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苏明元才回了府,一身酒气。苏怡琴一闻就知道他又是和那些人喝酒了,也不好多说,毕竟是要过年了。
又看他怀里还掖一块布包儿,口内迷糊的嘟囔着:“琴儿,拿……去做……衣……服穿。”
苏怡琴哭笑不得,拿了布回了房间。看着那布,越发爱不释手,想了半天,还是叫了管家的儿媳来,商量做件裙子好还是怎样。
“惠兰你看,这料子竟这样好,从来没见过。”苏怡琴将那布料移至灯下,两人细细的看着。
“是呢,这样的质地,惠兰在相府做丫头的时候,都没见过呢。”
“可也奇了,偏叫爹爹买了回来。”苏怡琴道。
“这叫吉人自有天象,难道只能小姐变凤凰,不叫老爷也沾沾运气?话说回来,还是小姐的。”惠兰道。
“你又笑话我!”苏怡琴红了脸。
“这块料子做裙子最好不过了。”惠兰摩挲着那料子。
“恩。我也这么想。”苏怡琴突然想起来什么:“惠兰,我问你,男方提了亲,就只等着到时候来娶了吗?这中间……”
苏怡琴结巴起来,惠兰轻笑:“那中间还要干什么?太子那边提了日子,自然到时候会来接小姐过门儿。”
“惠兰。”苏怡琴娇嗔道。
惠兰走后,这里苏怡琴放好了那料子,也脱了衣服,上了床。
却是睡不着,脑海里一直闪现着那黑衣少年的影子。听说太子比自己大六岁,早已经有了好几位侧妃,却一直没有纳正妃。那日那少年那样年轻,怎么看也不象是二十岁的人啊,苏怡琴越想越是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理解。
正要入睡,却听见窗子轻轻一响,有什么东西自外面进了来。
苏怡琴吓了一跳,透过薄纱帐仔细看着窗口处。只见一个黑影儿鬼祟的进来,又四处翻腾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末了,朝自己这边摸来。苏怡琴一惊,知道来了贼,却又不知道怎么对付,慌忙合了眼睛,装做已经熟睡。
依稀觉得帐子被掀了开来,那人伸手在床上找着什么。先是在床脚处,大概是没找到,又移到枕头这边。苏怡琴闻到那人袖口的阵阵檀香,有些恍惚。突然有什么压了上来,几乎能感觉到那人呼吸的气息喷到脸上,苏怡琴心跳的剧烈起来,动也不敢动。
过了许久,也不知道是吓晕了,还是困的睡过去了,苏依琴醒来,外面天已大亮。
慌忙起来找了找,并没有丢什么东西。再看枕边,昨天她放好的那块布,却不见了踪影。
难道那贼只为了偷那块布?苏怡琴顿感蹊跷。
“爹爹呢?”苏怡琴梳洗停当,到了前厅,却不见苏明元的踪影。
“还能干什么?去朝里看年例发了没呗。”苏怡然懒洋洋的翘着二郎腿晒太阳。
“这么早?”
“爹爹还不卯时就已经去了呢,这会儿要是有,该回来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懒着?”苏怡琴问着他。
苏怡然讪讪的笑笑:“是!姐姐大人,臣弟这就去忙去。”说罢,抬了腿,朝管家的房间晃过去。
“败家子儿。”苏怡琴在他身后道。
谁料苏明元这一去,却再也没有回来,傍晚的时候,苏怡琴并惠兰等人,焦急的在厅里等候着,见管家总算是回来了。
“怎么样?”苏怡琴紧张道。
“大小姐,不好了,老爷今儿在朝上被国舅爷弹劾了一把,说是什么收受贿赂,已经押到刑部大牢了,过了年就要发配充军!”管家上气不接下气道。
“什么?”众人皆惊了,都是骇然。
“怎么可能?爹爹连一根毫毛也没往家多带过,还尽是亏空给人,怎么安个这个罪名?”苏怡琴忿忿道,一面为父担心,一面又大怒。
“听说是给国舅爷抓了个现行,说是老爷和张侍郎正密谋的时候,被当场看到了!”管家也颓然,双腿有些发软。随便在地上坐了坐,又起来:“我再去打听。”
“刘管家不必去了。”
众人一看,是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苏怡然。
“少爷莫糊涂了,是怎么个原由,咱们总得弄清楚了啊!”管家急了,本来以为跟着苏明元混,穷是穷了些,可是安生,没想到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又气这郎当少爷太呆子气,老爷遇难也居然还这么懒。
苏怡然冷静道:“爹爹只不过是个四品侍郎,哪里需要他国舅爷来抓贿赂,必定是有人要陷害爹爹,而且他一定有什么把柄被爹爹抓住了。”
“恩。”苏怡琴也点点头。
“而这件事,一定和姐姐有关。”苏怡然严肃起来:“肯定是有人因为太子向姐姐提了亲,觉得姐姐会碍了他的事。”
“啊?”苏怡琴恍然大悟,才知道是自己害了父亲。不禁悲伤黯然下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咱们急也无用。咱们就在这里等着,明日一早,一定会有结果的。”苏怡然沉着道。
众人在厅内等了一夜,这一夜,可谓是惊心动魄。而苏怡琴,也冷了心,终于知道自己并非是什么凤凰命。
果然,天亮的时候,来了一群宫里的人。闹哄哄宣了圣旨,又在府里四下搜查一番,才是走了。
苏怡琴抱着那圣旨,欲哭无泪。任人如何劝,都不再言语。
苏明元因为收受贿赂被则定午时处死,她和太子的亲事也被皇上收回,整个苏府振奋了多半年的事情,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惨淡结束了。
“姐姐,爹爹的仇,我们一定要报!”苏怡然虽然刚十一岁,已经是一夜之间,成熟的象个大人,站在苏怡琴一侧,满脸的悲愤,抿紧了嘴唇。
“恩。一定要报。”苏怡琴重重点头,眼中闪着寒光。缓缓的站了起来,寒风吹打着她凌乱的头发,脸色因为一夜的等待变的憔悴,身体却在一夜之间坚强了许多。怅望四周良久,道:“刘管家,收拾东西,我们回老家。”
“大小姐,这里呢?”刘管家知道事已至此,再没有办法,理再大,也大不过天子。
“卖了吧。能卖的卖,能用的就带走,爹爹走了,咱们都回老家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