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陌生人深夜前来投宿,穆晗再心宽,也难免会睡不着,更何况穆晗从小娇生惯养,虽然穿越了大半个靖川市将自己睡惯的布艺床带来了,却因为头脚方向与原来卧房的方向不一致,又不愿将头芯朝着落地窗入眠而倍感不爽;一时睡不着,难免又想起了被欧阳弄脏的布艺沙发和那条自己最喜欢的织带靠背…因为路途远、时间紧,总共只送来了这两样自己最心爱的家具,结果还是样样都不遂意!
还有心底一直犹豫的:要不要把刚才管家回报的突发状况及时告知乔妈妈,请她定夺?万一自己放进来这些人,尤其是另外两个陌生人,来“暮色”的动机不纯,涉及到“法拉之吻”或者乔妆,任何一项出了问题,自己都很难撇清关系。
穆晗并不想多事,她很清楚自己的任务权限跟人事无关,只需竭尽所能打通关节保证公司良性运营,将集团经济利益最大化即可。
齐眉离开时不是也三番五次叮嘱过自己:“‘暮色’暂时交给你,乔妆的事你不必管太多,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不要自作主张。其他琐事可以交给管家安排,他在‘暮色’二十多年,情况比你熟悉,现在开始你是主人,尽管吩咐他就好。”
问题是现在这种情况算不算管家可以安排的琐事呢?还是属于必须及时汇报,不能自作主张的大事件?穆晗不好拿捏分寸,她坐起身,顺手从床头柜上拿起镂空透雕金色花纹的玻璃杯,仰头灌了小半杯柠檬水,直到此时她才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平静而舒适的生活从这一夜起一去不复返了。
而这一切都是拜欧阳所赐,从他用乔妆复制的齐沁的手机卡打来求救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就陷入了马不停蹄的忙乱之中:穿越了大半个靖川市跑到乔妈妈临时落脚的海滨“暮色”别墅,商议决定将乔妆暂时安排在这里休养生息,被乔妈妈额外安排了监控汇报乔妆情况的任务,手忙脚乱的安排下属调整自己未来一周的工作计划,找搬家公司着急忙活的送来床和沙发,心急火燎的送走乔妈妈和齐眉,还得临时熟悉三层别墅的房间架构和现有设置安排,再给乔妆预约好家庭医生…
“暮色”并不是自己的安乐窝,所以直到此刻为止,自己对这座三层小楼的空间安排还不甚明了,虽然手里有管家送来的最详尽的建筑设计图,但是…本来所有细碎事情自己从未亲力亲为过,从小身边就没缺过人手,只消穆晗一句话自然有人去做…
穆晗叹了口气,偌大的“暮色”只有一个管家、两个菲佣,自己不熟悉不说,贸然用着也不顺手,何况两个菲佣还要轮换着照顾乔妆…
乔妈妈这么大的产业,想必并不缺钱,大抵是老辈人骨子里的勤俭节约作祟,穆晗用脚摸索到床边的拖鞋,自己何尝不是好奇心作祟,竟然想知道欧阳又带了什么奇形怪状的人来。
穆晗站在落地窗窗帘边缘,眼见着一辆损毁严重的君越缓缓沿着迎宾花道驶进“暮色”停至门廊玄关外的花岗岩阶梯前。
穆晗瞬间明白了乔妈妈为何要坚持让乔妆他们藏身在“暮色”而不许他们去自己位于市中心的小窝,只有在这偏僻的海岸边,才能更好地隐匿他们的踪迹,至少方圆5公里内,交警方面的监控摄像头少得可怜。
只是这辆车?穆晗依稀记得,欧阳方才来时开的并不是这辆车,虽然穆晗对车型鲜有研究,甚至从未分清劳斯莱斯车头的小天使标和宾利车头的翅膀b标,但是她至少能看出车体颜色不对。从车辆破损情况看来,他刚刚一定经历过一场惊天动地的交通事故。离开“暮色”只有一个多小时时间,算上往返,应该不会去到太远的地方。如果现在通知乔妈妈出动人手前去周边勘察,极有可能寻到事件的蛛丝马迹,只是外面这场大雨…还是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欧阳从驾驶座下来,直奔向后备箱;另有一名男子从后座下了车,绕行过车尾打开了另一侧车门,搀扶出一个神秘女子,她戴着黑色面罩,身穿黑色紧身衣裤,颇有些古代侠女着夜行衣出门行侠仗义的风范…他们是欧阳的朋友?!穆晗真是大开眼界,她从未留意过他们这种人…平日里与穆晗打交道的不是商界骄子就是政界奇才,他们往往衣冠楚楚、仪表堂堂,人前皆是一幅义正言辞、精明强干的模样,极少见到这种装扮怪异、举止随意却满不在乎、自得其乐的另类人。
三个人早就淋透了,所以似乎也没有人在意头顶上瓢泼着的大雨,管家穿着雨衣水鞋一路沿着花道小跑到他们跟前,欧阳那时正从后备箱抬出一只皮箱,之所以说“抬”而不是惯常的“提”是因为穆晗看到欧阳的动作很是吃力,似乎有什么重物逼得他几乎要钻进后备箱用肩扛上才行,管家欲上前帮手,却被他拒绝了。
穆晗的眼波流转在欧阳身上,丝毫没有顾及到那个黑衣女子在看到皮箱的瞬间娇躯一颤…
外面应该很冷吧,穆晗回过神来,嘴边呼出的热气在落地窗玻璃上留下了一道弯月形白雾…
紧了紧真丝睡袍的前襟,穆晗返坐回床沿,乍暖还寒时候,不吝昼夜的暴雨,无边无际的潮汐,当真是阴冷潮湿了些。穆晗将腿脚塞进薄被里,郊区的夜晚似乎比城市里降临得早得多,夜色也分外深,泼墨一般,伸手不见五指。更要命的是清净,这让暴风雨声显得更加肆虐,总让穆晗疑心这陌生房间的巨幅落地窗口外,有人拼命地拍打呼救着…
何苦自己吓自己?!穆晗十指交叉紧握,抵在自己胸口和下巴之间做祈祷状,手心默默沁出了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