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闹钟铃声响起,赵建国习惯性掀开被子急忙穿好衣服,刚想去洗漱猛然想起来自己已经被开除,他长叹一口气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朝阳呆呆出神。此时杨帆就在他的身体里,他能看到这个男人看到的一切,能感觉到男人感觉到的一切,但是他无法喊叫,无法动弹,所有功能都停止。为什么会这样他不知道,只知道灵虚的办法并不管用,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寄居在男人身体里的看客。
这个发呆的男人是谁?自己明明进到黑猫的身体,怎么又会在这个男人的身体里?我该怎么办?黑猫怎么样了?灵虚和丁羽会不会有危险?想到这里他很无奈,自己都成了这个样子,那里还有能力去管别人?好在灵虚在外边,如果没有危险一定会想办法救自己出去,事到如今也只有随遇而安了。
一个身体里两个灵魂,男人却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呆呆出了会神,还是站起来去洗漱,洗漱完不知道该做什么。
赵建国今年五十一岁,原本在一家音乐制作公司拉小提琴,他从小学的就是音乐,立志要当一个音乐家。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告诉他音乐是人类的灵魂,他也坚信这一点。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让他着迷让他感到震撼,但随着年纪一天天长大,他并没有成为音乐家,等他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三十多岁,他只能靠这个从小的梦想去找碗饭吃。
先如今这个年代,谁还去听交响曲?他只好跟场子去演奏一些怪异毫无营养的流行歌曲,他搞不明白,那些吼吼哈嘿…我只有双节棍,并且连话都说不清楚的歌,怎么那么受欢迎?这个世界难道已经不需要那些真正能渗入心灵的音乐了吗?难道只有那些爱来爱去,才是生命的全部意义吗?他不理解因而感到困惑,他不明为什么这个世界变化得这么快。
不管想不想得明白都要生活,为了生活就要放弃理想,于是他开始为这些哼哼哈嘿的歌曲伴奏,赚取微薄的生活费。但他一直坚信生活还是有意义的,自己应该像贝多芬一样不应该向命运屈服。可是已经五十多岁的他还有向命运抗争的力量吗?
他没有,现在电子打击乐流行的年代,小提琴那里还有市场?昨天只是因为给一首稀奇古怪的流行音乐配乐时拉错了几个音符,使得制作人认为小提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接着告诉他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沮丧的回到家中从一个朋友那里得知自己二十四岁的女儿今天结婚,可悲的是自己的前妻和女儿竟然都没有通知他,要不是他那位老朋友多嘴,恐怕自己还被瞒着,想到这赵建国一个劲苦笑,前妻是在自己刚参加工作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的她很迷恋自己,认为自己有才华,等到结婚有了孩子,自己却挣不到钱还要租房子,妻子就变了一个人,变得不满足变得不可理喻,最后还是孩子十三岁那年离婚,随即找了个有钱的老头结了婚。
可这些年,自己完全做到了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孩子虽然跟着前妻,但自己每个月的工资有一半都会给女儿,这些年去看女儿那一次不管女儿提出什么要求,不管自己多难,有那一次没有满足她?可是她什么时候有的对象自己都不知道,更不要说带来让自己看看,如今连结婚都没有通知一声,赵建国感到很伤心,伤心的心都在滴血。
可是这毕竟是女儿的婚礼啊,这是她人生的大日子,自己这个当父亲有怎么能不去?这对自己来说岂不是最大的遗憾,能看到女儿长大成*人出嫁,何尝不是自己最大的心愿,今天还是做一次恶客吧。
想到这里,赵建国从简易的衣橱里掏出那身十年前买的西装,这是他唯一一身好衣服,一直都没有舍得穿过。他仔细把西装上的灰尘弹掉,小心翼翼的打上领带,又从床下取出皮鞋仔仔细细的擦得锃亮,穿戴好照了个镜子,看见自己头上的白发实在是有些多,拔了几根却发现根本拔不光,无奈的叹口气放弃了。
女儿的婚礼在金桥大酒店,十一点举行,现在才早上八点足够的时间赶到了。可是就这样贸然前去会不会惹人讨厌?赵建国心里忐忑不安,随即想到要是不去会后悔一辈子还是决定去看看。女儿结婚了,自己给她准备的嫁妆也该取出来了,钱虽然不多只有一万块,却是这几年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今天该是给女儿的时候了。
银行九点开门,吃点早餐再赶到银行取出钱去婚礼,时间上应该很富裕。想到这里赵建国推开家门出去,一出门迎面而来的寒风令他打了个冷战,已经入冬了,自己也不在年轻,是不是回去穿上那件破羽绒服?可随即一想今天是女儿结婚的日子,总不能穿的那么寒酸,冷就冷点,到了饭店也就不冷了。
拽紧上衣走到胡同拐角的小吃店,要了一碗豆腐脑几根油条,耐心的等着,油条在锅里散发出阵阵白烟,变幻着形状像是千奇百怪的人生。
油条很快端上来,一边吃着一边听炸油条的老板跟邻居聊天,邻居问老板生意怎么样,老板很无奈的告诉他这几天生意不好,每天也就挣个三四百块钱。正吃到一半的赵建国差点噎着,生意不好一天还挣个三四百这一个月也都上万了。可怜自己每天赶场子,风里来雨里去的一个月只有二千块钱,怪不得有人说搞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现在看还真是这个样子,早知道这样以前就应该学点别的,省的自己除了会拉小提琴别的什么都不会。
学音乐,音乐是人类的灵魂?我为什么要学音乐?赵建国小声嘀咕了两句,无奈摇摇头继续吃早餐,但香喷喷的油条和豆腐脑吃到嘴里,他却突然感到苦涩,苦涩的让人无法下咽。
交了饭钱,赵建国离开小饭店,走出去百十米回头看了一眼,吃早餐的人络绎不绝,小小的饭店早就客满,一副热火朝天的模样。或许真的要好好想想该做什么了?自己年纪大了,手指关节已经不如以前灵活,这碗饭怕是也快吃到头了,也许自己也可以学着干点小买卖,买个炉子卖烤红薯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着心事赶到银行,前面已经排起了长队,机旁边人多就算了,就连正门都堵满了人,现如今水费电费都要到银行交,但银行的窗口总是只开那么两三个,这还只是早晨要是赶着上午或下午,想到排到自己没有两个小时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吸取了教训的人只有早早的来排队,但大家都吸取了教训,这大早晨队伍已经排的老长。
赵建国是个老实人,这辈子没让社会操过心,老老实实的排在后面,看着前面有将近二十个人,他叹了口气,早知道应该不吃早餐还能排得靠前一点。
九点银行准时开门,人群一拥而上,等走进去位置又靠后了不少。他看着表,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无奈,前面人在办理业务,只能耐心等待。
好在刚上班,银行职业办理业务也很快,半个小时轮到自己,他刚要把存折递给营业员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急急跑到他跟前:“大叔,大叔,我家老爷子得了急病,要送到医院交住院费,你让我先取行不行?”
赵建国看了看眼前这个女孩,她穿着一件鲜红的羽绒服,牛仔库很瘦塞在过膝的皮靴里面,头发染成枣红色,正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看到她这么急赵建国心中一软,自己的女儿也是这个年纪。
“你父亲生病了?”
“是啊,是啊,我父亲心犯了,这不着急给他交住院的钱,大叔你行行好,让我先取钱吧,好不好?”
这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啊,要是自己的女儿也能像她一样关心自己该有多好?想到这里赵建国慈爱的对她笑笑:“那你就先取吧。”
女孩连说了两句谢谢把自己的银行卡递给了营业员。她取完钱数了数转身就走,这次没有再说谢谢。赵建国见她办完,刚想把存折递给营业员,后面一个粗壮的男人推了他一把:“后面排队去!”
赵建国一楞,回头看了一眼双眼还带着血丝一看就是没睡好的男人,小声道:“这不是轮到我了吗?”
“你不是把你位置让给那女的了嘛,既然让出来了,你还想接着办理手续,费什么话,给我后面排队去!”
说完一把拽住他衣服把他拎到一边,赵建国想跟他理论,再一看他粗壮的模样还是没敢多说什么。看了看后面还有十几个人,再说人家说的也有道理,自己把位置让出来了,就得继续去排队,可一想毕竟帮助了别人,心里并没有埋怨什么,老老实实的走到后面继续排队,好在时间还来得及。
刚站到队伍后面,右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行啊你,这么快就取到钱了,本事不小啊。”
接着传来那个求他先取钱女孩子得意的声音:“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我要不说我家老爷子生病,那个傻老帽能给我让地方吗?不过那个大叔也真搞笑,这么冷个天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还打着领带,人模狗样的,还跟我装慈祥,可乐死我了…”
女孩肆无忌惮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赵建国只觉得一颗心突然掉到了冰窖里,冷得让自己浑身战栗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