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边牛大他们打得热火朝天,对于场上的微妙变化浑然不觉。阿诚在用草雉剑刺破八歧的八卦阵的防御之后,却并没急着对八歧动手,反而玩笑一般安抚八歧,但他也管不了八歧到底会不会信他,又直接出了八卦阵,来到了苏面前。
不过在见苏没多少惊讶的样子,阿诚也更确定了自昨天晚上苏突然出现在石头城堡后他所起的猜测,猜测苏是否对早已对他有所怀疑,也早有准备。
不过苏对阿诚的问题却没直接回答,反而笑着叹了口气道:“哎呀,真是没想到妹妹的草雉剑会在你的手上,千算万算还是有误。”
阿诚也点了点头:“我也没想到草雉剑还有这样的用处,看来我的运气真是不错啊。”
苏却道:“阿诚小哥能占尽如此的天时地利可不全是凭了运气,若不是我听过你的事情,也听过牛大对他弟弟牛二的描述,又加你上次替妹妹说话时漏了马脚,我还真怀疑不到你的头上。”
阿诚却眉头一皱:“听你这么说,我却是越来越疑惑了,我想问一下苏大王,上次老流那条拐杖是你特意派手下送过去的吗?”
“呵呵,看来什么都瞒不过阿诚小哥,你知道这阵子我一直压着得到钥匙的消息而没有急着出去是为了什么吗,可是为了等你来哦。刚才你消失了一段时间,想来已经救出你那几个同伴了吧?”
“唉,”阿诚叹了口气道:“看来我是早被别人卖了都不知道,老流,你们出来吧。”
阿诚说完就打开了戒指,他身边一暗,忽然多出了老流和青离以及小小流三个。
只是除了小小流一脸的好奇和茫然,老流和青离看上去却有些不安,他们低着头,扭捏着竟然不敢直视阿诚。
“说说看,你们是准备把我怎么个卖法?可惜我不是唐僧,肉也不见得有多美味。”阿诚看了看老流和青离,轻笑道。
“哎呀,阿诚你说得怎么这么难听呢?”老流却一把拉住阿诚的衣袖,谄笑道:“虽然我们确实有些事瞒着你,但是又怎么会把你卖了呢?”
“那说说你们瞒了我什么东西?”阿诚问道。
“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老流却有些为难的挠了挠毛发稀疏的脑袋道。
“算了,你这老家伙不可靠,我还是问青离大哥吧,青离…大哥?”阿诚却又转向青离。
“这个,这个,”青离脸色发窘:“阿诚兄弟,其实我么对你你没什么恶意,流前辈也都是为了你好。”
阿诚却问:“当时我要回大陆的时候,你和老流却破天荒地要留下来,是不是因为这里的缘故?”
当时,本来一直死皮赖脸要跟着阿诚的老流竟然说想在日本多呆段时间,就连急着要找杨角的青离也跟着老流留了下来,阿诚怎么会不起疑。只是当时一直不大明白老流和青离为什么会突然这样,现在想起来,联系到了这里,也总算猜出了一二。
青离点了点头道:“当时你叫我去拆神社,我发现了那道奇怪的石门,问了流前辈才知道那门通向了这个封印地,流前辈说他以前之所以来到日本,就是想找到在日本的封印地,却没想到通往封印地的大门竟然就在他身边,我好奇之下就决定跟流前辈一起留下来,到这边来看看。”
阿诚眉头一跳正想再问,却听到雉一声痛苦的呻吟,他忙转头一看,却发现雉整个人竟然如光幕一般闪了几闪,就象电影里的人物因为卡带突然有些模糊了一样,只是雉却一脸的倔强,死死地盯着阿诚,也不说话。而那苏也跟雉差不多,整个身子也变得有些虚幻缥缈起来,只是她一张脸上却还挂着笑容,对阿诚道:“阿诚小哥,还是先把那八歧解决了让我们出来吧,你有什么疑问我们自会与你解释。你看我妹妹都快坚持不住了。”
看到雉痛苦却又倔强的样子,阿诚也有些犹豫起来。正在这时,另一边的八歧却一声大喝:“呔,你们快来杀了他们几个,他们要抢那钥匙!”
八歧也不是傻子,会无缘无故信了阿诚是与他一伙的话,现在听了他们之间的交谈,更是认定了阿诚与苏和雉之间关系的微妙,虽然他并不是很明白阿诚究竟是什么身份,但他也知道了绝不可能会帮着他这一边,为免有更多变故,他慌忙提醒那几个还在与牛大他们缠斗的妖怪。
正在群斗不休的牛大他们总共就剩下了不到二十来个,两边损失相当,都大约只剩半数,活着的也基本受了些伤,连那牛大,手上的三股叉也断了头部,被他当做了棍子来使。
那几个新投靠八歧的妖怪经八歧提醒,终于发现了八歧和苏两方之间多了几个陌生的家伙,他们也不怎么明白老流他们究竟是什么身份,听到八歧的话后只以为老流是帮着苏她们来的,就提着武器朝着阿诚这边跑了过来。牛大他们也是一愣,想阻止已是有些来不及。
“他们几个就交给你们吧?”阿诚看了看几个冲来的妖怪,却不怎么在意,对老流他们说道。
谁知老流和青离面色更显为难,老流有些委屈地指了指苏道:“不行啊,我们都被她锁住了元神,现在连个凡人都打不过了!”
“是吗?”阿诚微愕,接着笑道:“怎么难道苏大王没把你们当座上宾?看来与我想像之中还是有些不一样嘛!”
“去你的,你把我流元帅想成什么了?!你以为我们真把你卖了?多疑的臭小子!”老流骂道。
“没时间废话了,”阿诚却说道,收起了草雉剑,手上突然突现那根烧火棍子:“小双,出来吧,看来还是得靠我们两个啊!”阿诚拉出戒指里的小双,接着高举棍子,手挽棍花,他身周顿时劲风鼓荡。“上!”阿诚一声轻喝,舞着棍花形如鬼魅一般冲向迎面而来的十来个妖怪。
那十来个妖怪眼看着就要冲到阿诚跟前却突然停了下来,眼里带着迷茫和疑惑,瞳孔散乱,不知聚焦何处,而阿诚则如幻影一般穿梭他们之间,只听一阵金石之声,夹杂着呼喝哀鸣,几乎在在同时,十多个妖怪纷纷飞了出去,扑通连声掉在地上,却再没动静。直到他们飞出后,阿诚终于停了下来,拖着棍子站在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
虽然有小双的幻术相助,阿诚确实轻松了许多,但霹雳流星终究耗费真气甚巨,他一使出霹雳流星之后,全身的真元一下子就被棍子吸去了大半,人也小小虚脱,虽然不至于无力动弹,却也需要几秒时间缓息。
那紧追而来的牛大几个却愣得站住,尤其是牛大,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二弟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么厉害,居然一下子就打杀了十多个和他差不多的对手。
“这小子又进步了啊!”老流和青离对视了一眼,叹道。
苏却眯着眼看了看身前的小双,带着一丝疑惑问道:“小弟弟,你可是瞳狐一族?”
“是的。”小双在苏面前却是从没有过的老实,微微红着脸点了点头道,也不敢对‘小弟弟’的称呼表示出什么不满。
“你的父母是谁?”苏略带欣喜问道。
“我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哥哥。”小双老实回道。
苏哦了一声,又问:“那你的哥哥叫什么?”
“若尘。”
“若尘,若尘…”苏皱起眉头喃喃自语,忽然她又展眉道:“啊,我想起来了,我以前听说过瞳狐一族出现了个年轻俊杰,叫若尘的,可惜一直未能得见,没想到他竟然是你哥哥。”
“你知道我若尘哥?”小双本来是侧对着苏的,此时却忍不住转过身子看着苏,惊疑道。
“呵呵,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苏笑道,随后又叹了口气,不知怎么回事脸上居然挂着一些黯然:“两千年前你家族变故,可惜我当时也是自身难保,未能施加援手,当时大家都以为你们瞳狐一族已经被灭了门,我还伤心了好一阵子,后来又听说瞳狐一族出现了一个叫若尘的年青俊杰,惊才艳艳,冠绝狐族,我自然欣喜不已,可惜我流落他乡,也只是听说过他的一些事情而已,未能见过你哥哥。
小双却更张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你怎么知道我们家族以前的事?”
“你觉得呢?”苏却笑着反问道:“我怎么说也可算是你半个亲人呢。”
“你也是我狐族的?”小双失声道。
苏眨了眨眼,叹了口气,怅惘道:“是呢,可惜沧海桑田,我狐族也因我的缘故而惹上了滔天大祸,如今早不复往昔的繁荣昌盛,你年纪小,自然是不知道的。”
“我知道了,你是,你是…”小双喃喃道。
苏却打断小双道:“不错,看来你也猜到了,不过往事已不必再提,以后这个世界也将是你们的世界,看到你们,我怎么都感觉自己老了呢。”
乍知苏的身份,小双却震惊不已,一时局促不安,对于他来说,甚至包括他那若尘哥,苏都是那种零星传说中的存在,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一个小小的封印地里见到她。
这个时候阿诚却走了过来,拍了拍小双的肩膀道:“你先回去吧。”
小双却站着不动,拉了拉阿诚的袖子,带着点请求的意味道:“你,放过她们好不好?”
阿诚点了点头笑道:“放心好了,进去吧。”
等小双进了戒指,阿诚又转向老流三个:“你们也进去先?”
老流和青离却相视苦笑,点了点头拉着小小流飞进了戒指。事到如今,他们也不再急着解释什么,以目前的情况,只怕他们越要解释却越显得心虚,还不如让阿诚自己慢慢思索真相与对错。
阿诚有些吃惊,他没想到老流和青离居然没做多想就进了戒指里,要知道进了戒指就相当于接受阿诚的控制。不过见事至此,阿诚对于老流他们的猜疑也更小了一些,虽然他对老流的真正用意并不是很清楚,但对于青离和他说的话他觉得还是可以相信几分的。
阿诚又转对向苏和雉,脸上却带着一丝自嘲和尴尬。
苏似乎看透了阿诚的心思,脸带轻松笑道:“阿诚小哥果然了得,没想到连我狐族里以骄傲出名的瞳狐一族都能够听你的话。”
“见笑了,我只不过把小双当成自己的兄弟看待,只可惜他比我厉害,这一路来都靠他照顾。”阿诚摆摆手一脸谦虚地笑道。
苏却轻笑一声道“阿诚小哥还真谦虚。我倒很是好奇,这阵子一直听你那几个同伴说你是个怎样怎样的人,到了现在你是不是也该让我还有我妹妹看看你的真面目?”
阿诚挂起一丝苦笑,慢慢现出本来面目:“希望苏大王看了不要太过失望才好。”
苏仔细地看了看阿诚,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没想到阿诚小哥是个清秀俊美的小伙子。”
却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你究竟是谁?”
这些‘人’当中,知道最少的可以说就是雉了,她离开天胡城时老流他们还没来,不知道情况不用说,回到天胡城后先是忙于疗伤,后来又忙于记挂与假冒了牛二的阿诚之间的事,也一直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于阿诚突然变脸是毫无准备。阿诚刚刚拿出草雉剑的时候,她还以为阿诚只是见宝起意想据为己有才骗她说草雉剑被八歧给夺走,她虽然对阿诚相瞒于她有些生气,但也没有多大在意,觉得只是小事,到如今才发现事情根本不是她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被个妖精称赞英俊,阿诚还是不禁地有些飘飘然,不过脸上却挂起了一丝苦笑,一张脸微微泛红道:“苏大王就别开小子的玩笑了。”
接着阿诚又抬头直视着雉,定定地看了一会,又立正朝着雉鞠了个躬:“实在对不起了,雉大人,一直瞒着你,我只不过是个凡间的人类小子,假冒了牛二而已。”
“你一直在骗我?”雉突然脸色通红,叫道。
阿诚低头无语。
“以前的一切都是假的?”雉浑身缠斗着,紧咬牙齿,她用尽全力想要走出镜光,却难动弹。
“时间不多了,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吧?”阿诚掩饰着尴尬转向苏道。
“我不管什么正事,我只问你,以前的一切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假的?你快回答我!”雉高声叫道。
“好吧。”苏却收笑正色道:“那诚小哥接下来想准备怎么处置我们姐妹俩?”
“既然苏大王已经说了不再出去,那咱们自然没什么冲突的地方,你把钥匙给我,我出去还给它人家。”阿诚却不看雉,只对苏说道。
“呵呵,你的话可真不怎么说得通,虽然我是说了现在暂时不离开这里,但是并没说过不要钥匙了。”苏一语拆穿阿诚话中的毛病,笑道:“而且诚小哥知道我为什么在拿到钥匙后还会决定暂时不回到人间去吗?”
“不怎么清楚。”
“说实话,你那几个同伴来了这里后与我说了些人间的情况,我才知道人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也知道只要有个移界还有什么学校存在,我们就算离开这里回到人间,只怕也不会有多少好日子可过,反倒可能会让这封印地彻底关闭,我们姐妹俩被关在这里也有近千年了,早已没有多少往日的雄心壮志,我们真的累了,我们只不过是两个弱质女子,不想再过整天被人追杀无一时一刻安宁的日子了。”
“那不正好?这个地方虽然不大,但比起个牢笼来还是要大多了,况且这里风平浪静,比起外面的世界安宁多了,何必一定要出去呢?听你说来我们还是没什么冲突嘛?”阿诚笑道。
“唉,”苏却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看来诚小哥过惯了自由的日子,并不理解我们的心思。”
“我也并不自由啊,在我那个世界,没钱就没饭吃,没车坐,哪里也不能去,每天为了糊口还要去上班,不能看自己想看的电视,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大多数人还没有你们的潇洒和自由。”
“错了,不一样的。”苏却又叹了口气道,显得有些无奈。
“怎么不一样?”阿诚问。
苏却盯着阿诚道:“我且问你,你现在也算修行中人,也知道修行要不怕辛苦不怕寂寞,但还是有千千万万地人豪不犹豫地走了这条路,也有无数的人包括我们妖族躲在深山冷水之中,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不怕寂寞和辛苦在拼命修行,而且再苦再累他们也都是心甘情愿。但假如说他们的修行都是被迫的,就算结果一样,为了长生,为了强大,但你觉得他们还能如前面那样的心甘情愿吗?”
“这个?”听了苏的话,阿诚一时竟无法回答,他忽然想起了自己。自己不正是被强迫的吗?确实若不是为了活命,老子说不定还不愿意过那种被老火他们摧残的日子呢,又或者说至少在修行中会是另外一种轻松的心态,而不像现在这样总是感觉有一种莫名的压力和不甘。
“我们也一样,假如说我们不是被人关起来,能够自由出入这个封印地,说不定我们讨厌外面的繁杂,还是会愿意继续生活在这个风平浪静的地方,至多就偶尔出去转转,但是正因为这里被人为限制了起来,我们却更想出去。自愿的就是自由,不自愿的就是不自由。”苏又说道。
正如苏所说,有的时候自愿的才是自由的。就像阿诚自己,以前在人间工作生活,自从她走后,阿诚一个人生活,他过的基本是准宅男的日子,每天公司和住处两点一线的往返,最多每个星期去一次超市,一次买够一个星期的生活用品,偶尔晚上跟着几个朋友出去稍微溜达溜达,虽然单调了些,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甚至阿诚曾有段时间请了大假,窝在家里半个月硬是没出门一步,反倒感觉难得的清爽清静。但假如某一天,几个人把他关进一间屋子,生活跟平时并无区别甚至还要更好,不用他劳动,有吃有穿,干干净净,但他只怕不再会觉得清爽清静,而会感觉压抑和孤独,会感觉寂寞和空虚。
不过阿诚却也说道:“你说的是有些道理,可是我们生活中做出的行为有几个算是真正自愿的呢?比如说早上我肚子饿了,但其实我还想睡觉,但为了不被饿死,我不得不起床做饭吃东西,这其实也不是自愿的啊,但是不是就说明我这样不自由了呢?其实这世上没有绝对的自由,只有相对的自由。”
“不,不一样的。”苏却又摇了摇头道:“你那肚子饿做早饭是遵循了天地之间的规则,说到底你还是自愿的。我也没说过我们要绝对的自由,我只想要没有人为束缚,只遵循天理循环的自由,就像我脚下的这片土地头上的这片天空,我并不妄想我能够踏及每一个地方,但我只想这片土地能够让我不受限制走到走不动为止,这片天空能让我飞到飞不动为止,纵使路上有多少危险的东西让我突然死去也心甘情愿,而不想伸脚处就有人对你说这里不能踏入,抬头处就有人说你这里不能飞来,他们说他们代表了天道,什么神,什么仙,他们所代表的只是他们无尽的野心和操控他人的欲念,天道自在我心,我才不要受他们的束缚!”
苏话一说完,天上忽然一声霹雳雷鸣,接着乌云骤起,哗哗哗下起遮天大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