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醒，也不过才午时，晏臻起身的时候，唐心躺在边上睡得很熟。
她将被褥掖了掖，自己下床穿鞋。
“姑娘。”锦竹候在外面的外厅，早就准备好了洗漱热水。
晏臻擦洗了脸，端边上的热茶喝了两口。
“三殿下在灵堂那边，左大人和林左使也来了，来的人还有一个……”锦竹说道：“音公子也来了。”
音临？
灵堂边上的偏厅燃着好些炭盆，屋内比外面暖和许多。
晏臻迈步进去，看到好些人都在。
“心儿如何？”
看到晏臻，唐二老爷先问。
晏臻过去，在上座的位置坐下，边上坐着墨无言。
“睡着，无碍了。”晏臻说道。
唐心这是吓坏了，心病罢了。
唐二老爷等都松了口气，点点头。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唐二老爷的女儿就两个，两个都孝顺乖巧，如今没了一个，另一个可不能再有事了。
“师哥。”晏臻看到音临在，略有些惊讶。
“我是过来查看的，尸，兰姑娘没有中毒，致命伤是心脏处。”音临说道。
他本怀疑还有旁的致命伤，不过查看过之后，并没有其他的。
前两个他不知，但这个一清二楚。
巫术师，到底什么？
“没有挣扎？”唐二老爷问道。
“没有，死的时候很安详，像是睡着了。”音临说道。
他本以为是被下药，其实没有。
唐二老爷听到安详二字，眼一红，边上的赵氏抬手捂住脸哭出声来。
安详，安详就好，没有害怕就好。
晏臻抬手，捏着手里的黄符。
看到黄符，赵氏回过神来，哽咽问道：“这不是，是……”
“是兰儿的。”晏臻说道。
她拆开黄符，看着上面的红纸小字。
“唐兰，生大启五十二年……”她慢慢的念。
赵氏哭得更厉害，唐二老爷也是掩面，抬手摸过眼角。
唐大老爷深深一叹，心里似压着一块石头般，难受得厉害。
“公主，请节哀，诸位节哀。”左大人说道。
“我没哀。”晏臻说道。
她将黄符重新折叠一起，说道：“你们都回去，接下来的几日，我自己守着，我没有叫你们，便都不要来。”
听到晏臻的话，众人回神。
这是把他们都赶出去？
这可是他们的女儿的事情，怎么，怎么守灵期间父母不在，这多寒心啊。
左大人和林左使明白，带了几分凝重和肃穆。
晏臻没有说原因，只是态度坚决，左大人便起身，开口让唐府的人都离开。
“臻儿到底要做什么？”赵氏被赶了出去，哭喊怒道：“这是我的女儿，我这个做娘的才应该给她守灵，她算什么人？”
这话让人听见了可是对公主不敬，唐二老爷抿着唇，到底也生气了。
唐大老爷倒是想得更多一些，晏臻从说要见灵堂设在庆华寺的时候，虽没说原因，唐大老爷还是思虑更多一些。
应该是有原因的，而不是孩子气。
旁人或许孩子气，但她绝对不会。
“她太过分了，若不是兰儿，兰儿将黄符给她，兰儿也不会死。”赵氏突然哭喊道。
这话过分了。
“赵玉莹。”唐大老爷喝了一声。
赵氏抖了一下，也哭喊道：“我说错了吗？我说错了吗？死的是我的女儿，你们当然无所谓。”
这话就更过分了。
唐大老爷黑着脸，对仆妇说道：“拉回去，拉回去。”
仆妇婢子们不敢言，一拥上前，将赵氏给拉走了。
唐府的人都走了，晏臻回到灵堂内。
火盆一直烧着，晏臻来到棺材的边上，看下去。
音临胸口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然后穿好了衣裳，面上不再结冰霜，青白僵硬的面容。
晏臻回过头来，对身后的人说道：“人还没来吗？”
“大概快到了。”周巧月说道。
请来的是仵作，仵作能验尸，也做死人妆。
摆灵之后，也要装殓好。
到了下午，仵作便来了。
来的还是个女仵作，据说很有手艺。
他们都在外面候着，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女仵作便出来了。
“好了。”那妇人说道。
一众人进去，走到棺材的边上看下去，里面躺着的女孩面容精致，粉腮红唇，没有了青白的死人样，似乎只是睡着了。
越是这样，越让人难受。
旁边有人掩面哭泣，晏臻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唐兰的脸颊，冷冰冰的。
“赏。”晏臻说道。
锦竹立刻拿出钱袋递给女仵作，分量不少。
给死人上妆上得多，女仵作却还是第一次得到这么多的赏钱，毕竟之前已经是给过了的。
如今再给的，只是赏钱而已。
真是大方。
女仵作笑着点头，说道：“多谢。”
人走了，其他人也跟着出去。
接下来的几日里，晏臻仍旧是这样，白日休息，夜里守灵。
仆妇婢子都成群结队的陪着，不敢单独一人。
眼看着就要到七日之期了，众人也更加忙碌起来。
第六日，清晨的光芒从云层倾泻下来，晏臻从灵堂出来，仰头看天。
这天色真好。
“姑娘，这个呢？”银杏走过来，将一份药递给她看。
“再加一味甘草，三碗水熬成一碗。”晏臻说道。
银杏点头，自去熬制汤药了。
在这守灵，个个都腰膝酸软，寒冷疲累需要一些汤药调理。
晏臻抬手掩嘴，打了个哈欠。
走到卧室的时候，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晏臻看去，墨无言从廊下过来，一面对她展颜笑。
晏臻也忍不住微微一笑，上前两步。
“今晚，我宿在这里。”墨无言靠近她之后说道。
晏臻笑着点头。
锦竹略微低头往后退一下，不去听二人的谈话。
进了屋，晏臻用温水洗脸，再抹上雪芝膏。
“今晚上，让她们都注意安全，别乱出来。”墨无言说道。
“知道。”晏臻看他眼里的担心，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放心。”她说道：“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说话间，手摸着腰间的荷包。
她是要报仇，而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赔了夫人又折兵这种事，她不可能会做。
墨无言点点头，合衣躺在床榻上，拍拍旁边让晏臻也躺下。
晏臻莞尔，走过去也合衣躺下。
“晚上不能睡，要做事，补补觉。”墨无言笑道，手将她往身边拢了拢。
晏臻由着他，二人在被褥下各自平躺着，中规中矩没有做出格的事情。
“臻儿。”墨无言扭头看她说道。
晏臻闭着眼睛，守了几日灵，她困倦还是有的。
此时答得有些含糊。
墨无言说道：“等你过了十八，我们生个孩子吧？”
哈？
晏臻一下睁开眼，扭头错愕的看着墨无言。
她脸颊微红，嗔怪的皱起眉来：“你还真是语出惊人啊。”
“我们到底没法成婚，可我想着，我们不用成婚也能在一起，不需要那些仪式，虽然委屈了你。”墨无言话一顿，叹了口气：“是委屈了你。”
“委不委屈的自我自己觉得，你们觉得的都不算。”晏臻说道。
只要两人能在一起，就不委屈。
“嗯。”墨无言点点头。
“好。”晏臻说道。
墨无言一怔，看晏臻眼里多了几分热切，笑容逐渐扩大。
答应了，真的答应了。
“臻儿。”他深情灼灼的看着晏臻，目光落在晏臻的脸上，唇上，眼上。
忍不住慢慢的靠近。
突然，一只手伸来挡在他面前。
“到是再说，还有很长时间呢。”晏臻说道，推了推他靠近的脸。
墨无言嗯了声，笑嘻嘻的躺平。
心脏噗通噗通的，比平素跳动要快得多。
被褥下很暖，贴在一起的双手握在一起，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可期。
未来可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