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是怀表吗?”与心理期待相差太多,苏柏马上脱口而出,他的发声引来其他人的瞪视,苏柏马上拿手捂上了嘴巴。
事后苏柏才知道,催眠时所使用的工具是什么并不重要,催眠从国外流传过来时,在弗洛伊德老爷子时代的时候,怀表是作为催眠师的一种身份,使用怀表的最终目的是吸引对方的注意力,要他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一点。然后制造视觉疲劳,进而让对方闭上眼睛。是一个渐进的过程,这比你直接要一个人闭上眼睛来的容易的多,既然是一种工具,那么它是什么其实并不重要,所以怀表也好,水晶球也好,都只是一个“点”而已。
谢芸将杨晴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手上的水晶上:“你看,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像这颗水晶球一样,有很多面,不同的人看我们,总有不同的看法……”
杨晴的眼神落在那颗水晶球上,眼神变得迷离起来,崔颖在国外也见过催眠的现场表演,但像谢芸这般自然的处理,也是大开眼界,对谢芸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除了谢芸的声音,其他人都紧闭嘴巴,只是看着谢芸的动作,谢芸眼见得杨晴进入了催眠状态,终于开始诱导性地问号:“杨晴,大家都叫你杨晴,那你还有没有其它的称呼呢?”
“乌喇瓜尔佳沐晴。”
苏柏与岳青交换了一个眼神,瓜尔佳,这是满族人的姓氏,满族有八大姓氏,瓜尔佳氏正是其中之一,清时,又有叶赫瓜尔佳,苏完瓜尔佳,还有乌喇瓜尔佳各大望族,清亡以后,满族人才多取汉姓,瓜尔佳氏冠汉字姓“关”,世居苏完者,则多姓苏,但仍将姓婚瓜尔佳挂在嘴边上的,早就没有了。这个姓氏,苏柏心里一动,应该是杨晴前世的姓名!
谢芸虽然不知道那喇嘛与多罗格格的旧事,但听到这个答案,心中也摸了个大概,她淡定地继续发问:“这个姓氏好特别,你的家人也姓瓜尔佳吗?”
“我的爹爹是三品协领祜满,家传祖姓,自然家人都姓瓜尔佳。”杨晴的声音突然变了,相较她之前的怯生生,这个声音要果断得多。
谢芸心里又吃了一惊,现在的杨晴,完全是用自己前世的身份说话,在学术界里,这样的例子听说过不少,国外就有人自称是玛丽莲梦露的现世,催眠时,也的确得到了验证,现在,真实的案例就发生在自己眼前,谢芸庆幸自己来了这一趟,才有这般新鲜的体验。
“那你可曾认识多罗格格。”得到了苏柏的暗示,谢芸问出了关键的一句。
“那个贱人,她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杨晴的声音变得凄厉起来:“若不是她,我早就与贝勒爷成了亲,要不是她,贝勒爷也不会惨死了,那贱人,分明就是祸水!”
苏柏在心里擦了一声,果然,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多罗格格,只是,多罗格格是她的情敌罢了,谢芸不明就里,却也迅速在心里整理了一遍,猜了一个大致,马上顺着问下去:“那贝勒爷一定很优秀。”
“这是自然,世人均知,太祖的第二位福晋生有两位贝勒爷,可惜,他的大哥莽古尔泰得以保全了贝勒的名号,他却被剥夺去了,非但如此,还被剥去了满姓,这一切都要怪那个贱人,要不是她媚惑了贝勒爷,贝勒爷怎么会有这种下场!”杨晴的面部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苏柏的脑子迅速转起来,虽然杨晴在催眠中的表达不算详尽,但听到了莽古尔泰,还有太祖的名号,也大致猜了个明白,那位用私刑害死喇嘛的贝勒正是清太祖的第二位福晋富察氏所生,恐怕正是卷入这桩情事,惹得太祖不高兴,被革去了贝勒的名号不说,还被赶出了皇族,要说这位贝勒,也是牺牲品一件,这桩事里,哪有一个人是圆满的。
谢芸继续淳淳善诱:“世上的事情都是如此,你爱贝勒爷,他却爱上了那位多罗格格,假如他们俩你情我愿,你也不必伤心了。”
杨晴的脸变得愤怒起来,她的牙帮子咬得发出响声来,情状有些可怖,谢芸的背也僵直起来,唯恐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幸好,那杨晴激动了一阵子,居然又慢慢平复下去:“那贱人,好端端的福晋她不当,偏偏和一个喇嘛苟且,真是活该她死!!”
苏柏心里一震,在长白山里,曾听素素提过,喇嘛被钟情多罗格格的贝勒虐杀,多罗格格伤心过度,服毒自杀身亡,现在听这杨晴话里的意思,多罗格格的死似也有隐情,他附在谢芸的耳边,耳语几句,谢芸会意下来,顺着杨晴的话说道:“这样不惜福的女人,死了倒是痛快,只是不知道她是怎么个死法?”
“一杯毒茶,就可以要了她的命。”杨晴面露得意:“她做梦也想不到,我会在茶里放了毒药!”
崔颖皱起了眉头,这位乌喇瓜尔佳沐晴,倒是心狠手辣,怪不得古代后宫之争里,保得全尸的都没有多少人,自己虽然是女人,也不得不叹一句最毒妇人心,岳青突然觉得一阵阴风闪过,正要发声,看到白墨轩微微摇了摇头,只有装作不知,继续听杨晴说话。
谢芸是个性子耿直的人,当下问道:“你杀了多罗格格,她也是有亲人的,居然没有深究下去,揪出你么?”
“她不做福晋,已经恼了家人,又与喇嘛苟且,已是家族的耻辱,坏了门风,再加上她原本就只是养女,她这一死,家人顺势宣称她已反省,所以是自杀身亡,根本没有人去深究原因。”杨晴的语气又低沉下去:“我原本以为,她一死,喇嘛一死,我与贝勒爷就可以双宿双飞,谁知道,贝勒爷因为她的死,宣誓终生不娶,没有多久,突然暴亡,听他府上的人讲,府中闹鬼,怀疑是那喇嘛的鬼魂作祟,我费尽心思,贝勒爷却还是去了。”
谢芸收到苏柏的眼神,又问道:“可惜,不过,多罗格格与喇嘛相恋,依当时世俗,自然是私密进行,怎么会被宣扬了出去?”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偏偏有一次让我撞上。”杨晴居然笑出声来,此时的她,完全是以乌喇瓜尔佳沐晴自居,语气狠辣:“贝勒爷那么爱她,她居然做出这种勾当来,我要是让她成事,我怎么对得起贝勒爷。”
“所以,是你将消息散播出去?”谢芸险些忘记自己催眠师的身份,真想拍这女人几下:“你还参加了多罗格格的葬礼?”
“她死后,突然冒出一班人马,自称是她的族人,要将其带回长白山安葬,原本她就不够资格葬在祖墓里,索性她的养父母同意下来,派了一队人马护送,我混迹其中,倒是要看看她死后落得什么好安置,我倒真没有想到,那族人还有些办法,居然弄出一个像模像样的墓室来,言谈中,我才知道,是贝勒爷心疼她,出资修建,我真是恨极了她,生前害得贝勒爷那么苦,死后,还让他为她如此付出,我真心替他不值,真心不值,为什么,为什么贝勒爷不肯回头看看我,不肯看看我乌喇瓜尔佳沐晴……”
“我乌喇瓜尔佳沐晴究竟哪里比不过那多罗,究竟哪里比不过,最近,她又出现了,又出现了,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我不能再让她毁了我的人生,那个女人,我要杀了她!”
杨晴再度激动起来,声音越来越凄厉,谢芸见势不妙,暗示身后众人这次催眠到此为止,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催眠一般有五个阶段,询问解疑、诱导阶段、深化阶段、治疗阶段、解除催眠,催眠术是否成功,取决于两方面的条件,一是催眠师的素质和技能要高,二是被催眠者情况。被催眠者如果受暗示性较强,对催眠术持信任态度,催眠即可进行,现在毫无疑问,催眠是成功的,可是,也激发了杨晴的大脑反应,谢芸不继续盘问,开始进入治疗阶段:“其实刚才的一切不过是梦境罢了,你的名字叫做杨晴,不是乌喇瓜尔佳沐晴,那只是你想象中的一个人物,出现在梦里的情况罢了。”
“杨晴……”她念着自己的名字,居然有种陌生的感觉。
谢芸继续加强:“对,你的名字叫做杨晴,你要记住这个名字,你的名字叫杨晴,杨晴……”
那杨晴终于平静下来,对于自己的身份似乎了解了,谢芸问道:“现在,你告诉我你的名字,你的名字叫什么?”
“杨晴……”她喃喃念着,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谢芸终于舒了一口气,打了一个响指,一切都结束了……她不知道,她的额头上,也有一层细密的汗珠,刚才她也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之中。
杨晴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看到家里多了这许多人,有些惊讶:“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怎么进来的?”
这让苏柏吃了一惊:“你不认识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