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前的海滩上只有零星几个人,非洲的太阳不比国内,一升起来就火热的要命,像挂在人头顶上。敢像小优这么撒欢的并不多,文钺猜她一定也提前做好了防晒准备,不然非得晒爆皮不可。
酒店背后这段海滩显然是有专人打理的,两头都有植物屏障而成的天然护栏,屏蔽了外来游人,间隔还有酒店提供的遮阳伞和躺椅。所以乔妆的出现并不突兀,但是当她独自一人漫步到海边被文钺发现的那一霎那,文钺却有点迟疑,更多的是震惊。
文钺惊觉自己到底还是小瞧了季刚此人,他没有跟乔妆一起,也就意味着他已经独自行动了。
的确,季刚离开房间以后,径自去了黑河山。能不能赶在所有人前面找到程启轩,对季刚来说正是解开谜底的关键。几乎所有事情都是因他而起,顺势而发,如果说他什么也不知道,打死季刚也不信。更何况程启轩还有一个那么老谋深算、精于此道的父亲,作为商人,无利不起早,他们不可能无缘无故惹出这么多事。
季刚沿着黑河山边缘适合开辟攀岩线路的位置巡弋着,多年的特种训练教学实战使得季刚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他能在山崖上开辟线路的地方绝对比正常人能看到、想到的更多。而且经过上次探路,季刚已经明确程启轩不可能采取自由攀登,也就是不借助保护器械的力量,只靠自身体力进行攀爬的攀岩方式。虽然这种攀岩方式在我国仍占据主导地位,并且自己领兵时也惯常使用这种方式。
但是程启轩一定不会。黑河山山崖断壁不绝,到处都有郁郁葱葱的山林,高大的棕榈树,还有随处可见的茂密甘蔗林。如果不慎失手落入其中。不死也得少半条命,而且密林掩映之中,救援人员很难及时抵达并救助伤者。
有钱人爱玩却惜命,放诸四海皆准。在大岩壁攀登中器械攀登的可能性比较大,对于难度超过攀登者能力范围的路线往往会借助器械通过。但是据乔妆所说,程启轩已经不止一次登顶黑河山。可见应该是对攀岩路线轻车熟路了。他还许诺要带着未来的新娘登顶,也就是说允许携带器械的可能性也不大。
顶绳攀登也是攀岩爱好者常用的攀登模式。即在岩壁上端预先设置好保护点,主绳通过保护点进行保护,这样攀登者在攀登过程中就不需要进行器械操作了。这种方式相对安全,脱落时亦无坠冲力。但是根据上次的探路情况,季刚也否定了这种方式。因为这种攀岩方式对岩壁的要求非常苛刻,岩壁高度必须在八到二十米的区间范围内,而且横向跨度不能过大,由于必须先要绕到顶部操作,架设和回撤保护点的工作也都比较繁琐。
如果是为了方便保护初学者。这样费工夫情有可原,但是作为老手的程启轩在没有带着新娘的前几次攀岩过程中还会如此大费周章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所以季刚只能做出程启轩采用了先锋攀登模式的判断,预先在路线上设置数个膨胀钉和挂片,攀登过程中将快挂扣进挂片成为保护点并扣入主绳保护自己,攀登者需要边攀登边操作。这种方式在欧洲尤其法国最为流行,比传统的攀登方式安全性高。在毛里求斯这种山体角度较大且横向跨度也较大的路线中比顶绳保护具有更大的便利性。攀登者即使脱落也很容易重新回到脱落处,相对来说比较安全。
但是这也意味着要找到程启轩的线路的可能性更小了,来毛里求斯度假的欧洲人偏多,尤其是法国人偏多已经是个不争的事实,如果程启轩使用了法国进口的攀岩用具,尤其是挂片,想找出哪条线路是程启轩所设,无异于大海捞针。
季刚实属无奈,这项工作枯燥、繁重而且需要长途跋涉,只吃了早饭的季刚从中午开始一直走到了傍晚。途中消耗了随身携带的两只餐包和一瓶水,一路走走停停才不过转完了半壁山崖。
但是这半壁已经足够了。乔妆说过,程启轩的目标是要速降到半山,乘滑翔翼飞往七色土。上次探路时季刚已经从山顶俯瞰了山下整片区域,能达到逆风起飞且落点指向七色土的山崖不过一个四十五度角的区域。当然。搜索起来一定要适当扩大范围目标,所以半壁山崖应该也足够了。
季刚将半壁山崖内有可能作为攀岩线路且山体之上有挂片的地方用手机拍下了照片,挂片的大小、形态、材质可以作为搜索品牌的依据,而挂片挂置位置的长短、大小、疏密则能通过精密演算判断出攀岩者的身高、体重甚至步幅习惯。
算数这种东西季刚并不太擅长,所以他需要电脑和超级计算机协助。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打道回府再作打算。
看着夕阳渐渐萎落在厚厚的云层里,竭尽全力射放出一丝丝余晖,而背后的另外半边天上却还是蓝天白云的日常景象。
季刚抬头看着分层的天空,心中莫名激动起来。毛里求斯果然像天堂一样,随处放眼望去,人头峰、拇指峰近在咫尺,片片林海景色宜人。远处那透明而清澈的海,各种深浅不一的蓝色、绿色,却一样透明的像一块块巨型水晶。
海上的玻璃船连船底都是透明的,航行在海面上,就像漂浮在天空里。水底的珊瑚和鱼类清晰如在掌心…
这样的风景如画,却没有一个人能完完全全放下心中的芥蒂,轻轻松松的去欣赏、去赞美、去歌颂。
肚子饿了,季刚趁它开始打鼓之前离开了黑河山。应该轻松的心情却在远远瞭望到酒店之时变得再度压抑和紧张。说实话,文钺是个不错的男人,如果不是阵营不同,说不准自己会跟他成为很好的朋友。但是偏偏…即使不想承认,也只是早晚的事。自己能帮乔妆多久,季刚心里也没谱。事情进展下去,见到程启轩甚至程诺都是很正常的事。而那时,自己的身份就必然要发生变化。
恐怕自己一回酒店,文钺就会打听自己今天的行踪。季刚挠了挠头,至少目前为止,两人之间还都是真诚而无所不谈的,自己不想破坏这份默契,却也不想这么快把可能敌对的两个阵营摆到桌面上。
大家都是聪明人,谁把握了先机,谁就能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调整,毋庸置疑。文钺和乔妆目前的情况还有些别扭,不然乔妆也不至于依然这么依赖自己。文钺对这件事闭口不谈,看来也是误会了什么。季刚忍不住笑了,这个误会多多少少跟自己有关吧?倒不是乔妆愿意跟自己住同一个房间,关键在于她的护照不能随意使用。
泼了自己一床的水,这种事也只有乔妆能做的出来吧?!一想到乔妆,季刚的心情倒变得轻松起来,这个没脑子却又着实可爱的笨女人。 为什么偏偏会是她惹上了这么多麻烦呢?
乔妆又何尝不想逃离这场风暴,但是暂时她还没有能力找到“法拉之吻”更没有办法找出杀害禹筱的凶手。自己一个人在房里的这段时间,乔妆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要不是“法拉之吻”遗失在自己手里,也不可能引出这一波又一波的追踪者。但是当天,自己离开时,法拉之吻不是已经还到主办方手里了吗?
这么明显的情节怎么会被遗漏了呢?在场有那么多家媒体,台上的所有人全都暴露在聚光灯下,即使再微小的细节也不可能完全没有一个人看到,甚至没有一个记者拍到吧?!
之后就是禹筱遇害,路虎车上还留着自己半个多月前留在上面的清晰手指印;然后是齐沁失踪,欧阳被陷害离开警队,自己被穆涵收留;最后是欧阳失踪,自己被人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密室,无止尽的被追踪和逃离。
这样的人生遭遇是乔妆连想都不曾想到过的疯狂,文钺和季刚已经是自己最后的希望。乔妆默默看着面前的文钺,季刚还没回来,不知道出去这大半天干什么去了。小优跟文钺并排坐在一起,她今天很少说话,大概不想再刺激自己。
这样的静默中,晚餐的主菜已经由侍者端上了桌,大家刚要开动,季刚卡着点迈进了餐厅。
“来的真是时候,”小优面向门口,首先看到了季刚,不由嘟囔了一句“不上主菜不知道回来。”
“回来了,”文钺却很绅士,他站起身迎接着季刚,并对上菜的侍者叮嘱道:“麻烦再送一套餐具过来。”
乔妆见势也站起了身子,回头看向门口“你这是去哪儿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午饭也不回来吃,不知道大家担心你吗?”
“抱歉,各位。”季刚微笑着走到乔妆身边落了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