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尚书府内,后花园中,几名着红穿绿的丫鬟,正和一名着白色宽松长袍的少年嬉笑追逐着,一群人玩的不亦乐乎。
一会儿,似是累了,少年停了下来,衔一根草叶在一旁准备好的躺椅上躺了下去,自在的看着天。年轻的脸上满是随意洒脱的诗人气质,略显稚嫩的身体包裹在宽大的袍子里,整个人都陷在椅子内,顿时和周围的丫鬟们隔绝了开。
“大少爷,想是怕一会儿大小姐回来,才玩的没兴致了?”一名穿着与别人不同的俏丫鬟凑上去,伸手夺了少年嘴里的草叶过来,在自己唇上抿着。
“糊涂东西,我才不是怕她呢!”少年似乎是很不高兴,沉了脸,暗暗咒骂着。
“是哪个说不怕我啊?”远远的一声传过来,笑声中又语含讥讽。
少年一听,慌的站起来,朝廊子尽头望过去,忙裂了嘴,目光迎着那人笑过去。
只见廊子尽头,一个着绿衣的美人儿,款款提裙走在众人之前。云鬓黛眉,眼眸如水,嘴角带笑,朝少年看着。
“姐姐上香才回来啊,都去了多半日了,也不怕太阳晒。”少年走过去,在姐姐面前低了头,嘴上还硬着。
“混帐东西,暗地里骂我也罢了,还当着丫头们说我。”却是半含蕴怒,半带笑意,在那少年额上一戳,少年依势,也作势后退了几步。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三年前吊儿郎当的苏怡然,而那国色天香的美人儿,正是已经出落的如出水芙蓉一般,夺人眼目的苏怡琴。
不要奇怪他们怎么会在京城的尚书府里,只因为当年的一场变故,兄妹俩无奈离了京城。却又是巧合,得父亲的一位故知照顾,又以父子相称,才有了今日。
如今的尚书林寻,即是当日苏明元的挚友之一。先前那时得了苏明元许多照顾,自然是喝了他不少酒的。
也是巧的很,苏明元被诛那年,林寻百无聊赖之下,又迫于生计,才无奈听从了苏明元的建议,参加了科举考试,那时林寻已经四十余岁,无妻子儿女。以科举考试里的高龄人的身份,得了个探花。
及又重回京城赴任,才惊闻苏明元死讯。又四处托人打听了兄妹俩的去处,不由分说接了来养着。只为报当日苏明元的恩情。也是觉得苏明元收受贿赂一事的确蹊跷,颇为无里头,也想查个究竟。
果然,林寻多方打听,才知道这起惊天冤案,只是缘于那块小小的布料。
那布料不是俗物,也是苏明元眼太利,那是临国进贡的罕见织物,才供奉了一匹而已,皇上还没封赏,就在国库里不翼而飞了。
虽然最后只以盗贼侵入责罚了执事的官员,但是明里人都知道,是管库的官员,以为皇上不会想起来,偷偷将那布料拿出来孝敬了人。
要孝敬的不是别人,正是国舅爷南宫镇。
得知父亲居然是死于诬赖,苏怡琴虽然早有预料,却还是满腔怨气,积郁胸中,不抱不快。
苏怡然也是愤怒异常,姐弟俩不顾林寻的劝阻,发誓要为父亲报仇血恨。
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姐弟俩是比谁都懂的,父亲的死就是一个实例。
何况她苏怡琴在国舅眼里连胳膊都算不上。
三年,姐弟俩换了姓,埋了名,努力没有让苏明元当初定的皇后计划浪费了。
如今的苏怡琴,风华绝代,艳名倾城,是京城四美之首的林念痕。
华城四美,夕照梦魂古韵,皆留痕。
这痕字,说的便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惊为天人的苏怡琴。
与此齐名的,还有所谓的华城三少。
宰相府的二公子百里轩,尚书府的独子林念欢,还有京城大商贾南宫世的独子南宫后。
其中这林念欢,说的便是咱们这花花太岁苏怡然小哥是也。
现如今,长了三岁,个子和脑袋都长了不少,只是这懒散行径还有怕姐姐的脾气,却总也没变。
“姐,你真要进宫啊?”苏怡然问着已经问了持续达一个月的问题。
“恩。”苏怡琴和往常一样,想也不想就恩了一声。
“姐,你可不要后悔哦。”苏怡然背了手,看着姐姐。
“后悔什么?”苏怡琴脚步停也不停,直直朝自己房里走去。
苏怡然撇撇嘴,白了她的背影一眼,“我说你会后悔就一定会后悔。”
苏怡琴住了脚步,回头看着他:“混帐!咱们这么等了三年,还不是为了这一天!你墨迹个什么!”
“姐。”苏怡然知道她又要发脾气了,嬉皮笑脸起来,“报仇又很多种方法啊!静观其变,再适时的落井下石。行刺啊,投毒啊,等等,又不是非要美人计。”
苏怡琴瞪大了眼睛,“你要搞清楚!我可不是去给那老贼人做妃子,什么美人计!”
“是!是!”苏怡然点头答应着。“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总之!我决定了!不要来干扰我!”苏怡琴下了决心,大声道,又看看他:“还有,你要帮我!”
“是。”苏怡然长叹一声,有点儿歇斯底里。
“有时间多出去交几个朋友,别整天和丫头混在一起。你身上的脂粉气比女子都浓了,难不成还真要把自己弄成个什么无水不欢,女儿家都是水做的,你看你,也就比别人嫩了点儿,还真把自己当成美人儿杀手了。也不知道那些女人怎么想的,怎么会被你迷的七荤八素的呢?真怀疑你每次回来炫耀的是不是都是你自己编的……”
苏怡琴向前走着,话却象连珠炮一样喋喋不休的接连倒出来,苏怡然绿了脸,连连躲闪开来,那狼狈模样,还有苏怡琴自顾自的碎碎念,惹的身后的丫鬟们一阵捧腹大笑。
“真服了她了,这三年身上的肉也多了,个子也长了,虽然矮我一头吧,可这嘴真是……真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又怕被她听到,苏怡然住了嘴,朝自己房走去。
“大少爷,要出去么?”刚才那丫头见他正系着身上的扣子,连忙问道。
“恩,雨裳,你出去说给刘管家,叫他照我说的,备好东西,在门外等我。”
苏怡然道。
“是,奴婢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