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欠了我一包烟么。”乞丐笑眯眯的看着唐一川,拍了拍唐一川的肩膀豁然往前走去“走吧!”
唐一川莫名的看了两眼乞丐,不过也没多问,这个乞丐看起来高深莫测,根据常理来说高深莫测的人一般都是强人。
身边多个强人也没什么不好的,而且乞丐很会见机行事。
京城的人太多了,本地的外地的挤做一团, 一些外来的人口多半被分配在了一些暂时性建立的营地上面了。
唐一川几人也不例外的被分配到了一个临时营地上面,房屋都是用一些简陋的彩钢板搭建的,也有一些是原有的废弃的屋子,每个临时居住地都有很多军队在看守。
越是靠近市区的,军队就越多,除了军队以外,还有一些明显不是军队的人,那些人跟军队在一起做维持秩序的事情,看的出来是京城里比较有势力的人。
越是靠近外围,就越乱,人都是奄奄一息的,而越是往里走,衣着光鲜的人也越来越多,层次格外的分明。
唐一川几人是被安排在十七号临时居住地,是最靠近市区的地方。
一路打听到十七号临时居住地的时候,已经是很晚的时候了,路上行人也很少了,临时居住地外围也没什么人,很多人都在屋子里面休息了。
唐一川对于这个临时居住地还算是满意, 比外围的临时居住地干净不少。看守也更多,更重要的是,住在这里的人不会如同外围的人一样像饿狼一般,轻易的就攻击人,能够住在这里的人,多少是有些关系在的,要不就是有一定的能力在手。
这里的人不好对付,但也不会太难对付,不会轻易的互相招惹。更重要的一点是,这地方离中心近。可以知道的消息自然也多。找起苏青衣来自然就会更加的方便的。
“五号房。”乞丐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牌子又看了看唐一川手中的牌子“你的是六号房。”
唐一川也看了一眼,除了他以外,浮生也是六号房的。医生跟洛洛是七号房。狐狸跟顾惜。许丘三人同在八号房,他们虽然人多,分的倒也不是很散。几个房间都是连在一起的。
他们很幸运的被分到了一个有些古老的筒子楼里面,虽然这楼看起来年代久远,但是也很牢固,外表看起来很糟糕,但是比起外面见到的那些不像人住的地方已经好了很多了。
“那就分头去休息,有事情再联络。不要多惹事情。”唐一川看了看身边的一群人告诫道。
许丘冷哼了一声“胆小鬼。”依然在责怪唐一川见死不救。
唐一川不以为意,顾惜拉着许丘走了“去看看住的地方怎么样。”
几人一同上了楼,他们的房间都在二楼。
楼道里遇见两个瘦骨嶙峋的年轻人,一看就是很久没有吃好过东西的样子,看见他们的时候挑了挑嘴角,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唐一川跟浮生站在了六号房门口,其余几人也都各自站在了自己的房间门口,似乎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一般,唐一川才伸手敲了两下门,其余几人也跟着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五六七八四个房间同时响起了敲门声音,从外面看起来有些诡异,不过里面的人谁也不会在意。
没有人回应,唐一川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不是没有人,而是有好几个人。
房间不大,几个双层的铁架床占了极大部分的空间,中间的过道里,有人在抠脚,有人在打牌,头顶只有一个光秃秃的灯泡发出昏暗的光芒。
吱呀——
门碰到了墙,才发出迟疑的声音。
有人扭头看向了唐一川跟浮生,也有不以为意的继续忙自己的事情的人。
房间里有一股浓重的臭味,脚臭味,腐臭味,变质的食物味道,人身上的汗臭味,各种各样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说不上来的难闻。
浮生几乎要捏着鼻子了,翻着白眼思考着是不是应该放封狼出来。
唐一川有些受不了的缓步挪了进去,一脚踩在了一个塑料袋上面,发出彭的一声巨响,不仅自己吓了一跳,也让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屋子里总共有九个人,九个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盯着唐一川跟浮生。
迟疑了一下,唐一川思考着该怎么样打招呼才正常一点,想了想,唐一川也没有打出什么特别的招呼,只是冲几人友善的笑了笑,环顾了一眼四周,举了举自己的牌子道“哪两个床还没人住?”
众人又各自回头去做自己的事情。
“老八,你出老千!”
“出什么老千,你瞎了啊,我怎么出老千了?”
“切,别吵,继续继续!”
每一个床上都放着东西,有的床有人霸占着,有的床没人,但堆满了东西。
唐一川扫视了一眼,最后落在了门背后的床上,这两张是唯一没有铺盖的床,尽管上面堆满了东西,但是可以肯定没有人睡。
“谁的?”唐一川走到床边问道。
没有人理会他,打牌的继续打牌,抠脚的继续抠脚,看书的继续看书。
“哎,我又输了,老八,不对呀你,你不出老千,你怎么次次都赢。”
“赢怎么了,老子运道好,老天要帮助我,我也没办法!给钱给钱!”
“切,谁知道呢!”
“不玩了。”
“谁的东西?”唐一川加重了声音,这次的声音足以让每个人都听见。
有人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有人看着他笑嘻嘻的问道:“哥们。有烟没有,借根抽抽?”
“一天到晚就知道跟人要烟。”另一个刚整理好剩下的牌的男人朝着那要烟的男人踹了一脚,收拾好了牌,将牌往唐一川看中的铺子相连的下铺丢上,然后人也摔在了床上。
双手抱着后脑勺,那年轻男人瞥了一眼唐一川,打量了两眼,又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
这个年轻人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闲装,看起来很干净,比屋子里其余人干净不少。略长的黑色头发遮住了眼睛。让他的双眼看起来格外的深邃,也衬的他的皮肤格外的白,更显干净。
他懒洋洋的闭目养神,唐一川感觉得到他的呼吸。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睛。但对周围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就像是他自己不想管闲事的时候,也会做出这幅样子。
“嘿。哥们。有没有吃的,问你有没有烟呢?”其余几个打完牌的男人同时都包围到了唐一川跟浮生的身边。
唐一川手中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显然里面有不少的好东西,进了京城之后就有不少人打他背包的主意,不过因为他们人多,倒是没人敢真动手。
现在只剩下浮生跟他两个人,一看就是那种很好欺负的弱鸡,不被欺负才怪。
“兄弟,住进一个屋子,就是哥们了,别藏着掖着啊。大家都饿了。”有一个男人过来勾住了唐一川的肩膀,拍了拍唐一川的背包“里头有什么?”
唐一川不动声色的闪开了,这个男人就是那个用手指抠脚的男人,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恶臭的味道。
虽然猜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不过真遇见了,唐一川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毕竟十七号营地里的人都是靠关系进来的,他还以为谁都不会去得罪谁的呢。
想象在现实面前总是会显得太美好了。
唐一川权衡了一下,思考着,是将从亡者之城带来的食物都贡献出来好呢,还是留着食物好。
这种迟疑让几个围上来的男人认为唐一川不识抬举,有一个性急的人直言道“哥们看来不识抬举,老大,别玩了,动手吧,一个毛头小子跟一个毛没长全的娃娃,怕什么。”
“也不知道背后靠山是谁。”抠脚男用下巴点了点唐一川“哎,谁放你到这里来的?”
“没谁。”唐一川淡淡的回了一句,他不会讲罗严的身份说出来的,这纯粹是给自己找麻烦。他现在巴不得没人注意他。
“八成是送了什么东西。”另个看起来精瘦精瘦的男人眨着凹进了眼眶里的眼睛,寻思道“那包里有好东西吧,拿出来哥几个瞧瞧。放心吧,哥几个又不是强盗。”
那架势其实跟强盗也差不离了,瞧瞧瞧瞧就瞧没了,唐一川当然清楚,这群人个个都如狼似虎的,显然在这京城日子也不怎么好过。
以唐一川的性格来说,这种时候息事宁人是最好的。
但是寻思着现在北京城也不知道好不好生活,情况比不得有熟人帮助的亡者之城,他们又不能太出风头,所以吃穿用度的都得怎么省怎么来。
身上吃的东西本来就带的不多,唐一川又不太想将东西给贡献出去了。
往前走了一步,唐一川将那几个围着他的人逼退了一步。
本以为唐一川要将背包拿下来给他们的几个人,期期艾艾的看了半天,就只见唐一川一甩背包带,整个背包被扔在了下铺那个小床的角落里。
随后唐一川开始收拾床上的东西,一边收拾,一边对身边的几个人的愤怒视若无睹的问道:“谁的东西,没有主的东西,我可就当垃圾扔了。”
浮生配合的在旁边收拾起来。
一见这一大一小,一副漠然的样子,起初那几人是没想到,愣了,过了一会儿,缓过神来了,恼了。
想他们这六号房里的,那个不是牛逼哄哄的任务,这十七号营地上还没人敢招惹他们呢,整个就是一窝子土匪,这里的土霸王。
结果就被唐一川弄的憋闷了,一个年轻人,一个小孩儿。看起来很好欺负,以为唐一川会老老实实的将东西双手奉上,没想到却撞了南墙了。
这小年轻看着也不像是个刺头,但是那冷漠的气息,就是让人觉得不舒服,那被无视的感觉更加让一群终日里人见人怕的土霸王炸了。
“哎…哎。我说你,当我说话是耳旁风?”抠脚男两搓眉毛拧了起来,没见过态度这么糟的。
“风比屁好闻多了。”唐一川揶揄了一句“真不要?不要我都扔了。”
说罢,唐一川将床上的东西都丢到了门背后。看了看床上没有铺盖。又看了看其余的人的床上的铺盖都是统一的,心里明白,这些铺盖应该是朝军队里领的。
“铺盖哪儿领的?”唐一川随口问道。
“出门右转,尽头的房间。”躺在隔壁床上的黑衣男忽然开口。
唐一川要带着浮生去领东西。想了想。随后又提上了自己的包。
方才唐一川收拾东西收拾的利落。动作又快,灰尘飞了几个男的一身,将几个人都给逼退开了。傻愣愣的看着唐一川,一时间谁也反应不过来,他们碰到了个不怕死的。
他们几个男人吊儿郎当的,高的瘦的胖的壮的都占全了,还带有做麒麟有白虎的纹身的黑社会的,往谁面前那么一站,啥事儿不做都有股嚣张劲儿,任谁看见了都得怂。
可偏偏唐一川不怂,浮生也不怂,一大一小,眼里全没他们,就当他们是隐形的似的。
等到回过神来,唐一川已经拎着包带着浮生右转去领铺盖去了。
几个人魔怔了似的盯着那扇被轻轻关上的门上。
“卧槽,老大,这两玩儿意是不是没见过横的?”瘦竹竿眨巴着死鱼眼满脸的难以置信。
“还是我们不够横?”
“这是两傻缺吧,真以为现在还是法治社会?”
“给我准备家伙,我今儿不吓了这两傻缺,我就喊他两爷爷!”抠脚男气憋的不清,肺都要炸开来了。
唐一川带着浮生刚出门,就碰见了许丘几人,也是一个个的从屋子里出来准备去领铺盖。
许丘脸上带着一股怒火,他显然在克制自己,大概在屋子里也遇见了相同的情况。
顾惜在旁边从容不迫倒也不说话,只是手搁在许丘的肩膀上,似乎要压平他的怒气。
乞丐摇头晃脑的从隔壁打开门走了出来,手里依然拎着他的那个破烂蛇皮袋,里面传出来一阵嬉笑的声音。
“那蛇皮袋里有什么呀,瞧他看的那么紧,莫不是有什么好宝贝?是易拉罐还是酒瓶子啊?”
“哈哈哈,怎么疯子都往这里塞!”
乞丐不以为意的朝着走廊尽头走去,唐一川几个人跟着乞丐一道去了最后一间房,里面一个温温顺顺的小兵在派棉被,小兵说话细声细气的特温柔,浓眉大眼的跟个女孩儿似的,旁边还有几个男人在调戏他。
“走开走开,没看着人来了么!”一看见唐一川几人过来,小兵将准备好的东西往门口一推。
唐一川几人提了东西也没多做逗留,转身就走了。
走的时候唐一川多看了几眼那个小兵,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林天生,也不知道林天生怎么样了。
三爷说天生没有背叛他,其实这点唐一川还是相信的,虽然浮生出事的时候他难免愤怒迁怒了林天生,但是事后细想,林天生的确不像是什么坏人。
见到他一口一个师父叫的比什么都真诚。
当初第一次见林天生的时候也是这样子,跟这小兵有点像,看起来格外的温顺,就像只小金毛似的的。
回到了屋中, 唐一川开始收拾铺盖,浮生就在旁边帮忙,一大一小两爷们做这事也还是挺利落的,三两下被子翻好了,床也铺好了。
等到将铺盖弄好了,唐一川这才反应过来,有几双眼睛一直都在盯着他们看。
那几个男人坐在床沿,手里拿着各色各样的武器,脸上也没什么夸张的表情,但是那些人的视线倒是盯的人发毛。
不过他们盯错人了,唐一川是个可以将什么都无视的人。
“他要出来了。”浮生忽然小声的凑到唐一川的面前说道。
“让他出来吧。”唐一川顺了顺了浮生长的有些长的头发。
封狼出来对浮生来说比较安全,唐一川明白这一点。封狼虽然上了浮生的神禁锢了一部分的能力,但是这毕竟改变不了他是魔的本质。
浮生的眼神忽然一愣,顺着床杆爬到了上铺,窝了个舒服的姿势才对唐一川说道:“我睡上头。”
唐一川自然也没意见,封狼出来了,他就不担心浮生了,对浮生也就不管不顾了。
收拾了一下,唐一川也坐上了床,感觉肚子了,就从包里翻了点吃的出来。包里好吃的。真空包装的鸡鸭鱼肉都有,不过唐一川担心刺激到这里的人,只拿出了两包压缩饼干,丢给了封狼一包。自己也吃了起来。
唐一川那一副视而不见的态度。终于将抠脚男几人给激怒了。他们摆了龙门阵给唐一川看,谁料到对方眼睛都没瞥一下。
“哎,你小子有吃的不知道跟哥几个分享一下?是傻呢。还是真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可真不会来事儿。”瘦竹竿看着唐一川咽了一口唾沫,八成也是饿了,眼睛里都放着绿光。
“什么规矩?谁立的?”唐一川也是倔到底了,不打算分享出任何的东西。
“我立的,上供。”抠脚男抽出抠脚的手指,伸到鼻尖闻了两下,又将手指在床沿擦了擦。
“哦。你立的,你们遵守就行。我这人没规矩。别介啊。”唐一川笑了笑,眼里没什么笑意。
那几人终究是有些恼了,加上饿着肚子,个个跟饿狼似的,见唐一川不合作,也就不打算耗了。
这地儿本来就没法,也没规矩,死了人也没人有闲来管,别太出格就会当了事了, 没人在意,所以有势的人,个个胆大的眼里没天儿,无法无天的。
来一个折腾一个,都折腾惯了,加上唐一川一大一小一看就是好欺负的弱鸡,谁也不怕。
个个门儿都清,背后要有人的,咋都不会放他们这群饿狼房间里来的,等于就是让人送死,所以都认定了唐一川是送上门来的肥肉,背后没个支柱。
四五个男人唰的一下将将唐一川给围住了,一个男人直接捞走了唐一川手中的饼干,另一个男人作势要拽唐一川。
另外两个趴着床要去拽封狼,封狼一边吃着饼干,一边嘴里喃喃着说难吃,要吃鸡,要喝酒。见到爪子伸过来,也不发火,只是不动声色的往床角退,没人捞得到他。
后来瘦竹竿抓毛了,索性往床上爬去。
封狼眼神一凛,嘴角浮起一抹诡异的笑意,哪里像个小孩呀,人唰的一下已经几乎跟瘦竹竿面贴着面了。
瘦竹竿那一惊可真是非同小可,好不容易扒拉着铁栏杆没掉下去,整个难以置信的看着封狼,也不知道这小孩儿怎么到自己跟前的,跟见鬼了似的。
莫不是眼前的真是一只鬼?
这世道乱的非同寻常,鬼魅随处可见,瘦竹竿也是开过眼的,这地方混进鬼魅也不算奇怪,之前就有一个房间的人全被鬼给吃了,吃的可惨了,他还去看过,肠子流淌了一地。
噗嗤——
先是听见声音,紧跟着吓了一跳的瘦竹竿感觉到了自己手背一疼,低头一看,手背上插着一把小刀,鲜血汩汩的往外流。
蹲在眼前的小孩嘴角还噙着笑,眼里却是冰冷一片。
“啊!鬼啊!”瘦竹竿惊的四仰八叉的摔了下去。
下面几个人正好将唐一川从床上拽了出去,被瘦竹竿一绊,几个人全摔地上了,唐一川手一松,一屁股又坐回了床上。
“哎呦喂,痛死我了,起开,都起开!”瘦竹竿疼的眼泪都出来了,犹是难以置信的看着上铺那小孩儿,可小孩儿已经恢复了一副纯良模样,哪看的出来,那是毫不犹豫的用刀子插他手的小恶魔呀!
“竹竿,你搞什么鬼!”
“一个小孩而已,你嚷嚷个什么鬼!”
几个男人不满的从地上爬起来。
“真奇怪——”瘦竹竿愣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哇的一声惨叫“哎呦喂,额滴个娘啊,额的手!”
封狼继续吧唧吧唧的吃着饼干,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唐一川同样不动声色的吃着东西,周身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对床躺着假寐的年轻人忽然开口道:“太吵了,不让人睡觉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