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臻听说此事,已经是午时了。
晏竹笙有鼻子有眼的将听到的说完,看自家姐姐。
“姐,你说诡异不诡异?就烧死了个妾,这人在屋里睡觉,便是起火也没道理跑不出来的啊。”晏竹笙说道。
每家每户,每个院子都会放好些水缸,而且门外有仆妇婢子守夜,怎么可能会烧死人。
天干物燥烧房子走水的事也不是没有,但要烧死人可不容易。
晏臻手握着汤婆子,说道:“一个美人儿死了,可能性有很多种。”
“姐,那是王中令的女儿。”晏竹笙说道。
郎中令王志宏。
一个富人家中,有结发妻一人,侧室一个,妾室可以多个。
娶这么多的女人,是为了繁衍子嗣。
家中子女多繁茂,王志宏将女儿送给墨倾之做妾,便只是个棋子。
死了个工具,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不过……
晏臻还是多了几分心眼。
这王美人,是怎么死的?
“什么?”王志宏听得面色大变。
面前的人点头,小声道:“身体没有蜷缩扭曲的症状,人若是被烧死,会挣扎,不会就这么平躺死去。所以,大火之前,她便已经死了。”
王志宏面色难看。
虽然是死了个庶女,他的女儿有十多个,可精心培养的女儿就这么死了,还是会心痛。
浪费了这么多心血,就这么没了,真是没用。
“大人,要查死因吗?”男人小声问。
他这是简单看了,没有细查。
王志宏面色铁青,挥手道:“就说是吃酒醉了,大火没能逃出来死的。”
“是。”
前去王家询问调查的京兆府差人出来,半路上遇到了缉查院的林左使,便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
林左使回去告知了张院长。
“这太牵强了,且不说这妾吃醉了,那这些仆妇婢子不都是守在屋子里吗?倒是也一起吃醉?那为何不是一起烧死?”左大人听了,问道。
谁知道呢?
张院长摸着胡须,说道:“看看尸体,便知答案。”
“京兆府的仵作要看,王中令拒绝了。”林左使说道。
“说是开棺验尸不好,准备后日发丧。”
“所以说,女子凄惨。”门外,一个老妇开口说道。
听到声音,屋里的三人都看出去。
张院长上前,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老妇名唤蔡淑宇,是张院长的妻子。
“出来闲逛,走累了不就过来看看吗?小林和小左也好久没看见了,都不上我们家吃饭。”张老夫人说道。
“院长夫人,这不是公务缠身嘛,您别见怪,您做菜的手艺如此好,怎会不愿。”左大人笑说道,一面与林左使施礼。
张老夫人在椅子上坐下,说道:“听你们说的,是二皇子府的事?”
“是,死了个妾室,没抬进门的,就王中令送进去的庶女。”左大人说道。
庶女虽是主家女儿,表面上光鲜亮丽,实则比下人还凄惨。
就是个工具而已。
张老夫人蹙眉,说道:“冬日天寒干燥,各家虽有走水,但烧死人却少之又少,尸体见过了吗?”
“不让看。”
“那便不是烧死的,只怕其中另有隐情。”张老夫人说道。
话虽如此,但二皇子府和王家都说了原因,让京兆府定案是意外,他们虽是缉查院,但也不好去查。
毕竟,这事关皇子。
“正因为是皇子,才要查,如今皇子都已长大成家立业,储君终究要定的。皇子人品德行是明君之选,皇子的小事便不是小事。”张老夫人说道。
张院长笑坐在一旁,听着老伴对两个后生晚辈说的话,并不插嘴。
二人点头,都很是明白了。
二皇子府走水烧死个妾室的事传开,御史台和谏议司要求查证真相,都被拒绝了。
此事虽然是两位主家拒绝,但死人了,官府的人要为死去的人查证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
故而,很快便在百姓之间传开。
自然,便有御史台的人将此事搬到了朝堂上,弹劾二皇子墨倾之后宅不宁,家事不能管理好,要求查证王美人死亡真相。
二皇子这边的人立刻不服,顿时两边开始争吵起来。
喋喋之声响彻整个大殿。
墨倾之站在一旁,听着被人两方争吵自己的事情,面容沉沉难掩难看之色。
“意外总是会有的,吃醉酒醉死过去,这是正常,这也并非没有先例的。”右中候林广业说道。
“你这叫什么话?要求查明事实真相,是对死者的尊重,莫非就因为是一个妾,因为是二殿下的内宅之事,便可与旁人不同?要求查明真相让众人明白,怎么就推三阻四呢?”刘程说道。
王家将尸体带回去之后,便盖棺不让仵作检查,而二皇子府里更是离谱,当天早上灭了火,便把伺候的仆妇婢子都杀了。
若不是做贼心虚,何须如此,当真只是吃醉了晕死在大火中,那为何要斩杀伺候的人?
“为何不让仵作检查尸体?不过是调查真相罢了,如此这般推阻,实在很难不让人觉得,王美人的死有蹊跷。”冯英说道。
林广业愣了下。
蹊跷?
这是要将二皇子逼到死路吗?
若是当真欲盖弥彰,王美人是被害,那二皇子府和王家的作为,自然就是掩盖罪行。
可墨倾之是大启的储君,最适合做下一任王帝的人选,岂能被这些家宅内事所累?
“蹊跷?冯大人何意?是说二殿下杀了自己的妾侍不成?”林广业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
墨倾之眸色微闪,低头端起茶杯小酌。
墨无言看他一眼,敛眉唇含冷意。
方才那一丝微微的表情变动,他看到了。
“臣等身为父母官,自然要为每一位百姓,也要为每一位死者寻求公道。若是不追求真相,为死者鸣冤,岂不是愧对天下人,也愧对陛下赏识,愧对此职。在其位做其事,臣等只求真相。”刘程说道。
冯英也施礼,面对大启帝同样的意思。
这些王后一党的爬虫。
当真是像一群疯狗般,攀咬着他不放。
墨倾之咬牙。
大启帝瞧他们争执了许久,这才开口。
“既是如此,那便查,让仵作去验尸。”他说道。
墨倾之手微微一抖,转而又恢复如常,淡然的将茶杯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