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年

作者:白夜

脚下的叶子被踩的唰唰做响。林威已经转了快两个小时了,这个院里一共种了17棵银杏,46棵杨树,4棵塔松,还有12排黄杨。

 从台阶走到院门是176块方砖长,26块宽。这些无聊的数字已经在林威脑中转了好几圈了,不算是深秋,但几次大风吹过,院里也积了不少杨树叶子。

 还绿着,背面还带着漂亮的绒毛,红色的叶柄粗粗的,看着虽然壮,但没韧劲儿,不适合拔根儿。林威没告诉于闽他会来等,怕他悬着心,影响发挥,自己偷偷抄了比赛地点,打车过来了。

 本来是怕路上堵车,打着提前点儿,没想到自己的表刚换了电池,调快了一个小时,以至于他们刚进去,林威就到了。挺无聊的又打了个哈欠,嘴刚张了一半,见那门里出来俩、仨人,里面的动静也大了,看来比赛是结束了。

 睁大眼睛一个一个找于闽,没想到出来了二三十个了,竟没他。依他的性儿,怎么也得前十个出来啊,林威正纳着闷儿,想进去看看,又往外出人,堵着门,也进不去,侧站在一边等着。

 那拨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林威正要进。“哎,你怎么来了。”于闽本来一脸严肃,正一边走一边想事儿,眼见着前面来了个小孩儿,穿的又眼熟,一回神,竟是林威。

 林威终于等着他了,也放下心:“嘿,我不是怕你怯场吗,来给你壮壮胆儿。”“切,你小子,就他妈爱琢磨。等多长时间了?”“没多会儿。”林威孩子气的跳着踩路上的叶子“你怎么这么慢啊,我还以为你得第一个出来呢。”

 “没,我多看了看。”于闽自嘲“生怕这么多年没怎么写,手不稳了。”“不会的,我对你是有信心的。”

 林威乐观极了“虽然我写得不怎么样,可是我眼光可绝对不差啊。”于闽微微的笑了,心里可没林威那么乐观,想着刚进场的时候,那些参赛的左一个、右一个跟那些评委们打招呼,自己就往那儿一坐,把要求要写的字到是研究的挺彻底。

 且不管自己到底写的怎么样,自己没人、没后台的,估计这次得奖的人也没他。暗自苦笑一下,看来期待得几个奖,以后靠这行吃饭,也难了。林威虽不了解这些,但单从于闽谨慎严肃的态度来看,他还是相当重视这次比赛的。

 但觉得现在这种时候,得奖还不都得好歹有点后台,有多少是有真本事的?心里隐隐的也担上心了。虽然挺想得奖的,但过了这事儿,于闽也不再想了,自己该干什么,干什么。

 到是林威还真跟叶陶、钟坚他们一个一个短信说过,让他们闹着点儿于闽,别让他胡思乱想。过了得有多半个月,于闽接了米扬他老爹的电话,说约他有事儿,出来谈谈。

 于闽心里觉得估计是跟书法比赛有关的,也就答应了。不管怎么说,这种比赛多少还是靠关系的,既然有人来找,那干脆就去看看。于闽是照例早到了二十分钟,米扬他爹也照例迟到了半个多小时,难得的是也没带秘书跟班,估计是在车里等着。

 于闽表现得很恭敬,也没任何不耐烦。米扬他爹也是一上来就满脸笑“哎呀,我说你啊,要早点参加比赛,十个奖都拿了嘛,怎么现在才开窍!”

 “前几年心思没放在这儿,先忙别的了。”于闽也不好说前几年不想用这混饭吃。“写的很好嘛,我看这次这些字里,就你的还有点风骨。”米扬他爹也毫不吝惜的大力夸他。“您过奖了。”

 于闽不太好意思的欠了欠身。“咳,他们让我看看谁应当颁给这个叫‘真卿’的奖,我说这还用看,自然是你嘛!”听了这话于闽心里也着实一喜,不过他也知道,为了告诉他这个,这个位置爬得很高的人也不会专门把他约出来。

 “这真的谢谢您的提携。”“还说呢,本来我这些年老被人请来请去的到处当评委会主席,哪能一个一个都看嘛。都是人家评委们评完了,我一同意也就行了。”

 于闽已经听出点味儿来了,心里郁闷了一下,但也和颜悦色的说:“那这次真是赶巧了,让您碰上了。”

 “哪儿啊,比赛还没开始呢,我那儿子,米扬。”看了于闽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又接着说“就跟我说,你也参加,你的字多好多好,肯定能得奖。

 你又傲,也肯定不会像其他人似的到处去打通关系,找后门,但咱们也不能埋没人才啊,所以我就特地看了看你的字,真不错,按字来说,也确实当得起这个奖。”

 端起茶杯来,很模式化的顿了一下,给于闽一个接下去的机会。于闽也不负他望,虽然无奈,但也挺迅速的接上:“承蒙您看得起,给我一个机会。”

 “唉,不过我也得告诉你,这种奖啊,没人是绝对得不上的,管你写的好不好,越好越连个荣誉奖都得不上,省得把那些字比下去。”“嗯。”“这次呢,我是希望你能得上的,不过我也希望以后你和米扬之间,也最好不要有任何接触。”

 那人吹着浮茶,饮了一口,眼睛也是低着看茶案,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于闽心中的火腾腾的烧起来,脸也瞬间变的铁青。话刚要扔出来,那人却又状似悠闲的说:“你不用着急,慢慢想,考虑清楚再告诉我。”

 于闽眼看就要爆发了,但终于又将火忍了下去。要得罪了这个人,以后也不用想靠着书法这行混了,不管怎么说这人也是权高位重啊。

 那人见于闽半天没答话,又慢悠悠的说:“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打算,觉得非这个不可,非那个不可的,可我告诉你啊,人那,哪有那么多非什么什么不可啊,不都这样儿吗?我也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什么不知道啊?米扬啊,就是爱玩,不定性,跟你们这玩艺术凑一块儿,不的闹出点儿什么事儿来。

 平时我都在他叔叔那儿,也管着点儿,就这最近一忙,他就新搭上这么好几个。所以啊,我劝你,年轻人,看这点儿,把人生都规划好了,别为了这个耽误了。”

 于闽听他说话,就当在听别人放屁,也不往心里去,那个说了句什么好好想想之类的,抬屁股就走了,留下于闽这个付帐,真他妈的…离了那老头儿,于闽看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就直奔酒吧去了,高映到了,钟坚反而不在。

 于闽也郁闷,自己开了瓶酒,闷着喝,高映那儿也是。等钟坚到的时候,就发现两帅哥儿一边一个自己喝闷酒,忙招呼着问,不用说,叶陶准是又跟高映呕气,于闽这是烦的哪门子事儿啊。

 于闽三两句把下午那事儿说了,两人都急了,说米扬他爹混蛋不混蛋啊,自己儿子不看好了,到处发情,还他妈赖别人!

 叹了口气,于闽一摆手止住了那两人更加愤怒的言语:“本来还想让你们俩出出主意呢,这下可好,你们比我还激动。”

 “我他妈当时要在那儿,就大嘴巴抽他了。”高映可能也是憋着一肚子火,说起话来火药味重的像是能炸了半个北京城。”

 “成了,成了,当时我在那老头对面,还面不改色心不跳,虽然我也挺想那茶泼他的。”“得了吧,你小子还能面不改色?铁定脸绿的跟冬瓜有一拼。”钟坚才不理会他的自我吹捧,很老道的揭了他的底。

 “对,真应了那壶茶名了…铁观音啊!”高映也缓过来了,加入调侃队伍。“他妈的,丫那老头还跟我玩深沉,告我别着急,好好想想,要规划好自己的人生啊,千万别一失足成千古恨。”

 “操!要我说,你他妈就跟那老头儿说跟米扬那变态没关系,先得了那个奖再说呗,反正你也没说瞎话,本来就没跟那个的有什么啊!”“就是,等你这次得了奖,有点儿名气,也他妈不用找人,凭你这字儿还真得不着个奖?”“对啊,你想到那时候,管他那老头是不是什么什么主席,这帮人也总得有那么个明理点儿的吧。”

 “唉,对!就是这个理儿,要我说啊,要这个奖,本来那老头也说了嘛,按字儿评也是你的好,这样儿,你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一句真话换一个名副其实的奖。”

 “也是,管他呢,先得着这个奖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