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豹不情愿地俯下身子去,任凭汗尔加拉用手电照着去看那只瞎眼。
她从侧兜摸出一个小药瓶来,还好,瓶子是塑料的,没有碎裂。
锡伯族迁到盛京各地以后,仍保持养狗的习惯,平时看家护院,放牧时也带着狗作为帮手,孩子们上山也喜欢带着狗作为护卫。所以,锡伯人随身都习惯性地装着给狗治疗的伤药。
汗尔加拉磕出瓶子里的药末儿,一只手搂住了雪豹的脖子,“哎,疼一下啊。”
“吼!吼——”雪豹爪子使劲挠着地,看起来很痛苦。
汗尔加拉的药刚刚接近它的伤眼,雪豹实在挺不住了,甩开汗尔加拉扭头跑了。
“哎!你怎么跑啦?”
她站起身打着手电,追着雪豹拐了一个岔路,眼前忽然觉得有些亮起来。
抬头看,满天的星斗被环形的岩壁圈起来,一轮明月把皎洁的光洒在这个铁桶似的圈子里。
地下河在这里分成了若干小细流,向四面展开,把“铁桶”中间一块平坦的心形巨石地面冲刷成无数脉络状的小沟,就像心脏里的血管。
围绕着石壁下,生有大簇的水晶和方解石,把银白色的月光折射到各个角落。
雪豹,就蹲在这块心形的巨石上,低下头去,伸着舌头舔细流的水喝。
“哇……”汗尔加拉被这自然美景震撼了,慢慢地跳上心形的巨石,对雪豹撅着嘴,“你真不听话,就上一点药吗,又不是杀了你。”
雪豹似乎对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内疚,用毛茸茸的尾巴去扫汗尔加拉的脸。
“拉尔塞米(讨厌!)!”汗尔加拉佯装不高兴,板着脸举起药瓶,“你上不上?”
雪豹没表示反对。
汗尔加拉再次搂住雪豹的脖子,给它上药。
这次,狗伤药终于涂在了雪豹的伤处。
汗尔加拉高兴地拍了拍雪豹的头顶,“这才……”
忽然,她发现身边的石头儿上,有个六角形的盲孔。
“嗯?”
她跪在地上仔细看,这个六角形的孔显然不是天然的,绝对是有人故意弄出来的。
再仔细看看,这样的六角形石臼并列有三个,每一个都有苹果大小。
“阿布卡恩都里(天哪)——”汗尔加拉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记得小时候,萨满师傅就说过,锡伯人在西迁以后,把自己民族的宝藏藏了起来,把宝藏的秘密分别装在三个六角形的盒子里。
三个盒子,一个留在察布查尔,另外两个分别送给了盛京的留守族人和当时的清朝皇帝。
当初为防止有人私自打开圣盒,族里的萨满在天脉借助自然之心的力量,给三个盒子下了诅咒,只有三个盒子一起打开,才会平安无事。
“这里……难道就是自然之心……当初族中萨满给六兽铜匣下咒的地方……”
对啊,洞里那些干尸的穿戴,不正是萨满吗?
汗尔加拉四下里用手电照照,见石头上还有些刻上去的文字。
这些文字是满文,因为当时的锡伯人,还没有自己的文字。自打1766年锡伯人西迁到伊犁察布查尔地区,依然延续使用满族文字。一直到20世纪中叶,锡伯人才对自己的民族语言进行了规范,以斯拉夫和拉丁字母作为基础制定语言,但是并没有推广开,一直到1991年才正式规范。
那么这些满文,就是当时锡伯人西迁时期使用的标准文字。
汗尔加拉其实对满文也懂得一些,但是毕竟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自然更精于汉文和现在的新锡伯文。
可想而知,这些以六方体石臼为中心,呈放射状向周边凿刻的文字,对她而言基本上算是天书。
既然是天书,总也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罢了,细心的汗尔加拉还是从马甲内兜掏出笔和小本子,把这些文字按方位一一记录了下来。
这些文字,是自然之心的一部分,汗尔加拉拥有一颗和大自然接近的心,此时站在自然之心上,浑身有一种说不清的清澈感。
要走啦,继续去找锡伯人的根,她仿佛又听到了大萨满的呼唤,带着自然之心的一部分,去布尔津,这些文字,她早晚要弄明白怎么回事。
雪豹在身后默默地跟着,汗尔加拉几次赶它不走,也就罢了,任凭雪豹跟着她走回了洞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