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年

作者:白夜

于闽懒洋洋地爬起来,十分钟前林威被同学招走了,说点名。自己随便收拾了下屋子,从床下找着一块毛巾,看样子是平时擦脚用的。随手扔到卫生间。疲惫地靠在墙上,面前模糊的镜子里,胡子拉碴的脸。

 虽然林威说不在乎过清贫的生活,可是自己又怎么能舍得他为生活劳碌,又怎么能忍受被米扬那样羞辱。

 林威毕业后肯定会有一个稳定的工作。而自己呢?玩票的酒吧?让人恶心的演艺圈儿?…也许,只有这笔字还是个出路…出点儿成绩,带俩徒弟什么的吧。

 于闽风风火火地闯到酒吧,看钟坚也已经到了。王威手足无措地站着,高映和叶陶背对着生闷气。“怎么回事?哥俩好好的,吵什么架啊?”于闽和钟坚互看一眼,也不明白这两人是怎么个起因。

 “没事儿。”高映和叶陶异口同声地说,叶陶瞪了高映一眼,转头不理他。高映只好说:“没什么事儿,我们俩有点意见不统一。”

 “没什么事儿,就好好说说,别动肝火啊。”钟坚过去拍拍高映,冲叶陶那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过去赔个不是也就算了,却见高映却不服似的转过头去,不理他。没辙,钟坚和于闽只好把俩人分开,于闽拉着高映出了酒吧。结果半小时里“没什么事儿”

 四个字几乎被高映念了30遍,末了于闽急了…又不是瞎子,哪有看不出来的道理…这种感情的事,说明了对谁都有好处。窗户纸戳破了之后,俩人又在外面聊了俩钟头,也算是了解了彼此的想法。

 结果一进酒吧,于闽就被一桌熟人拉住了,问什么时候把林威带来给哥们看看,都已经把人吃了,还藏着液着干嘛。

 弄得于闽心里一阵火就翻上来了,被高映打断了,硬拉着走了。回到吧台,高映才小声给他赔不是,说今天吵架吵急了,就给嚷嚷出来了,结果正好被王威给听见了。

 钟坚也过来说刚才已经说过王威了,反正你小子人都吃到手了,就别那么计较了。于闽也只好压下火,认了,反正林威那小子也千方百计地想接近他们几个。

 十一长假前,由于倒休周六、周日,结果要连上十天的课,林威最后这几天,几乎天天来酒吧报到,说学不下去了。不过倒是和钟坚他们混熟了,和叶陶关系也不错,经常看那俩人在一块儿叽叽咕咕的。

 这样的结果就直接促成了他们几个长假的第一个周末跑到怀柔去玩。早晨六点,几个人约在华大西门见,然后到西直门去坐936。

 车上没什么人,林威和叶陶坐一块儿,俩人叽叽喳喳的,从村上春树聊到U2,一路上快两个小时,就听他们俩说话了,剩下那三个全都一个姿势睡大觉。

 林威很鄙视他们那种闷头睡大觉的行为,说自己只要醒了,就都很精神,叶陶说自己是天生觉少,反正不管怎样,这俩人是一路精神到了地头。相比于青龙峡,幽谷深潭算是个新开发的景点,几个人都掏了学生证,买了半价的学生票。

 高映不屑地把学生证又揣回去,说学生证就他妈这么点作用。林威背了相机,和一大堆胶卷,到不光为了拍人,也为了拍景,于闽他们三个都不太喜欢照相,尤其是高映,一站到镜头前就浑身爬虫子似的不自在。

 到是叶陶照相还挺自然的,再加上林威还有点艺术眼光,能选选景,所以这俩人就到处留影。虽然于闽高映他们有点不耐烦,但人家俩漂亮小孩儿也上相,摆那个景儿里,哪就好看,所以也没辙。

 幽谷深潭里的水也不错,不太大,但也比樱桃沟好太多了,林威是第一次来怀柔,看到这好山好水,兴奋地跑来跳去的直撒欢,于闽跟看个小孩似的。

 高映和钟坚两人也看着好笑,暗地里偷着跟于闽打趣:“怪不得长白山一趟,累病了呢。敢情赶上这么个能折腾的。”斜睨了两人一眼“就你们,我看一天也熬不过去。别看人小,闹起来也够呛。”

 于闽拎着一袋子水果,都是林威他妈准备的,现在全跑到于闽手上了。“还说你小子享福呢,没想到这福也不好享啊!”“可不是,拖家带口的,哪儿容易啊!”于闽苦笑道“你这是还没追上叶陶呢,等着将来,有你受的呢。”

 “喝!我告诉你,高映,你可别被他小子骗了,嘴上说的苦兮兮的,心里不的怎么美呢。”钟坚在一边敲着边鼓。

 “你不懂,”高映一摆手,长叹一口气“男人心,也是海底针啊!”“难兄难弟啊!”于闽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高映的肩,看向远处那两个鲜活的身影,微微地笑了。

 晚上,在租来的农家院子里,林威卖命地做着饭。其实他也不太会做,只是相比之下,林威觉得那四个更不像是会做的。

 “吃什么?”于闽觉得留他一个人在厨房也有点不太放心,过来看看,见他居然一边闲坐着“嘿,问你呢,小孩,晚上吃什么?”胡撸了他脑袋一下,看他回了神儿。

 “哎呀,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林威硬把他推出去“砰”地关上门。吃完饭,五个人开了桌双升,林威刚学,虽然不太会打,但手气挺壮,尽摸一堆常主,无奈打得太烂,仍然是老输,把一边看牌的于闽弄的哭笑不得。

 “嘿,闽子,弄点儿吃的来,刚才晚饭不顶事儿,现在就饿了。”“就是,林威这小子,一顿红薯粥就把人给打发了。”钟坚也跟着抱怨“哪管事儿啊!”“什么呀!还有黄瓜蘸酱呢!”林威不服地申辩。“成了成了,你怎么不说还有馒头、酱豆腐呢!”

 “不就是吃农家饭嘛,你还想吃什么呀。”林威现在也混熟了,本来又是小孩性儿“怎么着这也算是顿正经农家饭!”“吃点什么呀?”于闽认命地站起来“水果儿?”“得了,别小儿科了,来点儿啤酒…液体面包。”

 “对、对。”本来只是随便喝点儿酒,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就演变成输的喝酒了。以叶陶和林威那两个人的本事哪斗得过钟坚、高映那俩老狐狸啊!输了,叶陶那儿没事儿,林威这儿,于闽就要替他喝。

 剩下的那仨就可劲儿地起哄,弄的林威也不好意思,要自己喝。过了这么多年,于闽也不相信林威还那么不顶事儿,在酒吧那地儿乱,不想让他喝,现在都是自己人,也没什么,喝就喝吧。

 然而打了也就三、四圈,人家高映他们都打到“猫儿”了,林威这儿也喝的不行了,于闽拖着他就走了,钟坚也扔了牌,说到外边遛遛,去鱼塘钓鱼,明儿来个清炖鱼煲。

 剩下叶陶和高映呆坐着,人没了,还玩拉大车不成?叶陶也没做声,扔了牌到外面院子里坐了,看猎户星座那三颗亮星儿,闪烁着,扭头看了看,林威和于闽那屋里还亮着灯,隐约间能看见影影绰绰的人。

 苦笑了下,木已成舟,还能怎么样呢!一丝烟味蹿进了叶陶的鼻子,看高映点着根烟,站在檐下,明灭不定的红光映着他消瘦的脸,垂下的几绺头发遮着他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

 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其实和于闽和林威一样,他们俩也是从小就认识的,只是,这好些年了,自己总是忽视来自他的目光。

 这几天和林威熟了,说着话,看林威那么惜福,觉得自己真的真的很不知足。长出了一口气,掩饰般抬头寻找北极星,手像是无意般放到地上,有些紧张而期待地等待。

 一股热的气息笼罩过来,感到高映蹲在他边儿上,缓缓靠过去,闭上眼,感受头枕着的那个精瘦的膝盖…也许就是他吧。

 高映看着靠在他膝上的叶陶,有多少年他没这么乖过了?记得小时候,两人还一起为非作歹的,渐渐的,自从叶陶开始的叛逆期两人就开始疏远了。摸摸他的背,节节突出的脊柱,轻笑一下“你呀,就剩这一把骨头了。”

 “切,人现在都流行瘦,”叶陶转过头,居然没生气,嘴边还挂着笑,亮晶晶的眼中透着的也全是笑意。

 “瘦的这一把骨头。看钟坚那小子钓没钓到鱼,哥给你炖锅鱼汤。”高映随手拨弄着叶陶耳边的头发,眸中含的笑意掩盖了些许深情。

 “好,哥!”叶陶笑着“小时候都叫你哥呢,酸死了。”抬眼对上高映带着笑意的脸,慢慢收了笑容,轻轻抱了他一下,软软地在他耳边叫“哥…”

 感到高映猛地抱紧他,搂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