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冷风从破碎的纸窗漏洞中钻进老宅,躺在阎宁怀中的庄小雅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阎宁将毯子扯了扯,盖在了庄小雅身上,自己起身去给篝火添木材。
篝火已经快要烧尽,阎宁为了不吵醒庄小雅,自己提着木椅子和匕首到院子里去劈柴。
匕首很锋利,蔡勇没有买次品,阎宁只是微微用力,那陈年的木椅就被劈成了两半,他捡起木头,想要往回走,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飘下几张黄纸。
黄纸非常轻,在天空中打着转,随着院子里的那棵银杏树树叶一同落在阎宁的脚边。
阎宁的脚步顿了顿,将木材放在一旁,一手抓着匕首,一手轻轻地捡起了那片黄纸。
黄纸很薄,老宅内的火光能透过黄纸,将姜黄映在阎宁脏兮兮的脸上。
吱呀——
老宅的房门忽然被推开了,阎宁猛地回头一看,便见到一个穿着黑色粗布大衣的家伙走了进来。
这家伙脸色苍白,穿着老旧的衣服,一手拿着引魂香,一手夹着一个公文包。
他走进老宅,微微看了阎宁一眼,而后仿佛没有看到他一旁,径直走向庄小雅。
阎宁一愣,这家伙不是阴差吗,怎么这时候会到这儿来?
由于范无救的缘故,阎宁对整个地府的公职人员都没有什么好感,他捡起地上的木柴,站在原地,想看看这个阴差究竟想做什么。
只见那个阴差端着引魂香,慢慢地走到了庄小雅身边,而后将引魂香放在了一旁,伸手摸向庄小雅的额头。
阎宁见此,脸色一变,急忙喊道:“住手!”
“哎呀!”
那阴差被阎宁的吼声吓了一跳,直接将公文包扔在地上,吓得后退几步。
“谁让你拿她的?”阎宁将柴火扔在地上,跑到了庄小雅身前,将她护在身后,一脸怒容道,“她阳寿未尽,你拿她做什么?!”
那阴差没想到阎宁居然能够看到自己,好一阵才缓过神来,从地上爬起:“原来你是道士啊,吓我一跳!”
阎宁双眼紧紧地盯着那位阴差,没有回答。
阴差感觉有些尴尬,伸出手说道:“我叫白玉京,是勾魂二组07编制第5小队的小队长!”
阎宁一愣,这地府阴差什么时候还有这么高级的分组了?
世间都说勾魂使者是黑白无常,其实不然,这世界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若都是他们俩在忙活,就算有分身也得累死。
所以,黑白无常统治下的阴差,才是真正的勾魂使者,黑白无常顶多算是勾魂使者的老大,处理那些小弟们勾不回的魂。
比如阎宁这样的。
白玉京并不认识阎宁,只觉得他是一个普通的小道士,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咳咳,根据我这边的定位显示,你身后的这位丫头已经死了,按照地府的规定,我要带她去转世投胎,难道你想阻我?”
阎宁觉得荒唐,自己分明已经救下了庄小雅的性命,脱离了生命危险,地府又怎么会查得到她?
“她没死,不信你自己过去看看。”阎宁冷声道。
白玉京也觉得阎宁是一个硬茬儿,能不起冲突,就尽量不与他闹事,于是走到了庄小雅身边,低头看了看,又探了探脉搏,发现庄小雅果真没死。
“咦……奇怪了,怎么会出错呢。”白玉京抓耳挠腮,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阎宁再次挤在庄小雅与白玉京中间,生怕白玉京会突然勾走庄小雅的魂魄:“你用什么查的?”
“给你看看也无妨,”白玉京想了想,竟包里拿出了一个平板电脑,“这可是我们地府才分发的最新装备!”
阎宁惊讶地下巴砸到了自己的脚趾头,没想到地府如此与时俱进,竟然用平板电脑来办公了。
白玉京得意一笑,打开了平板电脑,说道:
“过去生死簿只有崔判官才能看,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崔判官失踪了,留下了一堆烂摊子,最后黑老大直接进购了一批平板电脑,把生死簿的数据注入到我们内部网去了,现在大家谁都可以翻看生死簿的内容了,”
白玉京还说道:“过去可麻烦了,每次接到命令,我们都要拿笔挤下来姓名地址和时辰,有时候笔记本丢了,忘了路,没勾回魂,又让那幸运儿多活几天,我们的奖金却全扣光了,你说气不气人?唉,现在地府的房价被那些黑心的房地产老板炒上了天,而我虽然身为公职人员,却连住房公积金都不给补贴,唉,不能干了不能干了,这日子没法活了。”
阎宁被白玉京唠叨得一愣一愣的,他原以为地府是一个人间净土,起码死后不用担心会饿死,可谁想到,从这白玉京口中来说,似乎和人间没什么区别,不少到了地府却无法投胎的鬼魂,变成了新的房奴……
“还有啊,我跟你说,最近地府的医疗保险是越来越贵了,我生前就是病死的,没想到死后还是看不起病……”
白玉京口无遮拦,如泄洪的水坝,阎宁连忙打断他的话:“行了,别废话了,赶紧给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白玉京抱怨了几句,打开了平板电脑的收魂app:“喏,就在这里,gps都定位了!”
“妈的,还gps!”阎宁无语,接过一看,发现这个定位有一丝丝偏差,大概十几米的距离,他直接给了白玉京一耳光,“你他妈看清楚一点,你该勾的人住在隔壁,名叫孙涛!”
白玉京被阎宁突然打了一巴掌,原本还有些生气,可听了阎宁的话,顿时消了气,接过平板一看,上头果然显示有一些偏差,而且根据资料,自己要勾的人明明是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头。
拿错人的惩罚可不比没拿到人的轻,白玉京若是有触感的话,此时他的后背肯定已经全是冷汗,他连忙对阎宁道谢道:
“兄弟,谢谢昂,还好你在这儿,要是我拿错了人,回去可就惨了!”
阎宁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