临抬手行礼,面上灿烂的笑容看着药老说道:“找到您了。”
看到音临的笑,药老心头一颤,呵呵干笑两声说道:“老子在这里挺好的,你,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