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紫媛陷入了沉思,刚才电话里那个声音自己并不熟悉,除了她自称不是靖川人,现在身在毛里求斯之外,没有表达出明确的身份和动机。但是她的想法很明确,她想通过控制自己的行动替她完成某项她自己无法完成的任务。
紫媛直觉这个女人应该跟程启轩有什么关系,不然不会特别提到订婚仪式,还问到了自己会不会悔婚的问题。只是她跟程启轩应该不会是情侣关系,否则她要破坏婚礼的可能性更大,但是婚礼的事跟哥哥又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提前在哥哥身上做文章?
按时间推断,自己和程启轩的婚事公布没有多久,那时候哥哥身边也就只有乔妆、文钺、骆炀他们那伙人,然后就是受伤以后…
那是最有可能被人利用的时机,如果文钺和骆炀没有尽心尽力轮班看着哥哥的话!欧紫媛不能确定,但是至少自己要接哥哥过来的那一天,他们就都不在哥哥身边!
紫媛掏出手机,拨出了骆炀的电话。
没想到接通电话的竟然也是个女声:“你好。”
“对不起,我是不是打错了…”紫媛愣怔了一下。
“你找骆炀?”对方很明确电话的主人“你是谁?”
“他不方便接电话吗?”紫媛问道“能不能麻烦您请他接一下,我找他有急事。”
“他的确有些不方便,”对方回绝了“有什么事先跟我说吧。我保证一字不落的帮你传达到。”
“哦,”紫媛警觉了“我只是想问他有没有存文钺的电话号码?”
“文钺?”对方笑了起来“我们也在找他。如果你有办法联络到他的话,麻烦你告知我们一声,好吗?”
“哦,可以的,请问您是…?”
“我是骆炀的朋友,”对方笑了。“骆炀刚游完泳回来,正洗澡呢。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们是…说话多少有点不客气,请您见谅。”
“没关系,”原来是骆炀的女伴误会了,紫媛稍稍宽了宽心“那就有消息再联络吧。”
“好的。”苏静苒满面含笑挂断了电话,随即转回身看着倒在地上的骆炀——这个昨夜跑出去好几百米,自以为能穿越丛林,在自己面前玩消失的家伙。苏静苒抱歉的蹲下身。用手机顶起了骆炀的下巴“有美女找你打听文钺的电话号码呢!看来你跟文钺的关系还真是亲如兄弟啊?!我只是不明白,大晚上的你想跑到哪儿去?”
“跑?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往哪儿跑?只不过想趁着月色朦胧出去遛个弯儿罢了。一天到晚在这屋里闷着多少有点烦躁,”骆炀一脸无辜的看着苏静苒“谁知道出门就掉坑里了。”
“那你还真是不小心,”苏静苒摇了摇头。“没想到你还有这种雅兴,麻烦你以后再想出去散步的时候走正门好吗?又不是小猫小狗,见不得人的东西,干嘛要翻窗户?”
“我记住了,”骆炀知趣的点了点头“本来是想跟你开个玩笑来着,就想看看自己要是突然从正门进来,能不能吓你一跳…”
“你想制造惊喜还是惊吓我都不会开心,”苏静苒脸色一沉“我肯费工夫救你只是因为你这条命早晚能帮上我的忙。如果你自己都不想要这条命了。麻烦你早点吱声,我好帮你提前结束它!”
苏静苒声色俱厉,骆炀也立时不敢再嬉皮笑脸。对于苏静苒的每一句话,骆炀都还不能完全相信或者完全不信,在半信半疑的游移之间。他们只能保持着似敌非友的短距离亲密关系。
文钺和季刚此时也陷入了这种半焦灼状态,信任与不信任皆在一念之间,他们无法随意划清彼此阵营之间的界限,只能暂时放开各自背景的忌惮,以个人身份磨合相处着。这样一来,他们之间的关系突然变得微妙而又敏感,一方面是英雄惜英雄的豪情概叹,一方面是敌友莫辨的小心翼翼,他们的话题也只能在乔妆和程家之间来回拉锯,不敢踏入雷区半步。
只是共同的,他们不得不承认,乔妆和程诺之间隐隐约约牵连着某种关系。尤其是两个人都曾经见过她在昏迷中对程诺的执着与恐惧,两人不得不提出一种假设:乔妆脑海里被人埋下了一段记忆,而执行这段记忆的人有可能是禹筱。
文钺只是提出了埋入记忆的可行性,虽然他并没有亲自试验过,但是理论上完全行得通。陷入催眠中的人,被施术者删除、修改甚至植入记忆都是有可能的。只是这些动作都需要合适的契机,受施者还不能有顽强的抵抗。至少要有半数服从和接受的意识,才能保证根植进记忆的部分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吻合并趋向合理。
提出执行人可能是禹筱的,反而是一直置身事外的季刚。文钺起先并不认同,虽然禹筱的资质或手段极有可能达到完成记忆植入的水准,但是相对而言,她跟乔妆的接触几率几乎为零。起码据文钺之前了解到的情况,乔妆的公司接受了调查禹筱的任务,而且任务还不是乔妆亲自执行的,从这一点上推论,之前二人根本没有交集。
就算有所交集,两个人的关系应该谈不上熟络,更不可能交往到成为朋友的阶段。如果一个陌生人突然想催眠另一个陌生人,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只要是人,一定会有戒心,乔妆防备心再弱,也不至于任人摆布。
季刚能提出禹筱的可能性,显然是受到了之前乔妆被指有可能杀害禹筱的案件的误导。文钺不便说明个中原委,只能将话题慢慢转移。
季刚聪明绝顶,文钺每一句话的遣词用句都很小心。他并不知道季刚知晓乔妆多少事,季刚也并不了解他跟乔妆之前的互动关系。两个人各自回避着自己与乔妆的交情程度,又都想试探着打听到对方的思维态度,同时还都有一颗想帮乔妆解决迷题、打开局面、规避风险的赤诚心,令话题变得热络却又隐晦起来。
文钺比季刚的想法多得多,他不只要考虑季刚、考虑乔妆,还得考虑从昨晚晚餐结束之后直到现在也没露面的小优。当然,虽然乔妆也没有露面,但她的想法一向比较简单,大概现在还在怪自己,背地后里暗暗生气而已。
季刚的确因为床上那一大滩水换到了文钺房间,所以乔妆和小优现在各自有自己独立的房间。这也方便了季刚和文钺两个人互相观察、了解、谈天论地。除了乔妆的话题,他们也各有消遣,总体来说聊得还算开心。
眼看着又快到午餐时间了,季刚提议先放下这一摊子事休息休息脑子,各自出去走走转转。
文钺没有推辞的理由,加上放心不下小优,爽快的答应了。
于是,季刚从午饭前开始,独立行动去了。
最初,文钺以为他会带乔妆一起出去散散心,顺便吃个午餐。所以文钺邀请了小优一起去海边走走,小优似乎知道文钺一定会去找她,一早收拾好了自己,还画了个清爽的海洋风情妆,天蓝色的眼影,橙红的胭脂,珠光粉色唇彩,戴着一顶粉蓝的遮阳帽,穿一身白色底橘色花纹的波西米亚长裙。文钺的确小小的惊艳了一下,但是他们两个心知肚明,无论小优打扮的多美、多诱惑,文钺找她永远都只有一个目的:线索。
“想从我这儿知道什么?”小优很爽快。
“你一直这么直接么?不能容我先夸一夸你今天真漂亮?!”文钺有点被看穿的尴尬“乔妈妈让你来,不会只是让你破坏程启轩和欧紫媛的订婚仪式这么简单吧?”
“那你告诉我我还应该做什么?”小优目不转睛的盯着文钺。
“那么,为什么?”
“我不知道。”小优回答的干脆利落。
“我不信。”文钺反驳的理直气壮。
“不信算了,”小优并不接招“陪我下海游个泳吧,到了天堂却不享受,回了人间会后悔的。”
解了脖子后面长裙的结扣,小优顺势脱下了裙子,里面套着连体泳衣,看来小优早就准备好一切了。
文钺拿着小优褪在沙滩上的裙子,默默跟了几步,发现小优的确没有跟自己交代的可能,才默默在潮汐线前方坐了下来,看着小优蝴蝶一样飞进水面。
小优依然像个孩子,只要有得玩就会开心。她一捧一捧的掬起蓝绿色的海水,迎着阳光眯着眼睛看着它们一滴一滴落在海面上,又一捧一捧将它们泼到岸边,后来开始有意无意的泼到文钺身边,直到文钺身上,最后文钺不得不迎战她的挑衅,一路追着她冲进了海里。
这段难得的午后闲暇时光,使得文钺暂时忘记了千头万绪的纷杂,也忘记了季刚、乔妆、欧阳、骆炀所有眼前的、不在眼前的麻烦。也许小优暂时的隐瞒是对的,追根究底得来的真相不一定能让自己开心。但是这一刻,文钺仿佛回到了儿时,在宿舍区的小花园里与小优开心的嬉笑追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