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秘术

作者:潘高岭

我小的时候,曾经听大人们讲过这样一个的故事,当时门上轻。后来学习天书秘术之后,才明白凡是神秘灵异的东西,其实都有一定的事理可循,说开来不值一钱。从前我们村里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当兵。有一年这个士兵回家探亲,赶到村口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了,太阳网落月亮未升,天色似暗非暗,就在这时候,士兵遇见了一斤,低着头走路的本村老头。他小的时候认识这个老头,按辈分似乎还得叫个叔公。士兵久未归家,见了家乡亲人格外亲切,当下和这个老头驻足谈论了很久,待他回到自己的家中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家里人奇怪他怎会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士兵便把自己在村口遇见老头并攀谈良久的事情告诉了家人。家人听后非常吃惊,又疑心他暗光下看错了人,因为他遇见的老头子早两年就过世了,士兵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并未看错,那老头的眉眼他看得清楚,两个人谈论了那么长时间,怎会认错人?一家人惊疑之下又到村口查看,那老头子已经不见了。这种白日见鬼的事情最可怕,和大家猜想的一样,第二天这个士兵就死掉了?

 这个故事对我的影响很深,以至每天放学经过村子的时候,不管遇见任何人我都不敢打招呼,唯恐遇见的那人是斤,鬼,时间一久,村里的大人们都把我看成是一个不懂礼貌的孩子,后幕和张铁嘴说起这事,张铁嘴说他也听说过,不过故事发生的地点是他们村,内容倒是大体一致,都是一个当兵的白日见鬼。

 其实世间哪有什么鬼魂?张铁嘴算命打卦蒙人钱财,他自己就压根不信,当然更不信什么鬼魂,卢生在天书上也直斥其非,视鬼神为无知妄说,万物有灵,但灵魂和鬼魂不是一个概念,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鬼魂。古代先民们把附在活人身上的灵魂和人死以后独立存在的灵魂区分开来,后者称之为鬼。《礼记祭法》云:“人死为鬼其实鬼魂观念只是在生产力极其落后下的产物。原始先民思维单纯,对大自然充满敬畏,他们遇见一些怪异现象无法解释,只好归结为鬼神作祟,此中原因,主要是他们不能甄别归纳魂魄的本原和效用。

 魂魄随**而生,魂附着人的精神。对人的精神起作用,魄附着于**。对人的**起作用,人死之后“魂气归于天,形魄归于地。”这也是人类只向天招魂而不找魄的原因。

 卢生在天书秘术里讲述魂魄合练的道理,其中用了很大的篇幅论述了灵魂的存在,道家修道成仙,归根到底就是对自身魂魄的修炼运用。我和张铁嘴术法虽浅,但也能感知魂魄的存在,只是在如今科学昌明的今天,无法也不敢证明给别人看而已。其实现代科学虽然自诩客观公正,但对魂魄之说一概否认也是失之偏颇,一件事情,你无法证明它存在。也就无法证明它不存在。

 按张铁嘴的说法,那个士兵遇见的老人并非鬼魂,而只是死气幻化出的一种幻觉,那层死气也不是来源于那个死去的老人,而是来源于士兵本身。换句话说,士兵自己的死期已经到了,他来到自家村口的时候。魂魄开始分离,身上的死气已开始弥漫,他的魂注意,不是魄离身后浑然不觉,兀自和一个经久未灭的老人之魂交谈而不自知,等他回家后死气已弥漫全身,自然魂飞魄散。

 至于老人之魂所以经久不灭,可能是巧遇机缘葬在了聚阴之地等原因,但无论如何,那个士兵的死并不是遇到了什么鬼魂,那个老人也只是死气幻化出的一个人形,鬼魂之事,说到底只是荒诞虚幻的不着边际的东西。

 弥漫在冥物店前的死气要比对面的饭铺浓厚许多,这说明冥物店里的人应该新死不久,事不宜迟,我一把拉开冥物店的门,穿过里面林林总总的冥物就向后院奔去,刚跑到后院。却听得背后一声惊呼,是文小姐的声音!我心中一惊,网要返回店里,却见文小姐已从冥物店里跑了出来,原来不过是一场虚惊,文小姐胆子虽大,但在夜色下乍一看到满目的冥物,也不免惊呼出声。我见她安然无恙,心放了下来,但在这样凶险诡诵的地方行走,我不敢再把她独自抛在后面,只好硬着头皮拉住了她的手,触手绵软湿润,耳中只听得文小小姐“嘤”地轻叫了一声。她似乎试着挣扎了一下,但终于被我握在手中不动了。

 我耳根也有些发烧,但在握住文小姐的小手之前,我已隐约听到院子的右厢房里有一点响动,其时情景万分诡异,哪里顾得上男女之别?

 右再房的门被打开了,眼前的情景让我和文小姐目瞪口呆。月光斜照进房间,地面上横卧着两句尸体,两具尸体十指相扣,紧紧相拥在一起。文小姐只是觉得害怕,我却在心中“咯噔。一下,冷汗顿时流了下来。

 地面上的两具尸体果然是胜光姑娘的祖父母一…老蔺和那行,不知名的老婆婆。我蹲下身把两具尸体分开,一触到老蔺的身体,我突然如火烫一般停住了手,那老婆婆的身体僵硬如铁,老蔺的身体却依然温软。我连忙翻过老蔺的身子,让他仰躺在地面上,果不其然,他的人中部位仍然跳动着一团昏黄的元光。这是元气的光芒,元气在,人是不会死的,只是老蔺的元气本来就受到重创,他这次受伤更是严重,胸口处不知是被什么凶器所伤,满是已经干涸的血迹。我的阳神真力不足。不能替他修补元气,不过以老蔺现下的情形看,即便是纯阳之身的真力,也无法修复他衰朽不堪的元气。他,已经油尽灯枯了。

 我伸手从文小姐的头上取下她束发的整子,在老蔺的百会、人中、涌泉等处刺了七个小洞,这是天书秘术中记载的一斤小秘法,民间巫术里也有类似的做法,七星灯招魂,也有用七星灯祈禳北斗的,做法是在地上分布七盏大灯,外围布置四十九盏小灯,内安本命灯一盏,据说七日内主灯不灭,祈禳之人便可延寿一纪。

 这种祈禳之术和星占有关,但由于《须饥崭》并不记载占星类的具体术法,天书中更对占星术记载甚少,所以我对祈禳的效验无从得知。但在人身上攒刺七针确是可以止损元气,现代再学中的电击疗法我也没有见过,不过想来原理也大体类似。

 七处针刺的伤口已不再流血。一声微弱的呻吟,老蔺终于醒转过来。月光照在他双目失明的脸上。白皑皑的煞是怕人,文小姐低声惊呼了一声,她轻靠在我的肩膀上,身子微微颤抖着。

 “别怕,没什么事情的”我拍了拍文小姐的肩膀,安慰她。“这人和我是朋友。”

 “是你吗?”老蔺听出了我的声音,他在地面上吃力的挪动了一下身体,似乎想站起来,我急忙抢上去单膝跪下,伸手把他的上身抱在怀中,他的身体极其虚弱,元气虽已止损,但已不能维持身体的消耗。

 “是她?”我抱住老蔺,心下一阵凄然,能下此毒手的除了太常婆婆还能有谁?她转世之后为何如此恶毒,竟要对有恩之人赶尽杀绝?天下以怨报德的人所在多有,但如此蛇蝎心肠却着实罕见。以前有农夫看见一条冻僵的蛇,动了恻隐之心,把蛇放在自己的怀中暖化,不料却被苏醒后的蛇咬死,太常婆婆做出这等恶行,和那条恩将仇报的毒蛇又有什么区别?

 老蔺在我怀中微微点头,他的呼吸已经有些散乱“天可怜见,终于又见到你了,嘿嘿,上天虽然无情,到最后却对我老蔺好了一点”

 我咬牙道“这女人心如蛇蝎,早晚受到报应,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替你报仇,将她碎尸万段。不过你现下身体太过虚弱,就不要说太多的话了。”

 “不,我一定要说。”老蔺挣扎着坐了起来,他用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抚摸着我的脸颊,轻声说“现在不说,还能有机会说么?我已经死过一回,还不知道自己的状况么?”

 “我开始还以为你是她的仇人,故意把你引开,你不会怪罪我吧?”

 我摇了摇头,眼角已经有湿润的东西流了下来。这一切惨剧的安生。难道和我没有什么干系?我知道太常婆婆在这里转世,为什么不尽力阻拦?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摆脱魔障的困扰。如果我能够当机立断。中断她转世合体的进程,恐怕胜光姑娘仍然能够生活在这斤,世界,有她自己的喜怒哀乐,之后的凶杀惨祸也一定不会发生。自己团于私心的一念之差,给别人带来了巨大祸害,又何谈什么修道之心?

 “唉,报仇之事,千万不可以做。我并不怪她”老蔺的声音越来越轻。“我怎会怪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她还是那个娇媚可爱的小姑娘。”

 他的脸对着虚空,轻轻地喃喃自语,好像又看到了当年那行,少女太常的模样。我心中惊怒,但看着老蔺如醉如痴的样子,又不忍打断他。心下却越来越是悚然,问世间。情是何物,竟能让这斤,行伍出身的汉子痴迷至此,虽九死其有未悔?

 文小姐虽然不明所以,但她被眼前这个老人的真情深深的打动,眼眶中早已充满了泪水,她慢慢走到我的身边,悄悄地握住了我的手。

 “想起来真是冤孽,唉,我一生为情所困,却在临死前才知道什么是真情”老蔺轻轻叹息了一声,他伏在地上不住地摸索,我明白他的用意。俯下身把那老婆婆的尸体挪在了他的身边。

 老离轻轻抚摸着身边的尸体。动作极其温柔,仿佛老婆婆只是网网睡熟,自己唯恐打扰了她的安眠一样。

 “我和她一生相守,却从没有对她生出情分,这么多年,何曾对她有其半点关心?直到她奋不顾身的舍命护我,我才知道自己错的厉害,唉。我为情所困,却不知她的心里又有多苦?”

 老蔺的脸上露出一丝凄苦的笑容,他把手颤巍巍地抚在老婆婆的脸上。柔声说“子月,子月,我就要陪你去了,还有咱们的乖女儿,一家三口团聚在一起,快快乐乐,岂不是好?我们在下面做夫妻,从此之后,我让你打我,骂我,你心中可欢喜么?”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把手按在他的身体上,尽力催动真气,但体内的阳退阴渐之势既成,纯阳真气却再也无力逼拜

 老蔺轻轻笑了一声,他把头转向我,脸上浮出一种格外轻松的神情。“没有用了,我这就要走了。不过上天对我太过眷顾,终于让我等到了你啊。

 “这几天我强忍不死,不过是还有要事向你相托,虽然明知渺茫。你或许早已离开这里,但上天垂怜老蔺,你这不是赶来了么?”

 我再次伸手贴住他的身体,老蔺轻轻推开,说“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苗家灭村之事么?苗家村毁于大火之后,那苗家族长要寻找自己的独生儿子,太常姑娘愿意陪同前去,谁知那族长得人陪同,脸色却异常难看。他的神情凄惨,好像知道自己这一去注定不能生还一般。临行前。他偷偷塞给我一件东西,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我站在村边守望到天明,终于没有等到他们回来。你知道那件东西是什么吗?”

 “镇村之宝!”我全身一震,忍不住脱口而出。

 老蔺缓缓摇头,说“是不是镇村之宝,我也不甚清楚,那好像只是一本薄薄的书簿,远没有《徽讥罪》那样厚重。不过太常姑娘和族长商谈宝物的事情,我也参与其中,想来苗家村确有自己的镇村之宝。唉。这本薄书簿即便不是宝物,既然那村长临走时如此郑重的相托,只怕也非同寻常,定是蕴藏着什么了不起的秘密。”

 他笑了一笑,虚弱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顽皮的笑意。“呵呵,这秘密我坚守了数十年,就连太常姑娘都未曾得知,老蔺出身行伍,这保守秘密的功夫可像个军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