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时刻,晏臻坐在火盆边上折星星,边上放着一块绢布,上面是好几样奇异的折花。
锦竹从门外进来,笑道:“姑娘,银杏回来了。”
这个时间点吗?
晏臻扭头看出去,果然看到银杏往这边过来。
“姑娘。”银杏进了门之后,顺手将垂帘门放下来,隔绝外面的冷风。
她跪坐在晏臻面前的软垫上,跪伏施礼。
晏臻点头,笑说道:“这么晚过来,刀砌怕是要说我虐待你了。”
“姑娘,您又打趣人家了。”银杏说道。
锦竹在一旁将茶水端来,笑嘻嘻道:“姑娘也差不多想要给你准备婚礼了呢。”
银杏听得一愣,看晏臻。
“姑娘,我还要陪在你的身边……”她说道。
“自然是没有不婚的道理,既然遇到有缘人,且不能错过了不是,一日日的拖着都是耽误。”晏臻说道。
银杏说道:“我要跟着姑娘,姑娘什么时候嫁,我就什么时候听姑娘的安排。”
这话说出来,锦竹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晏臻。
晏臻微微低着头,手还抓着彩色藤绳,似乎没听到银杏的话一样。
银杏知晓自己说错了话,跪伏说道:“姑娘,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坐直了,不用动不动就似犯大错一样。”晏臻放下藤绳说道。
银杏直起腰,自责的看晏臻。
晏臻起身走到门边,伸手掀开垂帘门往外看,外面天空一片漆黑,廊下的灯笼被北风一吹便摇晃起来,让灯影也跟着摇摆。
银杏和锦竹相视一眼,跟着起身。
风吹进来很冷,锦竹将披风帮她披上。
“姑娘……”银杏喊了声。
“生命其实很脆弱的。”晏臻说道。
二人在背后再次相视一眼。
姑娘总是,会说出一些她们不怎么听得懂,理解得了的话。
“稍纵即逝,就要掌握当下。”晏臻说道。
银杏摇摇头,笑道:“姑娘,现在就挺好的。”
“能更好。”晏臻笑道。
她回头,白皙的面容因冷风吹拂越发显得白嫩。
“姑娘,我只想跟着您。”银杏说道。
“合着我就不跟着姑娘了呗?”
锦竹见银杏还是不答应,开口说道:“初初我也是不愿意,到底最后还是与刀砌成婚了,如今还不是跟着姑娘。成婚自然是成婚,姑娘在我的心中是不变的。”
心中最重要的人是自己认为的那个人就行,在锦竹看来,姑娘是不会变的,她们的心也不会变。
“你们自去睡吧,天色也不早了。”晏臻并不逼迫银杏。
成不成婚是她的事情,总不能压着新娘子上花轿吧?
二人施礼,出去了。
面前的卷轴挂着,明亮的灯光照耀下,越发显得画像中的人精致美丽。
人比画美丽多了。
顾文君微微一笑,抬手轻轻摸上那画像。
没想到,人竟然还活着,还活着呢。
他笑了起来,一手搭在脸上,掩饰开心。
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当真不是一下就能知道的。
顾文君在知道自己喜欢上晏臻时,他已经画了好些晏臻的画像了。
记住了她的脸,她的表情,她的一颦一笑。
只是,他看到的到底很少,很多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真正画得最像的,便是晏臻时常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他想要看到更多,甚至想要……得到她。
还活着啊!
顾文君打开折扇看晏臻的画像,又合了起来,满足的自去睡了。
京城发生的事情翻转实在太快,前一刻是如何的,后一刻就会变。
比如一向安分守己的肖王府,比如本以为死去的晏臻原来是假死。
谁能想到?谁能想得那么深?
赵氏关上门,一面将玉肌膏涂抹在脸上,说道:“二郎,明儿,你去一下妹夫家。”
相府?
唐二老爷疑惑,问道:“为何?”
“问一问,嫣儿的事情。”赵氏说道。
嫣儿?
唐二老爷更是一头雾水。
“她都已经是侯府的人了,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还能如何?”他问道。
赵氏翻了个白眼,说道:“说你们男人没心没肺真是没错,真是脑子不当事儿。”
“说就说,怎么还骂人呢?”唐二老爷皱眉,不悦的翻身背对赵氏。
赵氏也是笑了,抬手拍在被子上。
“说正事儿呢,你且去,如今侯府自有容里夫妻掌管着,她还算个什么事儿啊?你也不想想,那容寻得了个千刀万剐的下场,是要载入史册的,死后都是遗臭万年。嫣儿总得有个去处,是留在侯府当个寡妇,还是从侯府出来回家。”赵氏说道。
回家?
唐二老爷瞪眼,说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当初也是她不要脸面,尽做一些丢人现眼的事儿,走到如今这一步是她咎由自取,合着还想回来?祸害我们?”
看来也不是不知道。
赵氏看唐二老爷:“以为你不知道她如何呢?”
“兰儿和心儿如何?妹妹与她一处总是要受些委屈,这是我自己的女儿,我怎么不知道,不心疼?”唐二老爷说道。
“那去不去?”赵氏问道。
“去。”唐二老爷应声。
……
“嫣儿的去处?”晏夫人皱眉。
清晨时刻,吃着早膳。
福嬷嬷听到这里,出去将人都赶走二门去。
唐二老爷点头,又忍不住看向晏臻。
“妹妹,臻儿,你们觉得如何?”唐二老爷问道。
唐语嫣大概会从侯府出来,回到唐家。
赵氏昨晚与他念叨那些话他都是明白的,自然不希望唐语嫣回。
“我们想的不行,需得你们想的。”晏臻说道,看唐二老爷:“二舅如何想?”
如何想?
“自然是,是不愿的。”唐二老爷说道,颇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晏夫人。
晏夫人笑了笑。
晏臻点头。
“那就不接受她进门。”她说道。
这话意思便是……
“她当真要从侯府出来了?”唐二老爷问道。
“自然是。”晏臻咽下嘴里的东西,端起茶汤喝一口说道:“容寻是罪人,已经从侯府族谱除名,她不配再在侯府,之所以留着,是因为她腹中的孩子。”
侯府不能有血脉在外,自然是要把孩子留下来。
孩子出生,唐语嫣自然也要走。
唐二老爷点点头。
“只是,大哥那边。”他说道:“不知如何说,我们比较也是不能实打实做主的。”
“好办,找外祖母就行。”晏臻笑道。
噗!
唐二老爷莞尔看着晏臻。
吃过早膳,晏臻去了三皇子府。
她直奔去地下室,看肖睨彩还是绣着花,品着茶。
外面的一切她都不知,安稳的在这里。
不过……
“都解决了?”肖睨彩问道。
“郡主。”晏臻看她说道:“不是这个,只是你该出去了。”
“婚约还在,我若是出去,不得给你们添麻烦吗?”肖睨彩笑道。
地下室还挺暖和的,吃喝也都极好,还能静心绣绣花,想一想以前的事情。
晏臻看她说道:“王爷被抓了,肖王府整个被抄家,你没有嫌疑,外面的人不会抓你,可你……要出去了。”
肖睨彩听得一震,枕针头刺中手指,她抽了一下。
“你说什么?”她问。
“前面几次的刺杀,文尚书府的夜袭案,是你父亲做的。”晏臻说道:“所以,我把他抓起来了。”
刺杀,抓起来?
肖睨彩脑子乱乱的,看着晏臻的双眼,想要从中看到几句是玩笑的意思。
可是没有,晏臻很认真。
肖睨彩手都有些麻了,她猛的站起来,看着晏臻面色极其难看。
四目相对,晏臻眼里有歉意。
肖睨彩想要说几句话,最后一句说不出,转身就跑出去。
晏臻上前拉住她,将旁边的斗篷抓起来想要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