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个流浪汉躺在长凳上,身上披着一件衣服,应该是耶律乞努怕我着凉,给我留下的,那是他昨晚穿着的衣服。
全身都在疼,我检查了下,发现有几处地方衣服都已经磨烂,皮肤磕破了,血还刚刚凝上。
左脚脖子青肿起来,估计是崴了脚,连动都动不了。晚上太慌张,没来得及看,更没注意到。
我看伤口处沾了不少青苔和淤泥,怕感染,就赶忙打车到了小刘所在的医院,准备让他帮我找个人看看,再让护士帮我清洗下伤口。
我到了医院,扶着墙,一瘸一拐的往前走,正好看到小刘和他同事聊着天从病房出来,可能是要回办公室。我连忙喊他,小刘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看我。
“峰哥,脚受伤了?”小刘一看我不对,立刻就跑过来,他那个同事也比较热心,跟他一起搀我。
“不小心崴了一下。”我咬着牙,可能是最初的那股麻木劲头过了,脚踝处越来越疼。
两人扶着我到了办公室的躺椅上坐下。
小刘的同事应该是外科大夫,没二话帮我卷起裤腿看伤,用手在我脚踝处摸了几下,也没问我疼不疼,我也顾不得矜持,旁若无人的哼哼唧唧叫苦。
他检查之后,轻松的说:“没什么,只是轻微软组织损伤,拿冰袋敷一下就没事了。”
“真没事?我怎么感觉这么疼呢?”我不放心的望着小刘,用眼神询问他这小子靠不靠谱,别忽悠我。
小刘笑着说,“峰哥,这是我们院有名的外科大夫,海归博士。他说没事,就真没事。。。。。”
“峰哥。你这是上过山吧,摔了可不下五次,而且受伤的时间,大概在三到五小时之内,还淋了一场大雨。。。。。”海归博士打量了下我身上,把磨破的几处地方都看了看。
“你福尔摩斯啊。”我不免多打量了这小子两眼,看起来比小刘还要小几岁,戴着副眼镜,没想到眼神挺利索。
海归博士笑了笑,说去让护士给我洗洗伤口,别感染,倒是把我准备做的事情给想到了。
“峰哥,你怎么大半夜跑山里头去了?”等海归博士走了,小刘问我,“昨天你不还说要有事去北京,没去成?”
“去北京?”我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说去北京,前几天我去了湘西,昨天晚上才坐车回来。。。。今天是愚人节,你逗我玩是吧?”
小刘挠了挠头,“难道是我记错了?”
“我从来没跟你提过去北京的事!”我很肯定的说,“在北京我没亲戚没朋友,又没工作往来,我没事跑去那里干嘛!”
“我听你说是工作来着。。。。。。”小刘笑了笑,“可能昨天喝多了,事儿记得有点混。对了,你要不放心,干脆做个全身体检,是我们医院最近要做的一个福利活动,免费给医生家属体检,我手上刚好有几个名额。”
“我真不放心,体检一下也好,别留下什么病根。”我说。
其实身体受伤还在其次,别被昨天那群鬼兵吓出什么精神毛病才好。
海归博士拿冰袋给我冰敷,又开了点消炎药,护士又帮忙清洗伤口,就算是治疗完成。
之后小刘拿体检单给我,让我填写基本资料,说等我腿脚好了,随时可以过去医院体检。
我随便翻看了下要体检的项目,发现项目真不少,有些项目,我连听都没听说过。老实说,医院对职工家属还是挺照顾的。
我填完资料回家,就想着等脚好了,一定别忘了去体检,临走之前,还让小刘记得打电话提醒我,反正不花钱,又对自己有益,这种事不做那真是傻X。
我之前急着赶回宜昌,是当地有家出版社跟我谈出版,各种事情需要洽谈,电话里处理不好,所以才不得不回来,现在受了伤,可出版还得做,又是谈改稿,又是谈印刷,该我管的不该我管的,都跟我谈一谈,一天到晚瘸着腿在外面跑,累得半死。
总算把出版的事情敲定,在家里刚坐下歇口气,连杯子端上还没来得及放到嘴边,小刘打来了电话,问我腿好得怎么样了,能行的话,可以去体检了。另外,还有一件东西要给我。
我很疲惫,也就没那么急了,胡乱的应付几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就挂了电话,在沙发上躺下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就听到有人开门,我心里一激灵,这房子我临时一个人在住,是谁在开门。
那不是撬门,而的确是开门的声音,我听得很清楚,还有钥匙串乱晃动的响声。
防盗门发出哐当几声,被人拉开,我惊醒过来,手里随手抄起根板凳,蹑手蹑脚的摸到门口,窗外是大白天,但空气不好,光线迷蒙一团。
我心想光天化日之下,拿钥匙套门,现在的贼胆子是越来越大了,非得好好收拾下不可。
我举起板凳,就等着那贼推门而入。
房门被钥匙开启,一只手把门推开,我屏住呼吸,喉头蠕动,那人向前走了两步,脑袋出现在我视线里。
我一板凳朝他挥过去,当然也没敢砸人脑袋,以免落个防卫过当的罪名,这一板凳砸在他腿上,那人发出一声惨叫,手上提着的蔬菜、肉、还有一条活鱼,掉了一地。
当我看清那人长相,立刻大声尖叫起来,这真他妈比见了鬼还恐怖!
那是我自己!
倒在地上的那人也在大叫,表情也是惊恐到了极点,整张脸扭曲颤抖。
看着自己的样子真的很滑稽,要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但我没有心思发笑,几乎没有什么任何想法,光靠身体本能就立即扑上去,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翻在水泥地上。
他嘴里发出咕嘟嘟的怪声音,不去扯我的手,反而也掐住我的脖子。
真实的触感令我双手发麻,肾上腺素狂飚,全身滚烫,我从小打过不少架,但任何一次都比不上这次认真。
我知道这是我的生死之战!
那个人的架势跟我一模一样,两个人手掐脚踹,在地上挣扎,谁都没了半点理智,也没人说话,只咬牙切齿,抱着要把对方弄死的决心。
两个人势均力敌,僵持半天,翻滚来回,把铁门撞得砰砰响,地上散落的菜也被压得稀巴烂,门口的鞋架和垃圾桶被踹翻,一片狼藉。
最终两个人死死掐住对方,他眼珠子都鼓起来,在他瞳孔里,我看到自己的样子也差不多。
没有谁会一天到晚对着镜子看,每个人对自己的长相并不会有多熟悉,所以我看着他,知道是自己,但越来越觉得陌生,除了满腔的仇恨,我看待他,已经是个陌生人的感觉。
他的脚开始乱蹬,嘴里吭哧吭哧的喘气,眼珠子往上翻,手上的力气变大,我知道他是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心里非常得意,用尽力气控制场面。
再坚持一分钟,我就是唯一!没有谁再能冒充我!
再坚持一分钟,我就是唯一!
再坚持一分钟。。。。。
我心里这么想着,嘴里也就随着喊了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非常癫狂,但我根本控制不住情绪。
他不动了,瘫在地上。
我一直没敢停止,就那样一直掐住对方的脖子,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确保那人完全没了呼吸,我才颤巍巍的松开手,倦怠和后怕席卷全身,手足发抖。
等稍微清醒过来,我意识到房门打开,所幸没有人路过,看到刚才的场面,我赶忙站起来关紧房门。
回过头,看着地上面的自己,我的心脏跳动得飞快,全身发冷。
镜面人的事情我听得不少了,可我完全不相信会发生在我身上,但我没时间去想其中的原因。现在我该想的是要怎么去处理掉这个复制品!
我飞快的思考,可什么都想不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这时,我猛地停住,心里头有种失重的感觉,让我眩晕。我缓缓的提起裤腿,看向脚踝。
其实不用看,我知道我的伤已经好了,但那正是让我慌张的原因。
我崴脚之后,并没有听那海归博士的话在家好好休息,里忙外忙,把脚伤搞得更严重,在睡觉之前,脚肿得跟棒槌似的,一片青瘀,绝对不可能睡一觉就变好。
我赶忙检查自己身上,发现除了刚才打斗时有些新伤之外,之前在山里摔跟头产生的各种疤痕,也都无影无踪。
我没有迟疑,弓着身子将地上那个复制品的裤脚掀起。